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温一刀

14、香菜焦糖饼干

　　有的人想不得，念不得。

　　唐渺整个下午都在想她妈周婉慧，掰着指头数有多少天没接到电话。

　　晚上回家秦玉兰就说周女士下午打过电话。

　　“真的呀？”唐渺语气欢快，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一些，丢下书包进房间找手机。

　　联系人列表只有十来个人，周女士被置顶在第一个。

　　唐渺想给她回拨过去，一看已经晚上十点过又有点犹豫。

　　秦玉兰进来，劝她：“今天太晚了，你妈那个人睡得早，等明天早上再给她拨过去。”

　　唐渺一想也是，放下手机宵夜都多吃了两口。

　　第二天早上她醒得早，平时就会直接起来靠着床头看会书，今天却没心思学习，捧着手机反复的打开拨号的界面，又忐忑又期待。

　　直到秦玉兰早上六点来喊她起床，周女士的起床时间一般是七点，她只好按捺下心思，起床收拾了吃早饭。

　　七点钟她刚进学校，到教室迫不及待的躲进厕所去给周女士回拨电话。

　　学校平时是不让带手机的，所以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在教室里打，怕老师来撞上了。

　　头一次拨过去电话响过三声后传来用户正忙的提示音，这是被对方直接挂断了。

　　唐渺心里一紧，怀疑周女士是不是昨天打电话没找到她所以生气了。

　　又拨一次，还是被挂断了。

　　唐渺捧着手机，满心的茫然无措，该怎么办呢，继续拨吗？周女士肯定会不耐烦的。

　　她拿不准主意，没人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办，如何处理这种关系。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唐渺揣好手机出来，一路垂头丧气地回教室。

　　整个早读都神思恍惚，连每日都能听见的大声朗读都没了。

　　吴笑妍杵在她桌子边和她聊八卦，唐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唐渺，你听没听我说话？”

　　“喂！唐渺！”

　　“唐！渺！”

　　吴笑妍喊她三声，最后一声还是凑在耳朵边大声喊才把她喊答应了。

　　“啊？什么事？”唐渺一脸茫然。

　　“你在想什么，我喊你三声都没反应。”

　　唐渺抿嘴，“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吴笑妍撇嘴，“算了，没啥，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休息一下吧。”

　　唐渺点点头，摸出手机来放在抽屉里看了一眼是否有未接来电。

　　然而并没有。

　　她主动为周女士找好了借口——也许只是有事忙忘了。

　　这借口的可信度不高，至少“被遗忘”了很多次的唐渺这次并没有从里面找寻到自我安慰。

　　体育课上她也偷摸带着手机去上课，心里还抱有一点期待周婉惠会跟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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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尧和男生打球的时候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

　　运动过后出了汗，他随意扯起衣服下摆擦脸上的汗，腹部紧实的肌肉一晃而过，足以点燃篮球场周围观战观众的气氛。

　　他打了半场就换其他人上，和几个男生一起去超市买水。

　　唐渺坐在超市门口的一排石凳上，腰背挺得直直地，看着就像幼儿园里最听话最乖巧的小宝宝一样，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尧几人路过，几个男生跟她打招呼她也没听见。

　　他们进店一人拿一瓶水，付过钱就拧开喝，有的饿了还要买点面包之类的垫垫肚子。

　　时尧靠在超市的柱子上，一边喝水一边看唐渺。

　　她硬是连眼珠都不带动的。

　　瞧着状态不正常得很。

　　时尧回头从超市拿了一包零食走过去。

　　他随手撕开，坐在唐渺旁边的位置，手里的水往上一扔，落回地上时规规矩矩的立在旁边。

　　时尧不爱吃零食，随手拈一块就递过去在唐渺眼前晃了晃。

　　唐渺转头朝他看过来，“班长。”

　　“嗯，请你吃饼干。”

　　时尧把饼干又晃晃，手里拈的那块放进嘴里，入嘴就是一股怪味，又发苦。

　　他看名字写的是“焦糖香菜饼干”。

　　“……”

　　他打算收回来的时候唐渺已经拿走一块。

　　时尧就一直盯着她看她的反应。

　　唐渺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面色都没变化，嚼了嚼咽下去，继续咬一口。

　　“……”

　　时尧问：“味道怎么样？”

　　唐渺：“好吃！”

　　“……”

　　“真的？”

　　唐渺冲着时尧灿烂一笑，嘴角咧得大大的，酒窝都挤出来了，眼睛微弯，但眼里却看不出快乐来，反而都是说不出的难过和落寞。

　　像雨天里被人丢弃的小狗。

　　可怜，又茫然无措。

　　她还强调：“真的很好吃！谢谢班长！”

　　时尧心底一软，“你喜欢香菜吗？”

　　“不喜欢啊，我讨厌吃香菜。”

　　时尧把手里那包饼干扔进垃圾桶。

　　“诶？为什么扔了啊？”

　　时尧摊手：“我也不喜欢香菜味的饼干。”

