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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容鸩继续往前走。
      高离跟在他身后,没看清萧澧刚才给了容鸩什么,只发现容鸩看完之后,走路似乎不像刚才那样从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神思不属。

      高离没敢多看,赶紧垂下目光,他跟在容鸩身后往前走了一会儿,开口道:“掌印,师偃殇出关了。”

      容鸩脚步顿住,微微回眸看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师偃殇每次闭关的时候,都打着研制丹药的幌子,其实他就是闭门不想见客罢了。

      高离恭敬回道:“昨日夜里,听说云鸣观今天早上就开门了。”

      容鸩轻轻点头,看着他手里捧着的那些画卷,想了想,吩咐道:“你先把东西送回去,咱家去云鸣观一趟。”

      “是。”高离颔首,目送着他走远。
      云鸣观就建在毓朝宫里,位于皇宫西侧,远离后宫,也远离朝堂,位置有些偏僻,靠在半山腰上,在那里能看到好看的夕阳,是皇宫里离天最近的地方。

      容鸩迈上高高的长阶,夕阳的霞光映在长阶上,他提着衣摆,一步步往上走。

      他以前很少来这里,每次如果不是庆德帝亲口吩咐让他来取丹药,他都不肯过来,师偃殇是这座皇宫里唯一让他觉得难以掌控的人,他讨厌跟这样未知的人多接触。

      师偃殇好像也是一样,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淡,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

      因此容鸩对云鸣观有些陌生,他在云鸣观门前茫然站了片刻,直到一名小道士走过来,他才恍然回神。

      “请小师父代为传达,咱家想见师偃殇一面。”

      小道士是师偃殇的徒弟,云鸣观里清静人少,只有几个师偃殇在宫外收养的小道士平日在他身边伺候,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一个也不过十一岁。

      小道士有些惧怕地看着容鸩,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道观。

      其他小道士们都躲进了屋子里,仿佛容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容鸩以前偶尔来这里都是帮庆德帝取丹药,每次态度都冰冷而不耐烦,小道士们知道他是恶人,从来不敢靠近。

      容鸩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云鸣观地势极高,能眺望到整个皇宫的景致,一个人站在这里也不会无聊。

      容鸩眼神向来极好,双目明亮,小时候外祖母经常让他帮忙认针线,后来连长姐做女红的时候也总喜欢让他帮忙。

      容鸩回忆着往昔,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云朵,心底忍不住有些软。

      小道士很快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对他鞠了一躬,然后道:“掌印大人,师父正在为陛下研制新的丹药,没有时间出来见掌印,请掌印不要见怪,师父说掌印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回去吧,这里是清静之地,以后请掌印闲着无事不要再来云鸣观了。”

      容鸩眼中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地失落和伤感,他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医书,递了过去,“请小师父帮咱家把这两本书送给师偃殇,就说……咱家祝他医术日益精湛,能早日为陛下研制出长生不老药。”

      “是。”小道士又对着容鸩鞠了一躬。
      容鸩唇角绽出一抹笑容,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道士愣了愣,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颠颠跑了进去,身上的道袍像带着风一样。

      容鸩看着小道士走远,轻轻笑了下,在原地站了片刻。

      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走到墙边,抬头眺望远处夕阳的晚霞,余晖洒在整个皇宫上,金色的屋檐闪烁着淋漓的光,远处是高低起伏的青山,波澜壮阔,绿草绵延。

      容鸩以前来云鸣观,总是来去匆匆,从来没有停下欣赏过这里的景致,如今才发现这里这么美。

      他看完了日落,待夜幕落下,才转身离开。
      师偃殇一身蓝衣道袍站在窗前,脸上带着面具,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望着容鸩的方向,伫立了很久,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容鸩送给他的两本医书。

      从他出现开始,他就一直戴着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长相,只有庆德帝单独见过一次,从那以后也是绝口不提,直接允许他戴着面具在宫中行走。

      没有人知道师偃殇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师偃殇长什么样,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人一样,被庆德帝奉若神抵,就连小道士们也不知道他任何事。

      夜色倒映在师偃殇的身上,他看着容鸩的背影,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小道士说:“给他掌灯,送他下去。”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像在石头上磨过一样,很是难听,不过小道士伺候他已久,已经适应了。

      小道士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应道:“是。”

