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恋爱纪实》兰女丑

12、第 12 章

　　提起老上海的歌舞厅，庄无咎突然就来了兴致，他开始没完没了地给慕容玖科普：

　　“最早的时候有留声机的地方也不多，放的也都是外国歌。后来大概是民国二十几年的时候吧，上海就有很多华夏语的流行歌曲了，当时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他想了想，“就很摩登。”

　　慕容玖总嫌弃庄无咎话太多，但是一旦他讲的是这些她不太了解的事情，她就会觉得听他讲讲过去的故事还挺有趣的。她盯着车窗外面快速倒退的景色，分出一半精神听庄无咎讲话，一时竟觉得这样的场合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舒适惫懒得不想多动脑子来想任何事情。

　　庄无咎还在讲“摩登”的流行歌曲：“最先出名那首我记得叫《毛毛雨》，唱腔特别有意思，鲁迅说，这歌听着像‘绞死猫似的’。”他忍不住直乐，问慕容玖：“你听过这首歌吗？”

　　见慕容玖摇头，他说：“这首歌歌词也很有趣的——你这是什么眼神？”

　　慕容玖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继续盯着车窗外面看。天已经黑透了，只能看到一排排路灯投下的影子，和附近车流红色的刹车尾灯。她慢吞吞说：

　　“你光说像‘绞死猫似的’，这我可想象不出来。”她说，“要不，你唱一下呗？”

　　庄无咎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慕容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了。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一会，庄无咎说：

　　“好吧，好吧。——那你不能笑啊。”

　　慕容玖“嗯”一声，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庄无咎清清嗓子，轻声认认真真地唱：

　　“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吹个不停/微风细雨柳青青/哎哟哟/柳青青/小亲亲不要你的金/小亲亲不要你的银/奴奴呀只要你的心/哎哟哟/你的心……”

　　慕容玖起先还故作平静，但是庄无咎摇头晃脑唱得特别深情，这民间曲调又太过可爱，逗得她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肩膀一颤一颤的。庄无咎一本正经唱完这么一段，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想找补一下，忽然听见后座传来一句：

　　“庄哥，你想要谁的心啊？”

　　庄无咎和慕容玖齐刷刷回头，就看见刘英昊从庄无咎的座位后面冒出个头来。他抱着庄无咎的座椅靠背，脸上写满了求知的欲望：“别说，这调子听着还挺好听的，就是这歌词是不是太直白了点？这歌叫啥名啊？”

　　有刘英昊这么一打岔，庄无咎立刻也不觉得尴尬了，反而有心情逗他：“我想要谁的心也不能想要你的心啊，大人聊天，小孩子不要插话。”

　　刘英昊虽然有点怕慕容玖，但庄无咎他是半点也不怕的，当即回道：“昨天的我们还在互当爸爸，今天的你就——”

　　他话没说完，坐在大巴车最前面的班主任李宏昌扭头看向了他们这里：

　　“刘英昊，你好好坐车，别站着。”

　　刘英昊讪讪“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慕容玖看一眼庄无咎：“我发现你挺喜欢当别人爸爸啊。”

　　庄无咎说：“怎么了，我老人家这么一把年龄，我不够格吗？”他还挺骄傲的：“不是我吹牛，这方圆百里，你能找出来个比我岁数还大的人吗？”

　　装完这句逼他立马开始担心：听说吸血鬼也是不老不死的，万一慕容玖比自己大可怎么办？

　　他转念一想，慕容玖之前说了什么来着——“我出生的时候正赶上世界格局非常动荡，二战结束之前，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爱尔兰”——世界格局非常动荡，指的应该是一战二战的时候吧？

　　庄无咎掰着手指开始算数：就算慕容玖所谓的世界格局动荡指的是拿破仑那个时期，她也顶天两百来岁，不可能再大了。庄无咎好悬放下一颗心，听见慕容玖说：

　　“找不出。庄爷爷，您是我遇见的老人家里面，头一个这么精神矍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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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开回学校，正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庄无咎和慕容玖是走读生，回到教室收拾完东西自然就可以走了，沈文萱还特意冲回他们班级，千叮咛万嘱咐：

　　“你们周末有空的话再帮我想想剧本啊！”

　　沈文萱前脚刚走，班主任李宏昌又进来了。

　　周末没有课，学校会安排值班老师值班，值班老师都是各个科目的任课老师，学生可以自由去问题。有的老师也会特意在周末挑特定的时间段给学生们做周末小测，走读生则会提前拿到卷子，在家里遵循考试的时间表完成测验。

　　李宏昌这周六负责值班，他几乎是追在庄无咎和慕容玖的身后，才把这周末的政治卷子塞给他们俩：

　　“别总剧本来剧本去的了孩子们，作业记得做啊！尤其政治卷子记得按时间做，别一会吃个水果一会去趟厕所的，高考怎么样你们就怎么样，知道吗？”

　　庄无咎和慕容玖都嗯嗯啊啊答应着，好不容易才走出教室。

　　等走到走廊上，慕容玖把政治卷子收回书包里，看一眼拎着卷子小声哼歌的庄无咎，问：“你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再来上学？”

　　庄无咎问：“那你活的年头也不算短，为什么要来上学？”

　　慕容玖想了想才说：“我爸爸是华夏人，我对这片土地其实很向往。”她笑了一下，“我想，先从读书开始，也许会更了解这里的文化。”