　　唐渺强装的快乐摇摇欲坠，勉强说：“香菜味的饼干啊，不知道谁想出来的黑暗料理。”

　　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嘴里也是满嘴的怪味，原来是香菜的味道，还夹杂着有发苦的焦糖味。好难吃的饼干。

　　难吃得让人想哭。

　　时尧拎着她衣服的帽子，直把人从凳子上扯起来。

　　“请你喝奶茶喝不喝？”

　　唐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喝，当然喝！班长请的奶茶怎么能不喝！”

　　时尧给她点一杯焦糖珍珠奶茶，送到她手里嘱咐她：“听说奶茶是快乐水。”

　　喝了就能解锁快乐。

　　唐渺似乎有点明白这杯奶茶的意义，明明心里是暖的，眼睛却一直发酸。

　　那头买吃的几个男生出来喊时尧。

　　他顺手拍了下唐渺的肩：“走了，快乐水喝完记得写篇喝后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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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唐渺到最后也没有等到周婉惠的电话。

　　她中午和下午休息的时间拨过去也始终无人接听。

　　后来给她爸唐弘毅拨了电话，唐渺试探着问周婉惠的情况。

　　唐弘毅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她还好，最近情绪还算正常，今天和几个朋友出去逛街了。”

　　“哦，这样啊……”唐渺揉了揉眼睛，“那爸爸你也要注意身体哦，我要上课了先就这样啦。”

　　唐弘毅有些疲惫，“渺渺……”

　　“爸爸对不起你。”

　　唐渺捂住嘴才没让声音传到那头去。

　　过了好久情绪平复下来才说：“不怪爸爸。”

　　唐渺挂断电话，把手机藏进书包的最底层。

　　就如同她把那些情绪和对周婉惠的奢望也都藏进课桌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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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是周五，夜里降了温，唐渺踢被子受凉有点流鼻涕。

　　大早上的她跑进教室，离上早读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几个女生凑过去看她带没带好吃的。

　　唐渺带了一盒曲奇，她们边分边聊起了八卦。

　　“昨天追的动漫更新了，我悄悄熬夜了，看我这黑眼圈。”

　　“听说贺执又要拍戏了，可惜我不是他的粉丝。小雨是不是喜欢贺执啊，我有他签名照诶，不过不在这边，以后找机会带给你。”

　　“我早上看到十班班长和一个女生手牵手进的校门，他们在谈恋爱吗？”

　　“……”

　　唐渺尤其激动，仿佛昨天整天情绪都低落的人不是她一样。海天海地的聊，动漫到娱乐圈又到自己身边的八卦。

　　时尧和她就隔了一个讲台而已，听了一耳朵心说你消息还挺灵通。

　　一早上她都基本出于亢奋的状态。

　　时尧收作业的时候还问她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怎么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唐渺大声说：“我开心！”

　　时尧一默，深深地看她一眼。

　　真正开心的人是不会这样大喊自己开心的。

　　他不知道起因，却不好劝说了。

　　中午吃过饭唐渺蔫了。

　　江州一中的午休时间都挺长，冬季也要到两点半才上课。

　　平时唐渺要么跟着她的小伙伴出去溜达，要么就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做吃的。

　　今天反常地待在座位上话都不说一句。

　　有人找她一起出去溜达她有气无力地说不去。

　　时尧站在讲台边喊她。

　　唐渺抬起头来，眉头微微拧着，问：“班长怎么了？”

　　时尧看她整个脸色都发红，嘴唇泛白，直接过来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唐渺啊一声，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然后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发烧了。”

　　时尧探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贴，两人的温度对比明显。

　　不仅是发烧，烧得还不低。

　　“起来去医院看看，你发烧了。”

　　“哦。”唐渺乖乖的听话。

　　时尧不放心她病恹恹地一个人去，陪着跟在后头。

　　幸好她还挺清醒，能走。

　　时尧刚想完，前头的唐渺头一晕身子就跟着一晃。

　　旁边就是荷花池，给他吓好大一跳。

　　时尧干脆把她背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打上吊针她就睡了。

　　中间估计烧得有点迷糊，睡着都在说话。

　　时尧凑近了听，听清是在喊“妈妈”。

　　他心想，我可没联系方式，去哪儿给你找妈。

　　后头她又接着嘀咕，除了那句“妈妈”能听懂，其他都听不清说的啥。

　　时尧摸她衣服外套的口袋，摸到一个估摸是手机的东西，带出来点开屏幕。

　　通话界面上都是和“妈妈”这个备注的人的通话，每一条记录都有括号记录她拨打的次数。

　　他没想那么多，给这个号码拨过去。

　　嘟了两声提示忙音。

　　时尧又拨过去，还是一样。

　　奇怪，这个午休时间不至于在上班吧。

　　他连着拨了十来通，都是接通嘟两声后被对方拒接挂断。

　　他有点明白通话记录里那些括号里的次数是怎么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