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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三十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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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时刻,当池子秋刚刚用完午膳,景少阳就登门造访了,两人也没出门,而是在后院的草地上摆了茶水和糕点席地而坐,晒着太阳喝着热茶闲聊着。
湖中的天鹅早已经随着季节迁移走了,碧绿的湖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池子秋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和景旭天见面的场景,想的出神的时候而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时刻注视着他的景少阳拿着半块糕点,好奇的偏过头问他。
“哦,没什么啊,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恩对了,你上次说要离开东景国,什么时候离开?”
“怎么,决定要跟我走了,还是舍不得离开我吧。”景少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池子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去,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是想你走前给你饯行的,看你这没脸没皮的,我看这顿我是可以省下了。”
景少阳一听这话,有些哀怨的凑了过来,象只可怜的小狗似的扒住池子秋的肩膀,脸在池子秋驾起的胳膊上蹭啊蹭的:“你真的忍心离开我吗,你这么狠心抛弃我吗。。。”
池子秋有些好笑的抬起景旭天的下巴,很是暧昧的把脸凑近,景少阳以为是要吻他而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疼痛,急忙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躲到一旁偷笑的池子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放松身子就躺到了草地上。
池子秋躲在一旁见他没动劲,于是自动凑过来,戳戳他的粉脸,“生气啦,开个玩笑嘛。”
景少阳微微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嬉戏之色,而是有些沉闷的对着天空说着:“我后天就准备离开,你当真不跟我一起走?”
好半响,景少阳没听到池子秋的回答,而转过头望向他,却看到池子秋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一眨的好象在说“是你舍不得我吧。”
景少阳当真是没脾气了,起了身拍拍屁股,嘴里气呼呼的嘟囔着:“算了算了,你这人没心没肺的,你说要说正经的,自己又不正经起来,不说了不说了,我走了。”也不去看身后的池子秋,转身就走。
“明天给你饯行啊,晌午前到老地方集合,别迟到。”池子秋冲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叫喊着,嘴角的笑意却慢慢消失在脸上,他苦笑一下也起了身,在即将落幕的夕阳里也离开了湖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斜影。
两天后,景少阳一早就离开了皇城,池子秋没有去送行,他怕管不自己的心,看着景少阳离去,自己竟有想要跟他一起离开这里的想法,但是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冥冥中他感觉到,离那个时候是不远了,但至少不是现在。
回到家中的池展天在沈芊芊伺候他的时候,用一如既往的爱恋眼神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
“老爷,今天很忙?”沈芊芊一边为池展天扣着锁扣,一边随口问着他晚归的原因。
“没有,今天皇上叫我去陪他下了一下午棋。”
沈芊芊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我看皇上是没人陪他下棋了,怎么找你呢,你连我都下不过。”
池展天憨憨的笑了声,并不反驳妻子的话。
“哦,皇上今天说了,太子这个月十六号就要和西巧国的公主完婚了。”池展天随口说道。
“恩?”沈芊芊有些疑惑的的看着池展天,接着问:“那不是很快了,连十天都不到了啊,而且皇上怎么会单独和你说这个,不是一般都会是在朝议时候宣布吗?”
“可能是儿子要成婚了,高兴的呗。”池展天不以为然的逗着自己的妻子。
“去,就你一根肠子通到底,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你也不想想皇上为什么会私底下告诉你这件事。”沈芊芊有些恼怒的轻戳池展天的胸膛。
池展天宠爱的搂住妻子的肩膀,轻声哄着:“没什么事的,皇上对我说这个也是要交代了要我这些天多注意城内秩安,毕竟是太子大婚啊。”
沈芊芊轻垂他两下,嘴角挂着笑意,“算你说的有理。”
“哦还有,皇上竟然也提到咱家小秋,还问咱家小秋多大了,说是到了适婚年龄,皇上准备赐婚呢。。。”
沈芊芊一听这话“咯噔”一下,心弦断了一根,焦急万分的问着池展天:“皇上怎么会跟你提起秋儿,他怎么会知道秋儿,而且按理说要赐婚也是先赐婚给风儿啊,你怎么回答的?”
