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金陵十二钗》俩笨猪

50、中秋月儿圆，老刘叹孙女

　　小红生产没两日的功夫，就到了阴历八月十五，这日早上王家的饭桌上，小刘氏特特地嘱咐王狗儿，“他爹，今个儿回来，买上点猪肉排骨，再买些果子回来，巧姐儿来家的第一个八月十五，咱们庆祝一下。”

　　“嗯，昨个儿娘的两个干女婿都送了月饼，咱们再买些别的，也就齐整整地过个节了。”王狗儿痛快地应了，说完就穿鞋下炕，驾着马车往京城去了。

　　秋日里的天儿，日渐寒凉。

　　采摘野菜也过了季节，巧姐儿这两日都和板儿进山采摘野物，家来留着青姐儿和双胞胎。

　　王狗儿出了门，巧姐儿和板儿也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准备出门，王林眼巴巴望着巧姐儿，巧姐儿无奈，“小林乖乖地在家练习写字，回来时候，阿姐给你们摘山葡萄。”

　　“酸，不好吃。”王林慢吞吞回答。

　　“放上糖，做成果汁就好喝了。”巧姐儿扬着手儿，也不看王林，率先出了院子。

　　板儿跟在巧姐儿身后，“你就惯着小林，他现在都不粘着我娘，整天里就看着你去哪里了。”

　　巧姐儿笑嘻嘻回头，“你不知道了，几个弟妹里面，我最疼的也就是他呢。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要委屈的看着我，我就舍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这许是上辈子的缘分。”

　　板儿和巧姐儿到了东山脚下，也并不走远，进山里摘了一些木耳，巧姐儿手摘着木耳，对板儿说，“等大伙秋收过后，咱们家就得收椴木段子了，明年咱们就自己种。”

　　板儿点点头，“到时候你教我采育木耳菌，你也能轻松一点儿。”

　　“那是当然，男孩儿家就要冲在前面才是。”

　　巧姐儿很认真地看看板儿，在这个时代，一家顶门的还是男子。

　　两个人见到野生的葡萄，巧姐儿看着藤蔓上挂着的一串串的山葡萄，黑紫色的葡萄珠一粒粒挤在一起。

　　惊呼着，“大哥，咱们家有坛子，咱们俩多摘些回去，这东西是可以酿酒的。”

　　板儿不解，“酒是粮□□，那都是有钱人享用的玩意儿，还真没听说过山葡萄能酿酒。”

　　巧姐儿接口道：“我原在家里喝过的，酸甜的，颜色紫红透亮煞是好看。”

　　板儿不说话了，荣国府里的生活，他有幸见识过两次。

　　如今都似觉得在梦中一般，再听巧姐儿话说如此，越发觉得心气弱了，在巧姐儿面前矮上太多了。

　　但他很快说道，“巧妹妹要做的事情，一件件的，哪一件没有做成？咱们试试就是，成不了也无非浪费些蛮力罢了。”

　　“不然，这山葡萄酒还是要用一些冰糖的。”巧姐儿又说。

　　“那没什么，如今爹娘都听你的，这个酒要做的出来，那咱们家可是要当财主了。”板儿话说出口，马上红了脸儿。

　　“巧妹妹，这本就是你记着的方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板儿说完很小心的打量巧姐儿。

　　“这也是当年从书本里看来的，要不是见到这山葡萄，早就忘掉了。”

　　巧姐儿又道：“家里待我并不外道，如青姐儿一般，我又怎么会同家里藏着掖着的？这往后建木耳田，建葡萄园，大哥和弟弟们的科举，都是要用银子的，你叫伯父去哪里弄那些银子？”

　　巧姐儿说完也不看板儿，摘下一粒山葡萄放进嘴里，酸的眉毛都皱在一起。

　　板儿看得好笑，“像个小猴子。”

　　这话脱口而出，怕巧姐儿恼了他，赶紧走远两步去一旁摘葡萄。

　　巧姐儿咽了葡萄，往前追了两步，摘了一把山葡萄粒一把塞进板儿嘴里，板儿下意识要吐。

　　巧姐儿嫩白手指指着板儿，“大哥你要是吐了，等回家去，我不告你的状。”

　　板儿无奈，只得眉毛眼睛的揪揪在一处，把这葡萄咽了。

　　巧姐儿咯咯咯地笑着，板儿看着巧姐儿嘴角的葡萄汁，也笑着提醒。

　　巧姐儿不以为意拿手擦了擦，“这有什么？你的可比我沾的多呢！”

　　两个人约摸着午饭时候到了家，刚进院子就见两只大狗迎了出来，叫声却比往日惊慌。

　　巧姐儿看见青姐儿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大声说道，“大哥，巧姐姐，娘要生了。”

　　板儿和巧姐儿互看一眼，两个人都很惊慌。

　　板儿很快冷静下来，他是经历过几个弟妹降生的过程的。

　　他轻声安抚巧姐儿，“莫怕，弟弟妹妹很快就和咱们见面了。可是请了产婆？”

