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不干了》白云朵

10、第 10 章

　　容鸩迈着大步回了屋里，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在桌旁坐下，灌了一杯冷茶，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气呼呼坐了半晌，抬头看了看，确定屋子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拿起旁边的画纸，不情不愿地将画纸展开，嫌弃地看了一眼。

　　画里的他斜靠在罗汉榻上，身上未着寸缕，只有隐私的部位被一条轻薄的粉纱遮挡住，他嘴里叼了一枝白色的蔷薇，青丝垂肩，媚眼如丝。

　　狗屁东西！当时只看了一眼，竟然还能看得这么仔细！

　　最可恶的是他还竟然在课堂上画了出来！那么严肃的地方！周围有那么多人！就算知道旁人看不见，容鸩想起来脸颊也是一阵滚烫。

　　容鸩越看越气，在心里嘀咕了两声还不够，忍不住怒骂出声，“轻浮！无耻！下作！”

　　容鸩用力撕碎了手里的画，怒气冲冲地纸屑扔进火盆里，看着火苗将画纸烧得一干二净，他才觉得滚烫的脸颊热度稍微退了一点。

　　容鸩气了半晌，一天都没有再出屋，傍晚好不容易消了气，高离却拿着两样东西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禀报道：“掌印，这是邺朝皇子刚刚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容鸩额头跳了一下，低头一看，桌上放着一本手抄的佛经，还放着一份热腾腾的桂花糕。

　　萧澧这么快就抄完了？
　　容鸩怀疑萧澧是找了别人帮忙，他将佛经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他认得萧澧的字迹，本想挑出不是萧澧所写的地方，好再罚萧澧多抄几遍！可他从头翻到尾，这些经文竟然全都是萧澧亲手抄写的。

　　容鸩忍不住撇了下嘴，早知道萧澧写得这么快，他就该让萧澧抄写佛经一百遍！省得让他这么快就来给自己添堵！

　　容鸩不自觉轻哼了一声，“算他识相，没自己送进来。”

　　高离笑道：“皇子说怕您还没有消气，不敢进来。”

　　容鸩心道这世上如果真的有萧澧不敢做的事情还好了，不过听高离这么说，他到底心情舒畅了一点，看这些东西也稍微顺眼了一些，拿起桂花糕尝了一口。

　　萧澧这次应该是又换了一家铺子买桂花糕，桂花糕的味道跟上次稍微有点不同，比上次的桂花糕好吃，但还是不如山雅斋的桂花糕可口。

　　容鸩正好饿了，便吃了两块，剩下的让高离拿出去给大家分了。

　　*
　　容鸩推门走进乾安殿。
　　庆德帝坐在桌前，他这两日没有吃丹药，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正在看奏折。

　　容鸩微微有些诧异，庆德帝竟然会想起来看奏折？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走过去虚虚行了一礼。

　　庆德帝将几本奏折扔到桌子上，抬头笑道：“这些奏折都是参你的。”

　　容鸩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庆德帝经常借此展示他对容鸩的恩德，好让容鸩继续忠心耿耿的替他做事，他自以为手段了得，恩威并施，将帝王之术玩的团团转，容鸩乐得看他表演，偶尔还喜欢顺便捞点好处。

　　庆德帝叹息一声，假模假样笑道：“这些大臣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这些奏折每天如雪花一样的递上了，如果把参你的奏折堆到一起，说不定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容鸩冰冷勾唇，“既然他们太闲，不如给他们找些事情做。”

　　“……哦？”庆德帝放下手里的批注笔，来了兴致，“给他们找点什么事情做？”

　　“下个月是陛下的大寿，不如让朝臣们拿出家中的金子给陛下建造一个金身长寿龟，就建在陛下寝宫门口，金身长寿龟越大越好，最好让朝臣们亲自去做，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长寿龟有福寿之意，朝臣们如此做法必定能感动上苍庇佑陛下福寿延绵。”

　　“这个主意好！”庆德帝笑了起来，他平时最喜欢寓意绵延长寿之物，听到这个主意，忍不住大声赞道：“朕的寿辰还有一个月，你就将此事记挂在心里，还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可真是处处为朕着想！”

　　容鸩不咸不淡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庆德帝龙心大悦，忍不住感叹，“还是你知道替朕着想，跟你爹一点也不一样。”

　　容鸩面色一沉，手背在身后，渐渐握紧了拳头。

　　“你爹那个人啊，刚正不阿，只知道说什么天下苍生，如果他知道朕让朝臣们给朕打造金龟，必定要觉得朕挥霍无度，在朕耳边念个不停，在他心里百姓的利益永远大于朕，朕是天下至尊，朕才是他应该效忠的人！”庆德帝语气里满含怨念和厌恶。