一连窜的问题弄的池展天有些发蒙,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关切的看着沈芊芊有些苍白的脸,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你怎么了,皇上知道咱们家小秋也没什么啊,小秋不是经常往皇宫跑吗,我看也没什么啊。”
池展天有些奇怪妻子的反应,不过还是接着回答了妻子的问题:“我也想着向风没成婚小秋怎么能抢到哥哥前面,所以就说小秋年龄还小拒绝了,你不用担心,知道小秋是你的心头肉。”池展天好笑的看着妻子。
沈芊芊并没有放松心情,而是把刚才池展天说的事情连一块想了又想,有些恍然大悟的明白了当今皇上的意思,可惜自己的夫君的脑子是个愚木疙瘩,根本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唉。。。
“老爷、夫人,开饭了。”门外传来沈芊芊陪嫁丫鬟秀兰的声音。
“夫人,该吃饭了。”池展天推了推还在愣神的妻子。
“啊?哦,好的,走吧。”沈芊芊一人尽自走出了房间,池展天疑惑的挑了挑眉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随后跟了上去。
元帅府的饭桌上,一直都是沈芊芊全力尽着母亲的慈爱,池展天一向在饭桌上是不说话的,但是今天沈芊芊脸色也极其不好,没有象平日里那样问问池向风在宫中的情况,也没有为两兄弟夹菜或者温柔的训斥挑食的池子秋,两兄弟相视对望一眼,在沉闷的环境中,只好快速的往嘴里扒饭,两人都以为父亲和母亲吵架了,只想赶快逃离。
沉闷的饭桌突然被放下碗筷的声音打破,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放下碗筷的沈芊芊身上,而沈芊芊的目光却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池子秋,好半天才开口说话:“秋儿,你想不想去你大姨娘家玩段时间?”
看着沈芊芊殷切的期望眼神,池子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曾经听大哥说过以前的池子秋,曾多次要求去住在南礼国的大姨娘家玩耍,但是每次都被沈芊芊以他身体不好为理由而挡了回去,其实以前池子秋身体只是小病很多罢了,并没到厉害到危害生命的地步,所以今天沈芊芊主动提起让他去姨娘家住段时间,池子秋当然会惊讶。
不光池子秋一个人惊讶,连池展天和池向风也都用不明白的眼神瞅着沈芊芊,沈芊芊环视了一周,微笑着说:“你们干吗这样看着我,我是想着秋儿都这么大,也该让他出去见识一下,以前他年龄小身体不好,而且太调皮所以才没让他去,现在懂事了应该不会去给姐姐惹事,所以我才问的啊,而且现在南礼国应该比我们这里暖和,去不去呢,秋儿?”沈芊芊又向池子秋投去希冀的眼神。
看着娘亲的眼睛似乎一直在说“去吧,去吧” ,池子秋觉得如果自己一口拒绝,娘亲不会发火也会好几天不再理会自己了,其实池子秋也是想出去看看,所以他才对景少阳出去闯荡提议犹豫不决而没去送行。
但是现在不是离开这里的时候,池子秋心理这么认为着,他觉得现在就这么走了,他和景旭天一切都会不覆存在了,所以他一直等待着,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等什么。
有些头疼的抚着额头,池子秋近乎无奈的对沈芊芊说:“娘,让孩儿想两天吧,太突然了。”说完讨好的朝着沈芊芊投去撒娇的笑容。
沈芊芊想了想,觉得逼的太紧也许会让池子秋觉察什么,所以爽快答应了池子秋的要求,只是提醒他要快些做决定,因为要去的话之前要做很多准备的,池子秋听了后听话的点了点头,一餐饭就这样吃完了,每个人都各怀着心思和疑问离开了吃饭的偏厅。
池展天紧跟着沈芊芊身后回房,他有一肚子疑问需要去寻求答案,而池向风抱着满肚子的问题,拉着池子秋去了他住的房间,两兄弟在池向风的房间嘀咕了一个晚上,但是毫无结论,两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深夜,池子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在想着要不要现在离开的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还是下不了决心,在迷乱和繁杂中,终于耐不住睡意的侵袭而沉沉睡去。
一连数日过去了,在沈芊芊不断的催促中,池子秋向母亲耍赖、撒娇,以至于一见母亲的身影就开始躲藏,就象见了老虎的猴子。
池子秋烦闷着,景旭天自从自己归来那天来看过自己,就再也没来过,不知道他在宫中是否忙的连抽一点小时间都没有吗,池子秋扪心自问着。
既然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好了,顺便躲避下母亲的催促,拿定主意的池子秋说干就干,深冬的天气天寒地冻的,而且今天外面天灰蒙蒙一片,让人感觉更是寒冷,池子秋在白杉外面紧紧裹了件羊毛大螯后,这才从房中走出来。
一出房门,池子秋感觉到脸上传来丝丝凉意,抬头一看,空中飘散着星星点点的小雪花,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池子秋不勉有的兴奋非凡,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让沿路的仆人都诧异的看着他,大家心里都猜测是什么让二少爷如此高兴呢。
终于到了皇宫门口,以前进去都是由旁人带入,今日池子秋单身一人前来,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进门,有些犹豫的走到守卫处,皇宫的两个守卫却目不斜视,池子秋一下狠心就要往里闯,两个似木雕的守卫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栏在他的身前,平板无表情的脸,公事公办的态度,却也十分恭谦的问着:“这位公子,请问进皇宫有何事?”
