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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江兆岩的老家名叫寻安镇,他跟着奶奶在这里生活了六年,直到上小学才被父母接回市区。后来,虽然发生了许多变故,但无论身处何方,他每年都会赶回镇里陪老人过春节。

      还有两天才是除夕,但镇上的年味儿已经很浓了,到处张灯结彩,爆竹声声。

      江家老宅地基高,而且是两层,江兆岩站在二楼的窗前,每一朵燃放的烟花都尽收眼底。

      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各种拜年短信一条接着一条,他想挑着回复几个,却发现信号奇差,根本发不出去。

      刚想把手机放回去,有电话打进来,响了两声便断了。是个陌生号码,他选择不理会。

      没一会儿,对方又打过来。他接起,放在耳边。

      “江兆岩,过年好啊!”乔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却是欢快的。

      “嗯。”江兆岩淡淡地回应,目光投向院墙外的小街,几个小孩儿正凑在路灯下玩炮仗,往地上一摔就响的那种,小时候过年他常玩这个,没想到如今还在盛行。

      乔念拿着手机,默默地等候下半句,惊喜不敢奢望,至少也会简单地问候一句吧。

      然而并没有,这个心不在焉的语气词已是全部。

      乔念极为不爽,觉得这人非常欠刺激,于是果断推翻在火车上组织好的委婉言辞,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在出站口呢,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接我?”

      江兆岩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乔念正站在台阶上,抱着胳膊跺脚,旁边立着一个行李箱。

      寒冬腊月,来往的行人个个裹得像粽子一样,她却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呢大衣,挺翘秀美的小鼻尖冻得通红。

      他想,如果换作他,会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一会儿。当然,那样就无法被一眼找到。

      他无声叹息,生平第一次滋生懊恼这种情绪。

      晚上八点,江兆岩开车载着乔念,在市区一家一家地找宾馆。

      开始乔念还跟着他下车,一起进去询问,到后来她连安全带都不解了,直接说:“你去问吧,有房间的话再来告诉我。”

      江兆岩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推开车门下去。

      乔念从车窗里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从各式装潢的门口进去又出来,循环往复,不厌其烦。

      她自嘲地想,这可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真不容易!

      可惜,岁末年关,大部门旅馆都闭门谢客,零星开着门的几家都表示客满,只接待提前预定的顾客。

      最终,乔念被江兆岩带回了家。

      江家老屋是传统的砖木结构住宅,经过岁月的洗礼已显沧桑。江兆岩的父亲江振基发迹后,大刀阔斧地进行翻修,愣是将其打造成了一座古朴与现代完美结合的乡间别院。

      屋里屋外灯火通明,却是一片宁静。

      进到中厅,江兆岩把车钥匙放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时候回谌海?”他问。

      乔念四下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初三吧,过了初三我妈就让我进门了。”

      “你妈为什么不让你进门?”

      乔念回身看他:“问这个做什么,我来都来了!”

      他沉默地凝视着她,似是坚持。

      好吧,乔念从善如流,将侯文秀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他听。如果必须有一个理由才能留下,那就给他好了。

      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她半玩笑半认真地问:“你是学医的,肯定不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吧?”

      江兆岩没回答,目光投向她身后。

      她跟着转过身,发现东里间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七十来岁光景,身量清瘦,一身枣红色唐装,灰白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江兆岩起身叫了声奶奶。

      乔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唤了声奶奶。

      老太太眼窝凹陷,眼皮也有些下垂,但目光锐利有神。她不动声色地将乔念上下打量一番,理也不理,只吩咐江兆岩去她屋里说话。

      就算再迟钝,乔念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疏离和冷淡,也不知道刚才跟江兆岩的对话这老太太听去了多少。

      江兆岩把乔念安顿在二楼东头的房间。乔念从行李箱里搬出一个纸箱子,举到他跟前。

      “什么?”他扫了一眼,却不接。

      “见面礼啊!”她歪头冲他笑。

      “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他想也没想就拒收,抬脚往门口走去。

      “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乔念皱眉。

      江兆岩回过身来,盯着她看了会儿,“先放你这儿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也是,人家根本没想跟她见面,收什么见面礼?!