　　他抬起头看到容鸩，才笑了笑，“朕本来以为你会跟他一样是一个榆木脑袋，没想到你进宫之后，处处善解人意，替朕分了不少忧，朕最喜欢你这一点，在你那里朕的利益永远在百姓和官员之上，朕不方便做的事你都能替朕做，朕有了你之后可真是如虎添翼。”

　　容鸩垂目，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淡淡道：“臣跟崔将军自然是不同的。”

　　他没有叫崔将军为父亲，容鸩是佞臣，是贼子，不配做崔将军的儿子。

　　他爹是高山流水，他就是小溪里的淤泥。

　　庆德帝满意地笑了笑，拿起旁边的一枚印章把玩，不以为意道：“你要是跟他一样，朕也不能重用你。”

　　容鸩眸色沉了沉。
　　他抿了下唇，颔首道：“陛下如果没有事情吩咐，容鸩就先下去让大臣们准备送金的事了。”

　　他转身往外走。
　　庆德帝眯着眼睛，随口道：“容鸩，上次宫宴，朕看李家那个孙媳妇钟郁香长得不错，你把她带进宫，朕想私下见见她。”

　　见过之后，想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容鸩脚步顿住，眼中闪过一道深稠的厌恶之色。

　　李家孙媳妇上月刚为李家诞下长孙女，如今恐怕才出月子。

　　容鸩咬紧牙关，忽而转回身去，道：“陛下，臣刚才忘了还有一事要禀告给陛下。”

　　“什么事？”
　　“臣上次凑巧去给皇子们上了一堂课，让皇子们各画了一张美人图。”

　　容鸩拍拍手，高离走进来，把一摞画卷放到桌上，然后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容鸩看着画卷，解释道：“这些是皇子们亲手画的美人图，皇子们个个心灵手巧，画技了得，臣难以分出高低，所以想请陛下帮忙鉴赏看看。”

　　庆德帝顿时来了兴致，他对皇子们的课业不感兴趣，但对皇子们画的美人图可谓是兴致十足。

　　“不知不觉那些臭小子们都长大了，让朕看看他们心里的美人是什么样。”他将画卷接过去，随口道：“朕听说你昨日在青阑院发了一通脾气，将陈实邈贬回乡下养老去了？”

　　容鸩语气平静道：“请陛下饶恕容鸩自作主张之罪，陈实邈昨日当着众皇子的面屡屡提起崔将军，仗着早年间教过臣两日就倚老卖老，臣当年得了陛下的恩情才得以活命，他却说臣当年不如一死百了，所以臣才一时气不过，将他赶了出去。”

　　“做得好！将他贬官都是便宜他了，如果朕在场，定要把他全家都抄了。”庆德帝冷哼了一声，老态渐现的脸上浮起几分不满，“陈实邈跟崔雄的关系一直不错，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张口黎民百姓，闭口天下苍生！”

　　“陈实邈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然看不惯你这种只替朕办事的人！崔雄当年出事的时候，陈实邈可是在朕的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顾朕的脸面，只想替崔雄求情，如果不是他这些年很少再参与朝事，朕早就将他砍头了。”

　　容鸩垂着眼眸，听到父亲的名讳也没有什么反应。

　　庆德帝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悻悻闭了嘴，低头去翻看桌上的画卷。

　　容鸩没有打扰他，安静地站在一旁。

　　庆德帝一张张翻看着画卷，安静了片刻，笑道：“这些臭小子年纪不大，见过的美人倒是不少，有几个比朕这后宫里的嫔妃还要漂亮……”

　　他不知道看到什么，愉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眉心渐渐拢起，苍老的手指攥紧手里的画卷，细细地看着，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容鸩抬眸看了一眼，庆德帝手里拿的是二皇子所绘的美人图，美人容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胸部却格外的大，画中美人身上只盖了一块娇艳的红布，正站在风里迎风舞动，□□半露，左边的雪胸上有一块梅花印记，衬得整个人灵动又妖魅。

　　二皇子平时画技一般，这张美人图却画的不错，栩栩如生，就连那朵红梅都画得格外仔细。

　　容鸩手揣在袖子里，讥讽地轻勾了一下唇角。

　　后宫中有一位霞嫔，极为得宠，霞嫔的容貌虽然跟画中美人不一样，但她左边的雪胸上却如画中美人一样有一块梅花印记，位置、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

　　庆德帝经常宠爱霞嫔，当然见过这朵梅花，但如此私密的地方，二皇子又是如何得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