《养个郎君考状元》旅徒

9、009 落魄老秀才

　　第二天一早，大马哥挑了大半担粗粗加工过，脱了壳的糙米过来。
　　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放下担子，道；“这里有83斤，我算80斤，36铜十斤行不？”
　　因为不用担到镇上，这个价钱在村里也很正常。
　　姜仪笑道；“我现在手里没钱，大马哥帮我把鱼一起挑到镇上，我再给多你10铜，好不好？”
　　“那自然没问题。”大马哥爽朗的笑笑，帮忙把米一起倒入米缸。
　　然后大家一起动手，把鱼干仔细放进箩筐里，大概装了一百斤便装不下了。
　　步飞另外又找来一担箩筐，把剩下的鱼干和泥鳅干一起装好。
　　因为最近几天天气都不错，冬阳暖融融的，这几天两人抓的泥鳅晒干了，拿在手里大概也有四五十斤，可换不少的钱呢。
　　准备就绪，姜儒依然去低洼地挖泥鳅，顺便守家。
　　三人则上路，往林风镇走去。
　　去镇上的路挺好走的，三米宽的泥土路夹杂着特意铺上去的碎石，经过长年累月的时间，被踏得结结实实的，并无一点泥泞，而且一路平坦，别说陡坡，就是小坡也没几个。
　　到了镇上，很容易就找到林风酒家。
　　陈掌柜检查了一下，发现质量比之前的还好些，毕竟是多晒了两天，所以很爽快的以说好的价钱，12铜一斤收了。
　　把鱼干全部过称，除去箩筐，居然净重118斤，得1416铜。
　　接着他又看了看泥鳅干，除了稍嫌不够干，大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最后还是以20铜一斤的价格收了，一共有49斤，得980铜。
　　全部加起来2396铜，陈掌柜给了两贯一千铜的，又给了四吊100铜的钱。
　　拿到钱，三人都颇为激动。
　　按照对比，一千铜等于后世八百块左右，这里大约也不过是两千块而已。
　　但后世是商业社会，而现在是小农商品社会，也就是说，现在的大部分人家里都能自产自销。
　　很多人一年到头不买肉吃，米不用买，菜不用买，除了换季偶尔添置一两件衣服，可以说除了买些生活必须品如盐什么的极少用到钱。
　　按照农村子里一般的消费，一两银子够寻常一家大小三个月用度了。
　　要是再省点，又恰好不用添置什么的话，一两银子甚至可以用半年。
　　拿了钱，三人一起找到了一家小面馆，一人点了一大碗面。
　　趁面还没上来，姜仪算了算，糙米是36铜十斤，八十斤就是288铜，加10铜的挑工，当场点了300铜给大马哥。
　　“不用这么多，给多了给多了，你们还请我吃了碗面呢。”
　　姜仪噗嗤的笑了，道；“你就拿着吧，这几天你对我们帮助这么多，请你吃个面而已，算不得什么。”
　　大马哥还想说什么，觉得最少也应该把10铜挑工推回去。
　　平时帮村里别人挑东西道镇上也是10铜一趟，但这个步飞是自己发小啊。
　　但想了想，若10铜也推来推去，实在不好看，以后有什么能帮忙的，自己多多帮忙就是了。
　　很快面就上桌来了，一大碗面，上面泛着油花，撒着葱花，还有两片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步飞拿去筷子，首先夹了块肉放到姜仪的碗中。
　　“飞哥儿，一会我们去买书吧，你需要什么书？”姜仪幸福的吃着肉，边吃边说。
　　这是一早就答应过飞哥儿的，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要想过好日子，财权都不可少，这承载了她一半的梦想。
　　步飞放下筷子，如数家珍的道；“两年多的时间，除了三百千之外，《弟子规》《教学良规》《幼学琼林》《千家诗》等也读过，之前去问过村里的私塾先生，他说我若要继续求学，可以读四书了。”
　　姜仪笑嘻嘻的道；“那我们就去买四书吧！”
　　步飞剑眉暗锁；“我以前去看过，那些书要七八十铜一本呢，可贵了。”
　　想不到一本书就这么贵，姜仪打算留着二两银不动，看看能做些什么的。
　　于是想了想，道；“没关系，可以先买一本看着，等看懂了读透了，我们再买另一本好吗？”
　　步飞很想说好，但是总觉得有些放不下，比较这些钱都是他们两姐弟赚来的，长得比他们姐弟都要高要大，但没帮忙抓鱼杀鱼，也没帮忙挖泥鳅，如今却要用这么多钱在自己身上。
　　姜仪看到他的神色，诚挚的说；“飞哥儿，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太见外了，再说只要你认真读书，考上功名，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了。”
　　“你们要去买书？”这时旁边一个老者忽然对他们两人说。