“我。。。”池子秋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本身有些退却的,但是转头一想,我进去找人而已,又不是作奸犯科,犯得着害怕吗,于是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我是元帅府池子秋,进去找太子殿下商量要事的,请两位守卫大哥通融。”
还不等两个守卫说什么,池子秋身后却传来公鸭嗓子似的呵斥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不清楚眼前人是元帅府二少爷吗,还不直接放行。”
听见熟悉的嗓音,池子秋有获救的似的感觉,回头向挑起门帘坐在马车里的景柳文抱以感激的一笑。
“小蚊子,是你啊。”池子秋毫无心机的叫着景柳文的外号,但是景柳文却感觉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挂不住面子,恶狠狠的对着池子秋咬牙道:“好狗不挡道听到没有,还不上来。”说完气呼呼的瞪了池子秋一眼。
看了看门口的守卫和赶车的马夫,池子秋这才想到景柳文毕竟是个皇子,刚才自己的确失言了,暗自吐了吐舌头,立刻纵身跳上马车,景柳文一放下门帘,马车“哒哒哒”的就进了皇宫,守卫当然不敢加以阻拦,五皇子殿下的马车谁敢拦啊,还要不要命了。
坐在马车里的两人没有说话,往常两人一见面就要唇枪舌剑的,今天却甚是安静,安静的池子秋有些浑身不自在,看着窝成一团靠在那的景柳文,脸上毫无生气的呆望着,也不知道望向哪里,池子秋不禁有些好奇的往前凑了凑身子,小心翼翼的问着:“小蚊子,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景柳文面色有些灰白,眼神毫无神采的回视了池子秋一眼,仍旧瞪视着不知道何方,过了会儿,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二哥就要离开了,我能有什么精神啊。”说完鼻子犯红,看着看着眼中就沁出了泪水。
头一次看到景柳文这么悲伤的池子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哄哄他,还是让他把眼泪流出来,以前曾听人说过“悲伤的时候哭出来比较好”诸如此类的话。
景柳文象是忍了很久,突然间找到突破口了似的,虽然强压着哭声,但是眼泪却跟决了堤似的狂涌,他身上带的手帕都湿透了不够用的,池子秋无声的递出自己雪白的手帕,景柳文也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过去,使劲擤了一把鼻涕,看的池子秋紧皱眉头。
景柳文终于哭够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鼻头也被他擦的红通通的,看着紧盯着他看的池子秋,不由得撇嘴咋呼着:“看什么看,大不了还你条新的,小气鬼。”
池子秋嫣然一笑,调侃着景柳文:“不哭了?哭够了?真是个小鬼,哭的犀利哗啦的,还那么大声擤鼻涕,羞羞羞。”池子秋伸出食指轻刮着自己的脸。
“哼”景柳文不满的白了池子秋一眼,气呼呼的说道:“要是你最亲密的哥哥被发配到边境城市再也不回来,看你哭不哭。”
“什么发配?什么再也不回来?”池子秋对于景柳文的话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
景柳文吸了吸又有些微微发酸的鼻子,闷声闷气的说道:“二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皇帝陛下发配到边境城市,永不得返回。”
看来这小子对皇上颇有怨言,也不叫父亲,而是叫皇帝陛下这么疏离的称呼,池子秋心中暗想道。
“为什么会被发配到边境城市?边境城市很不好吗?还有为什么不准回皇城来?”池子秋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对景柳文提出一拖拉问题,也不管他回答不回答的出来。
“你耳朵怎么长的,不是跟你说过我也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被发配吗?”景柳文不耐烦的怒吼着。
对于心情不好的人,池子秋也不跟他生气,而是继续问着:“那你刚才出宫是去看你二哥了?”