　　板儿见青姐儿点了头，才松了一口气。说话间把巧姐儿背上的背篓拿了下来，连同自己背上的，一起送到仓房去了。

　　巧姐儿听着正房小刘氏房间传来的哭喊声，额头冒了一层冷汗，心脏更是纠紧着。

　　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于女性生育，有着本能的惧怕，生儿育女鬼门关，这也是新生命生来就欠了父母亲情这一层的原因。

　　巧姐儿迈着僵直的腿，正往堂屋那里挪步，双胞胎跑了出来。

　　王竹拉着王林，“巧姐姐。”小孩儿的声音明显有些怕了。

　　巧姐儿一手揽着一个，温声说道：“莫怕，很快咱们就能见到弟弟妹妹了。你们去厢房里温书好不好？弟弟妹妹出生的话，沾着你们的书卷气儿，将来也能考举人考状元。”

　　王林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巧姐儿，巧姐儿有些心虚，说不清缘由，就是觉着自己在这小小的人儿面前，被看了个底穿。

　　她拉着两个小家伙回了厢房，看着他们摆好沙盘书本，又去正房里拿了两块点心，放到双胞胎身边儿，这才关上厢房的门。

　　板儿正跟院门外的王狗儿学着母亲已经生产的事情，王狗儿交待板儿归整东西，就心急火燎的回了正屋。

　　老刘氏此时在产房里，王狗儿也不知道情况，只得在正房堂屋里转着圈儿地度着步子。

　　巧姐儿帮着板儿把王狗儿马车上的筐子点心什么的都放好了，板儿去后院放马车，巧姐儿回到厨房。

　　青姐儿的水也烧开了，正往盆子里兑着温水。

　　巧姐儿眉头微皱，细细思量，一家老小没吃午饭，这总是不成的，小刘氏产后虚弱，也是要用鸡汤进补的。

　　“青姐儿，你先送水，我去给伯娘准备鸡汤什么的。”巧姐儿拿起那把剁骨刀就往后院走。

　　青姐儿端着水盆里温热的水，也跟着出了厨房门口，“你可别杀母鸡，咱们还指着那两只下蛋呢。”

　　“可是呢，放心吧，我记着呢，鸡窝里那两只野公鸡，养几天了，不就是这会儿用的？”巧姐儿头也没回。

　　青姐儿缩了缩脖子，撇撇嘴巴，觉得这样的巧姐儿一身杀气。

　　板儿正给大红马喂草，正房后窗里传来的一点声音，弄得他心神不宁。

　　正抓了一把青草给大红马就见巧姐儿手拎着菜刀往鸡窝去了。

　　他忙又抱了一捧青草放进马槽，关上马圈的门，小跑着赶到鸡窝旁，巧姐儿捏着鼻子，正要打开鸡圈门进去抓鸡。

　　“我的妹妹，这可不是你该干的，还有你是不懂的，这会儿咱们家是不能杀生的。”板儿一把夺过巧姐儿手里菜刀。

　　“爹买了排骨，你要给娘补身子啊，还是先用那个吧。”板儿小声商量。

　　巧姐儿喏喏地没有张嘴说出心底想法，猪肉性寒，鸡肉主温。

　　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儿，“这我还真是不知道，得回你看到了，不然那可是不吉利了呢。”她说。

　　板儿摇头，“你多大人儿？二奶奶又没给你生过兄弟姐妹，你一个独苗苗，哪里能有我这经历过两次的人懂得多些？”

　　巧姐儿微笑点头，再不废话。

　　兄妹俩在菜地里按着巧姐儿指挥，摘了点青菜，一前一后回了前院儿。

　　青姐儿还在烧水，看见两个人拿着菜进来，只问为何不杀鸡？

　　板儿于是又解释了一遍，青姐儿吐吐舌头，“原来还以为巧姐姐无所不知，原来也有不懂的。”

　　“她又不是神仙，哪里就能全都懂得？”板儿嗤笑青姐儿，给巧姐儿解完围就去了正房堂屋。

　　巧姐儿轻声问，“青姐儿，伯娘怎么样儿？”

　　青姐儿抿着嘴唇，“我那盆水，是姥姥出来接着的，正好爹也问这话，姥姥摇头，说是不太容易。”

　　青姐儿见巧姐儿微微变了脸色忙道，“姥姥还说，娘生过我们几个了，不会有大问题的。”

　　巧姐儿心里的麻乱好些了，“没事的，咱们家人心思正心眼儿好，老天都庇佑呢，你烧水，我做点午饭，再给伯娘准备点吃的，回头接生婆婆，咱们也得留人吃过饭的。”

　　青姐儿点头，“姐姐说得是，别的我虽不知，这留接生婆吃口饭是应该的，咱们还得准备红皮鸡蛋，那个明天弄就好。”