      乔念将箱子往地上一扔,行李都懒得收拾,直接倒在了床上。

      来的时候一腔孤勇,摩拳擦掌,告诉自己不管面对什么情况都要挺住,可是这才刚进人家门,她觉得自己的士气就已经被消磨掉大半了。

      楼下那对祖孙在“密谋”什么?江兆岩又会怎样介绍她?大概明天就有答案了。

      屋里暖气烧得很热,乔念想着想着便昏昏欲睡,一路舟车劳顿,她真的是累坏了!不管明天什么样,这会儿先让她睡一觉吧!

      凌晨时分,乔念被楼下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一看,才六点,窗帘昨晚忘了拉,外面的天还黑漆漆的,与夜晚无异。

      房间里有个小套间,可以洗漱和上厕所,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探头探脑地往楼下走去。

      中厅的窗前是一张很大的长方形实木饭桌,冯英梅坐在主位,面前放着一个收音机,这会儿播放的内容已经换成了评书。

      桌边还有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在忙着准备早餐,像是保姆的样子。

      “奶奶早上好!”乔念礼貌地问候,怕对方听不见,特地提高了音量。

      冯英梅却连应都不应。她关了收音机,沉声吩咐保姆:“喊兆岩下来吃饭!”

      保姆偷瞄了乔念一眼,上楼喊人。

      乔念往桌上一看,两幅碗筷整齐地摆在上面。她下意识地就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江兆岩很快下来,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v领毛衣,看起来居家而随意,不似以往那么有距离感。

      他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盛上饭,推到乔念跟前。

      “吃吧。”

      然后他便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低头默默吃饭。

      乔念坐在桌前,余光扫到外面乌漆墨黑的天,跟眼前洁白的瓷碗形成鲜明对比。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米粥,却一口也没往嘴里送。都这样了要是还吃得下,就不能叫心大了,应该叫缺心眼才对。

      冯英梅似乎觉得气氛还不够尴尬,中气十足地训斥道:“吃个饭还要长辈等,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我看你是不饿!彩,明天就做咱们三个人的饭,半点儿不能多!”

      叫彩的保姆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看冯英梅,又看看江兆岩和乔念,表情颇有些为难。最终,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躲进厨房再没出来。

      乔念对灯发誓,她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被一个老太太指桑骂槐地刁难不说,还得隐忍着不能发作,否则就是给自己捡骂。

      不过,她也不是缩头乌龟。

      她放下勺子,扬起唇角,非常好心地“提醒”一旁的江兆岩:“听见奶奶说你了吗,明早记得按时下来吃饭,不然就饿肚子去吧!”

      说完,不理江兆岩和冯英梅僵住的表情,大口喝起粥来。

      这下总算有点胃口了。

      她边吃边想,我下楼可比您孙子早,要说没规矩,当然您孙子首当其冲。

      第二天早上,江兆岩一下楼就看见乔念和彩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掏出手机一看,还不到六点。

      外面照旧天还没亮,屋里的灯全都开着,他不禁有点儿恍惚,不知道这是要吃晚饭还是早饭。

      菜品较昨天要丰盛许多,清炒时蔬、凉拌小菜、葱花蛋饼、水煎包,搭配金黄的玉米燕麦粥,看得人食指大动。

      冯英梅出屋的时候,乔念和江兆岩已经端坐在饭桌前了。她冷脸扫了这一桌菜一眼,一言不发。

      乔念不以为意,难道还指望她夸赞两句不成?江兆岩把她做的菜都吃光了,已经够让她开心的了!

      半上午时,彩姐陪冯英梅去院子里晒太阳,江兆岩路过,听见两人嘀嘀咕咕。

      彩姐偷摸往屋里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五点就起来跟我忙活了,手脚麻利得很,看样子像是个过日子的主儿!”

      冯英梅坐在椅子上,阖着眼皮,不接茬。

      彩姐撅了撅嘴,语气里带上央求:“老太太,咱啥时候改回原来的饭点儿啊?天天这么早起,白天还得干一大堆活儿,我真快受不住了!我也五十的人了,你不能老拿我当壮丁使唤啊!”

      冯英梅睁开眼,刚想开口,就看见跟前站着的江兆岩,顿时不悦,斥责彩姐道:“就你话多!”

      江兆岩叹了口气,转身向屋里走去,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懊恼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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