这次景柳文红着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怎么说?”池子秋不死心的继续问着。
“什么也没说,还是象从前一样唠叨我一堆事情,但是脸色很憔悴,我看的出来二哥心里很不好受。”说着说着景柳文的泪珠又不断滚落,鼻翼两侧一抽一抽的很是伤心。
池子秋看也问不出个什么,想着等会就到天景宫了,说不准景旭天知道什么,于是安慰的劝了景柳文两句,“等会我去找太子,我问问他,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你也别那么伤心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只要活着就能再见面是不。”
景柳文泪眼婆娑的看了看池子秋,难得的点点头,还“恩”了一声。
马车还在“哒哒哒”的走着,停止哭泣的景柳文突然冒出一句:“我跟你一起去找太子哥哥,也许真的太子哥哥知道什么。”
池子秋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这小家伙终于不哭鼻子了,开始自己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真相了,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圆:“你好意思叫人家小家伙,你不也才比他大一岁多点吗,鄙视!” 秋:“你管我,你管我,我乐意,我就叫了,你把我怎么着吧,得意洋洋中。。。” 圆:“恩恩,你尽管得意吧,看我以后不虐的你连自己都不认识,哼!” 秋哭天喊地:“你敢虐我,你敢虐我,我就死给你看。” 虎视耽耽中。。。圆无语了。。。)
“殿下,到了”帘子外传来马车夫的声音,景柳文率先下了马车,池子秋随后跟了上去。
天景宫外面一片肃然,但是门里面却人来人往的,看起来很是繁忙,池子秋和景柳文相视一眼,踏门而入。
看着急匆匆来往的宫女和太监,景柳文随手抓住一人,问着:“太子殿下在哪?”
被抓住的小太监一看是五皇子殿下,本身不耐烦的表情顷刻间转化为俯首帖耳,露出巴结的笑容:“回五殿下,太子殿下此刻不在宫殿内,被皇上叫去商议事情去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忙碌?”景柳文又问。
“回五殿下,太子这个月十六号就要完婚了,这当然是在做准备工作啊。”小太监一脸“你不知道吗”的表情看着景柳文,景柳文当下有些诧异,他的确不知道,离太子住的这么近,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要不是今天来天景宫,可能要等到太子当天迎娶时候才会知道吧,景柳文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池子秋一眼,却被池子秋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给吓坏了,急忙上前去扶住了那看起来就要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子。
景柳文对于池子秋和景旭天之间的事情只是有些懵懵懂懂,并不是很明白,但是池子秋现在的表情却让他明白,太子哥哥的婚礼给了池子秋非常大的打击。
“是、是在这里等太子哥哥,还是去我那里等他?”景柳文此时有点结巴的问着池子秋。
池子秋觉得自己随时就会倒下,但是心里却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里,此时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池子秋低声哀求景柳文:“送我回家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小蚊子拜托你了。”
景柳文看到池子秋嘴角泛起的苦笑,心中竟然不由得产生一丝心痛,平日里见到的池子秋总是贪吃、得理不饶人,可是现在却让人产生想要保护他的想法。
景柳文搀扶着身子有些发抖的池子秋走出天景宫上了在门外等候的马车,吩咐了车夫,马车又“哒哒哒”的走向皇宫门口。
缩在车厢内一角的池子秋,紧闭的双眼、颤动的睫毛,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景柳文有些笨拙的安慰着他:“哭出来、恩、比较好,那个,刚才我就是哭了一场,觉得舒服多了,你哭下吧。”说完后,觉得自己真是不会劝人,别人都劝人不要哭,而自己却劝人哭,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坐在那里紧张的注视着一动也不动的象尊雕像似的池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