　　庄无咎不由停下了脚步。

　　学校走廊上的灯光白而明亮，慕容玖却比灯光还要白，她站在那里，好像一束清清冷冷的月光。庄无咎忍不住去看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她微微垂下的眼睫，看她有一半藏在阴影里的鼻梁，和小巧的唇珠。

　　庄无咎有些失神地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原来这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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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下周一。

　　周一中午是学校各个社团活动的时间，沈文萱作为戏剧社的骨干，一吃完午饭就去二班找慕容玖和庄无咎：

　　“你俩还真在一块！省的我再去找另一个了。”沈文萱说，“走吧走吧，我们去艺活排戏去。”

　　附中有一栋名为“艺术活动中心”的楼，大家一般把它简称为“艺活”。学校里大大小小的社团不少，基本上每个社团在艺活都有自己独有的活动教室，戏剧社也不例外。

　　沈文萱雄赳赳气昂昂，一马当先往艺术活动中心走，慕容玖和庄无咎跟在她后面，都有点提不起精神。

　　周六晚上的时候，慕容玖去敲庄无咎家的门，说：“我搜了些民国时期舞女的影像，我觉得那时的女性很有魅力。要不沈文萱那个剧本真的按照你说的来改吧？”

　　于是周日他们俩哪也没去，就待在庄无咎家里面编剧本了。其中庄无咎那支名叫“毛毛”的笔居功甚伟，承担了大部分的书写工作，庄无咎和慕容玖主要负责口述。忙到周日晚上，他们才把剧本最后敲定下来，周一去学校把这版内容拿给沈文萱看，沈文萱激动得原地转圈：

　　“你们俩也太靠谱了！”

　　其实庄无咎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剧本也就能糊弄糊弄孩子，真说质量也算不上多好。但沈文萱是真的很高兴，就差没搂着慕容玖一起转圈。

　　为此，慕容玖评价沈文萱：“小孩就是很好哄。”

　　一行人走到艺术活动中心，在门口正碰上从教师食堂走过来的李宏昌。他手里拿着个记录册，见到沈文萱几个就笑了：

　　“你们来得真早啊。”又问沈文萱，“活动教室是在三楼吧？”

　　沈文萱连忙点头：“在307教室！”

　　李宏昌带着几个人走向三楼的活动教室，一边走一边说：“我这一看你们几个人，心想我们戏剧社也太招文科孩子喜欢了，都是我教过的学生。”

　　沈文萱说：“李老师，一会你就能看见理科班的同学啦。”

　　几个人推开307的门，这间屋子比普通的教室要略小一点，靠着四面墙摆着一圈桌椅。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个低头写练习册的男生，他非常专注，连开门声也没有听见，还是沈文萱走到他面前去故意跺一下脚：

　　“蒋林嵩！”

　　名叫蒋林嵩的男生被沈文萱吓了一跳，这才看见慕容玖他们几个，忙合上练习册站起身。沈文萱笑嘻嘻跟他说：“这是我们戏剧社的新指导老师，二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又和李宏昌说：“李老师，这是蒋林嵩，我们戏剧社副社长，他可不学文，是十七班的哦。”

　　十七班是理科班，蒋林嵩手里的五三也写着科目是“物理”。沈文萱和他似乎很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天来。几个人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很快别的同学也都到了，慕容玖大致数了数，目前戏剧社应该是有不到二十个人，听说戏剧社要在戏剧节出大概三个节目，这么点人，分成三部分估计都有点周转不开，也难怪沈文萱这么早就开始为戏剧节着急。

　　戏剧社的正社长是高三的学生，他已经不过来参加社团活动了，蒋林嵩名为副社长，其实早开始操着正社长的心。他和沈文萱帮着李宏昌给到场的同学们签完到，又安排高二的老社员帮忙指挥一部分同学排练之前定好的剧目，几乎是满屋子乱转，非常忙碌。

　　庄无咎和慕容玖为了不打扰他们，就站在角落里面等着他们忙完。庄无咎看一眼蒋林嵩，再看一眼沈文萱，突然说：“我赌五毛钱，这两个小朋友快要在一起了。”

　　慕容玖好奇道：“是吗？这也是你通过什么灵气看出来的？”

　　庄无咎弯着眼睛笑：“这还要看什么灵气啊。你看他俩那个互动，那个眼神，那个‘我以为全世界都不知道我和你很暧昧’的感觉——年轻人，还是要多观察生活嘛。”

　　“你不要总在我面前摆老人家的谱。”慕容玖没好气地顶他一句，却也仔细看了看沈文萱和蒋林嵩。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点不一样来：这两个小孩几乎是每讲两句话就要对视一眼，递交点名册的时候也是手贴着手，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就没超出过半米。

　　慕容玖说：“沈文萱对戏剧社的事情这么上心，估计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蒋林嵩吧？”她半是羡慕半是调侃：“年轻真是好啊。”

　　庄无咎还想跟着她一起继续观察那两个孩子，蒋林嵩那边却已经忙完了签到之类的琐事。他和沈文萱一起走了过来：

　　“我上午找时间看了你们修改过的剧本，比之前的版本的确要有意思很多。”蒋林嵩神色平常，完全不知道刚才庄无咎和慕容玖一直在讨论他和沈文萱的小互动，“戏剧社现在人手不足，幸好这个剧本里的角色也不算多。那我们今天就从第一场戏开始排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