　　“用什么染色呢？”巧姐儿不明白。

　　“这个简单，河边上长的那种红草就行，明早儿我去割一捆回来就是了。”青姐儿说。

　　巧姐儿掂量了一下，看着王狗儿买来的食材，拿出排骨清水洗净，在另一口锅灶沸水下锅，漂去浮末，捞起排骨，分出一半儿放进土陶的砂锅里。

　　舀上青姐儿烧的温热的水，再放上姜丝，枸杞，花椒大料，在青姐儿生好的炉子上熬煮。

　　巧姐儿弄了弄炉火，“等过两日，就给伯娘喝鸡汤，那个还好些。”

　　“午饭，你准备做什么？”青姐儿发问。

　　“红烧排骨，鸡蛋木耳，蒸米饭，清炒油菜，凉拌黄瓜。这菜招待接生婆总没错了，弟弟们也能爱吃。那猪肉就晚上再说了。”

　　巧姐儿说话间就开始利落的处理食材，整治这些的时候，忍不住瞟着那小炉子上的砂锅。

　　青姐儿又送了两盆水进去，看见巧姐儿这样儿，“你不用急，等娘生完，总来得及喝上这汤，姥姥说了，产婆说了这次时间怕是要久些。”

　　巧姐儿皱眉，忍不住在厨房里乱走，心里七上八下，在现代生活的那些年，电视剧里最常见的情景就是妇人家难产而亡。

　　王竹和王林两个人拖着手儿来了厨房，两张再相像不过的小脸儿都是紧张和害怕的模样儿。

　　巧姐儿看着心疼，摸摸两个小的头，“你们都饿了吧？姐姐先盛些，你们在厨房先吃着。”

　　王林摇头，王竹软糯糯说道：“长辈未吃，咱们小的不能吃。”

　　巧姐儿手上开始动作，“你们小呢，饿坏了，长辈才担心呢。”

　　巧姐儿安顿两个小的先吃了饭，自己则去了正房，看着王狗儿和板儿两父子坐立不安的等在那里。

　　再听着里面小刘氏的呼痛声儿，巧姐儿觉得这会儿关心这些人的肚子饿不饿，显然不太合适。

　　她正要往出走，老刘氏打开房门，看见巧姐儿，招招手儿。

　　“巧姐儿莫怕，知道你准备了接生婆婆的饭菜，这就端进来，咱们不能让人家饿肚子。”

　　巧姐儿小声问老刘氏，“姥姥，那伯娘呢？”

　　老刘氏摇摇头，“她这会儿还不能吃，好在早饭吃得饱，还能坚持一会儿。”

　　巧姐儿盛好了老刘氏和接生婆婆的饭菜，端着托盘送到了正房，板儿敲了房门，老刘氏开门接了进去。

　　巧姐儿看看王狗儿，“伯伯，这也过了午饭时辰了，您和大哥先去吃一口，我在这儿守着。”

　　王狗儿正要推辞，巧姐儿看了一眼板儿，板儿会意，“爹，巧妹妹是个守礼的，您不先吃，她是不会动筷子的。”

　　王狗儿家轮换着用饭，巧姐儿和青姐儿最后在厨房匆匆吃了午饭。

　　巧姐儿看着炉灶上的砂锅排骨汤熬到了奶白色，想想，又抓了一点小米，淘洗干净，用锅灶熬上粥。

　　青姐儿眼见着，心想着同样地年纪，这豪门里长的小姐，却比自己拿事得多，这一点，自己真是不如人家。

　　王狗儿一家守着厅堂，孩子们这屋串串，那屋走走，如此才能掩饰心里的恐慌。

　　太阳从正午的艳阳到了夕阳西下，小刘氏的孩子仍然没有出生。

　　青姐儿的热水一直烧着，巧姐儿的小米粥早就煮到滚烂。

　　王狗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巧姐儿的眉头越皱越紧。

　　大伙稀粥就着月饼，巧姐儿简单炒了两个青菜给产婆，这晚饭就算对付过去了，只是谁也吃不下，象征性地吃两口就算了事了。

　　“哇哇、、哇哇、、哇哇、、”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响起，巧姐儿的眼睛都湿润了。

　　几个孩子都露出了笑脸，王狗儿却皱紧了眉头，老刘氏开门换水，脸上神色也不太好看。

　　王狗儿接过血水盆子，“娘，这孩子？”

　　老刘氏摇摇头，“有些弱，女娃子。”

　　王狗儿去倒水，青姐儿端来一盆热乎水给老刘氏，巧姐儿趁机问，“姥姥，伯娘饿了吗？”

　　老刘氏点头，“早饿了，我想着让她吃完再睡呢？好孩子，你准备了什么？”

　　“小米粥和排骨粥。”巧姐儿也是头一次经历这个，也不知道先吃什么合适。

　　“小米粥放点儿红糖吧，汤啊，明儿给她喝。”老刘氏有了决断。

　　产婆收拾妥当，出门拿了王狗儿谢礼，这才就着见黑的天色家去了，临行前还拿眼瞧着巧姐儿好一番打量。

　　夜色里，老刘氏躺在炕上，不时长叹口气。

　　巧姐儿和她中间隔着一个睡熟的青姐儿，听到老刘氏的叹气声儿，总觉得心里莫名地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