      师偃殇看了一眼手里的医书,微微握紧,停顿了一下又道:“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小道士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他心里犯嘀咕,但不敢多问,还是老老实实应道:“……是,师父。”

      小道士离开后,师偃殇迟疑地翻开书页,书里夹着一片梧桐,夹着梧桐叶的那页书上记载着烫伤的疗法。

      师偃殇抬手轻触了一下面上冰冷的面具,轻轻闭了闭眼,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传来一声他长长的叹息,那声叹息既浅且淡,夹杂着一丝丝无奈。

      容鸩下山的时候,小道士在前面为他引路。

      云鸣观平日没有人过来,观里的人也很少在夜里出去,所以台阶两旁没有灯台,台阶上一片漆黑,只有稀疏的月光洒落在台阶上。

      容鸩从小最怕黑,现在虽然好了一点,但也从来都不喜欢在夜里独自走路,还好今夜下山的路并不孤单,小道士在前面为他亮了一盏灯。

      走至山下,小道士拿着灯笼对他微微躬身,“掌印大人,家师说让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好……以后不来了。”
      容鸩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不是小道士的错觉,他总觉得容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可夜色太黑,他抬头望去也看不清楚容鸩脸上的神色。

      容鸩转身离开,小道士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可能确实是有些失落的。
      -
      皇子们敬献的美人陆陆续续地送到了庆德帝的寝宫里,庆德帝龙颜大悦,不但大肆奖赏了容鸩,还要在宫里设宴,让美人们给大家表演才艺,以此作为皇子们的奖励。

      朝臣们听了简直觉得不堪入耳,连连上书阻止这场宴席,可庆德帝根本不为所动,还让朝臣们同乐,命朝臣们都必须参加这场宴席。

      朝堂内外对庆德帝不满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庆德帝当年靠崔家一家性命换来的短暂安稳,已经在逐渐崩塌,只是他还一无所觉,沉浸在温柔乡里,做着长生不老的梦。

      快到中秋的时候,正好番邦使臣前来觐见,毓朝自然要开宴席表示欢迎,庆德帝借此把这场宴席凑到了一起,他说他要摆一场从未有过的空前盛宴!

      他声势浩大的广邀群臣,自认为是与臣同乐,还要让番邦使臣们好好见识毓朝的美女们,以此彰显毓朝的国威,他命所有妃嫔和舞姬盛装打扮,好好准备表演的节目。

      皇宫里也五颜六色的装扮起来,宫女们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衫,大家一走进来,不觉得这里是恢弘威严的皇宫,反而觉得进了青楼花街,有脸皮薄的大臣们走在皇宫里连头都不敢抬。

      朝里朝外怨声载道,大臣们忍不住在背后怒道,庆德帝此举不但不是彰显国威,还是在给毓朝抹黑!可庆德帝一意孤行,根本就不肯听从大臣们的意见。

      中秋之日,朝臣们不管情不情愿,都不得不按照庆德帝的吩咐,带着家里的女眷参加。

      众人一片愁云惨雾,面上不见丝毫喜色,不知道他们是来参加宴会的人,一眼望去还以为他们是来吊丧的。

      容鸩最喜欢看这些朝臣们对庆德帝日渐不满的模样,他早早的来到了宴席,坐在视角最好的位置上看着他们。

      他们当年牺牲崔家,一起助纣为虐的保住了庆德帝,那么现在这份辣汤自然也要让他们自己尝。

      容鸩发现,这一次朝臣们带来的女眷们,一改之前争奇斗艳的风格,全都衣着朴素,头上不戴珠钗玉环,身上也不穿颜色娇艳的衣衫,全都极为低调,衣着严严实实,恨不能将全身上下的肌肤都遮挡住,有的人还故意比平时打扮得丑了一些,甚至在脸上点了几块夸张的斑点。

      容鸩轻轻冷笑,看来钟郁香的事,大家多少都知道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庆德帝那些腌赞事,朝臣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轮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幸运地躲避掉,成为那个幸运之子,可庆德帝日渐无德,总有轮到他们身上的一天,谁都逃无可逃。

      等到他们意识到彼此不得不拧成一股绳反抗庆德帝的时候,毓朝也就走到了尽头。

      而容鸩最喜欢的,就是欣赏毓朝一点一点从根基腐坏的过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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