　　那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凌乱，穿着打满补丁的月白色长衫，脏兮兮的。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旁边还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应该是老者的孙子，此时正含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碗。
　　“对！”
　　老者又问；“可是打算四书？”
　　“嗯。”步飞应道。
　　姜仪则对小男孩招招手，低声道；“小弟弟，这碗面姐姐一个人吃不完，你帮我吃一点好不好？”
　　老人见自己孙子羞涩却经不住诱惑的走到姜仪身边，怯生生的拿起筷子。便咬咬牙道；“我这里恰好有四书，你要吗？”
　　见步飞迟疑，老者道；“我家就在旁边，我回去拿过来给你看看再决定吧。”
　　步飞点点头，老者快速起身就走。
　　老板这时过来说道；“这老头是个秀才，就算有书，也是旧的，还不如去书店买呢。”
　　姜仪笑笑；“没关系，看看再说。”
　　不多会，老者用一块蓝布，包着几本书，打开一看，正是《大学》《论语》《孟子》和《中庸》四书，都显得很老旧，可能被翻过很多次了，但却没丝毫破损，可见保护得当。
　　“是你要学吗？”老者摊开书后，扭头问步飞。
　　步飞点点头。
　　老者又问；“之前从未治过学？”
　　熟读三百千等书只能叫蒙学，读四书五经才叫治学，一般的学生都是在七八岁开始蒙学，十二三岁开始治学，要是读书厉害的神童，十岁开始治学的都有。
　　十六岁还未治学的步飞有些腼腆的点点头，说；“对的，还未曾治过学。”
　　老者拿出其中一本，道；“既然是刚刚开始治学，那你可从《大学》读起。是初学儒家道德思想的入门典籍。”
　　姜仪打开书随手翻了翻，问；“你这书打算买多少钱一本？”
　　老者脸有些红，好似羞于谈钱，不过最后想了想，低头道；“六十铜一本吧。”
　　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大马哥马上道；“老头你莫诓人，新书才七八十一本，你这书少说有十年了，而且里面涂涂改改的……”
　　“对啊，书店的旧书也就三四十一本。”
　　姜仪把书一本本的粗粗翻过，只见泛黄的纸张空白处，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快速的翻完四本书之后，道；“要你的书也行，但是我们先买一本，待看完了，再跟你买剩余三本，这期间你不可买于他人，行不行？”姜仪问道。
　　“可以啊。”
　　姜仪数了六十铜给他，老者收下剩余三本书，恰好他孙子也吃完了姜仪的米粉，于是便携着小男孩走了。
　　“弟媳，你傻啊，这些书他拿去旧书店卖，最多买二十文，你怎么不讲价？”大马哥痛心疾首的说着。
　　姜仪笑笑；“人家毕竟是个秀才，不是特别困难也不会拿书出来卖。再说，这书也比较值。”因为她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注解和个人读书的心得。
　　步飞没有业师，拿本新书看，未必看得懂。
　　古代读书，最少要经过四个老师。
　　第一是启蒙的，教三百千的老师，叫蒙师，等于小学老师。一般的孩童如果只有认字，无心科考的，只要有蒙师教导学完三百千就差不多了。
　　第二是业师，主要教四书的，业师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老师，如果老师的水平不过关，或者没有这个老师，治学就很难入门，但是一般乡下的私塾先生，一般都是秀才都考不上，勉强是个童生的读书人去教学的，这类蒙师自己都治不好学，更别说教人。
　　第三是经师。主要教学生在五经中修习一经，指导做文的，这个老师也很重要，能不能考得好，除了自己的悟性才情之外，经师的教导也起了很重的作用。
　　第四是座师，这是士子考中时，点中自己的主考官，皆拜为座师，以后会在官场上互相帮助。
　　所以，业师决定能不能去考，经师决定考不考得好，座师决定考不考的上，但只要文章好，有才华，这个主考官不过，下次换了主考官还可以继续考的。
　　这本《大学》有注解和心得，最少可以给步飞读的时候一些帮助，或者说是参考意见，毕竟注解人是个秀才，证明还是有些许水平的。
　　这本旧书能给予步飞带来的好处，远远不是一本新书能给的。
　　她就算没经过科考，但是也知道，这是等于书本加辅导材料一起买了。
　　买了书，还剩下二千四十铜。
　　回去的路上，步飞这个呆子就迫不及待的捧起《大学》边走边看起来，直到被姜仪说了两次，才依依不舍的合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