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不爱狗皇帝！》LLI

19、冲撞

　　第二日清晨，春竹推开屋内的梨花木窗，清风迎面吹拂，给人短暂的凉意，消去八月的薄汗。
　　季络烟坐在铜镜前漫不经心梳理着头发，殿内的领头太监居于一旁，恭敬地弯着腰。
　　片刻后，季络烟红唇微张，问道：“可打听清楚了？”
　　虽说宫内之事能不沾身就不沾身，昨日季络烟就完美地实施了这一选择。但有时候，一件事表面上你可以不闻不问，当个聪明的傻子，实际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即便扒坟三代，你都要搞清楚。
　　因为后宫的争斗，心眼必不可缺，而情报同样重要。

　　领头太监听了询问，将腰弯得更低，一五一十说出打探的消息：“昨儿个大皇子听闻庄妃有孕，似乎心里不大高兴，散学后正巧遇上了庄妃娘娘，一时起了冲突，还……”
　　“还怎样？”季络烟停下手头动作，挽起耳侧碎发，仔细摩挲。
　　“还动手推了庄妃娘娘一把。”
　　季络烟若有所思，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庄妃娘娘可有大碍？”
　　“据说是动了胎气。”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事情已经发酵，各宫各殿怕是全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领头太监做出忠心的样子，一股脑地将消息全部抖落出来：“皇上听闻大皇子冲撞了庄妃娘娘，十分生气，不仅罚了大皇子禁足一月，连带着学宫都不准去了。”
　　话落，殿内寂静片刻，季络烟抬手示意春竹打赏，随后淡淡道：“下去吧。”
　　“奴才告退。”领头太监摸了摸到手的荷包，喜笑颜开地走了。

　　季络烟挥退殿内伺候的人，只留下春竹一人。
　　“娘娘，这大皇子也太不小心了，就算心里如何不高兴，也不能动手啊。”春竹伺候着季络烟洗漱。她虽然不曾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大皇子身为皇家血脉，虽然尊贵万千，但得罪人也要看对象是谁。
　　照按以往，大皇子不喜庄妃娘娘，从而推了一把，即便被人知道也没能说嘴的地方，且庄妃也得当没事人一样的笑着，否则皇帝的妃子和皇帝的儿子闹起来，那能好看吗。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庄妃有孕，地位是肉眼可见的直线上涨，不夸张的说，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个胚胎，也比现在的大皇子要受重视多了。
　　这后宫之中，人人都说母凭子贵，但以庄妃的条件来说，说一声子凭母贵也没有什么不妥。
　　“大皇子不过八岁，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心眼？”一个失了母亲还不得皇帝喜欢的孩子，能够在这深宫中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这事虽然是大皇子动的手，但真正算起来，还不知道是哪位殿主子的手笔。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先是皇帝宠爱的贵人无缘无故就役了，后是大皇子被人当枪使和有孕的庄妃撞上，季络烟可算是大开眼界。
　　深宫院内，果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季络烟不禁开始庆幸，这几个月来，狗皇帝虽然宠幸过她几次，但次数并不算太多，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养只猫，想起来了逗一逗，想不起来压根不管她死活。
　　也因此，她这日子过得时好时坏，最终维持在了东西管够，但要想多好，那是没有的。
　　仔细想想，这日子居然也还可以。

　　等季络烟收住思绪，春竹已经替她簪了发上好了妆。
　　她随手挑起绿色曳地湘衫披在身上，遮住圆润的肩头，内置淡清裹胸，上面绣着零散的粉荷花，看起来既不过分明艳夺人风头，也不至于太素惹人说嘴。
　　在毫无实力之前，她必须压一压自己的艳色。
　　季络烟：“走吧，去向皇后请安。”
　　每逢初一、十五，各宫妃嫔皆要向皇后请安，至于其他日子，是不拘着她们的。
　　但今天既不是初一，也远没到十五的时候。皇后却早早传了话让她们今日都要到场，季络烟认为原因大概有两点。
　　一是因为庄妃昨日受到的惊吓，虽和她们这些妃嫔没什么关系，但总也要去关切问候一番，也好在皇帝面前演一出后宫和谐，皇后掌权有方的印象。
　　二则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

　　八月十五月儿圆，每逢佳节倍思亲。
　　前两年因为皇帝初初登基，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是一片繁忙，自然没什么心情大办。但今年一切政务皆走上了正轨，是时候以皇家的名义邀请各位大臣、宗妇参宴，以此建立皇家的恩威。
　　据季络烟所知，这场宴会皇后早早便开始准备，现下把她们都叫过去，怕是要敲打敲打规矩，以防有人闹出难堪，再丢了皇家的脸面。
　　季络烟脚踩珍珠绣鞋，不紧不慢地向皇后宫中前进。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隔着玉色清透的珠帘，季络烟隐隐听见有人讨论宴会事宜。
　　“呦，这不是良仪妹妹么，平日里见天的闷屋里，今儿个可算露脸了，想来还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大呢。”找婉仪眼风一扫，正巧看见季络烟抬腿进屋。

　　“皇后娘娘金安万福。”季络烟先是向皇后请了安，在皇后抬手免礼后又给屋里高位份的娘娘们行了半蹲礼，等这一圈的礼节下来后，她才接了赵婉仪的话：“非是妹妹难请，只不过是妹妹入宫不久，未曾了解各位姐姐们的脾性，若是贸贸然出了宫门，再冲撞了各位姐姐就不好了。”
　　“良仪妹妹还是那么会说话。”赵婉仪哼笑一声，话里意味不明。
　　季络烟低头不语，做足了初来乍到的小可怜姿态。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季络烟话里的“冲撞”二字给皇后提了个醒，对方难得开口道：“昨日大皇子冲撞了庄妃的消息想来你们已经知晓。”
　　“大皇子年幼，又没有生母教养，难免失了规矩。”皇后语气平淡，“庄妃被大皇子冲撞懂了胎气，太医院那边说是需要调养几日，想来受了惊吓，各位妹妹现在和本宫一起去看看，同时引以为戒，免得之后怀有身孕，再出现这种意外。”
　　此话一出，在场的妃嫔有一说一，不约而同地朝对方肚子看去。
　　十几道视线宛如实质，恨不得化身X激光，给对面来个孕检。
　　如今皇上子嗣唯有二人，就算庄妃有孕，也得看是不是个小皇子，再退一步，即便能是小皇子，也不妨碍其他的妃嫔给皇上增添血脉。
　　一步登天的滋味儿，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而唯有季络烟心里平静，并不被皇后的话所鼓动，以她现在的位分，谈怀孕简直是在找死。
　　孩子生母出生低微，位分不高，便是出生了也不可能自己教养。况且皇后迟迟不能有孕，特殊情况下，季络烟觉得她不介意去母留子。

　　孩子的话题略略带过，众妃嫔跟在皇后身后一起向庄妃的宫里走去，一路走过，一眼望去，美的各有千秋。
　　等到了庄妃殿前，早已侯着的宫婢机灵伶俐，领着人向内殿走去。
　　与皇后宫中的典雅高贵不同，庄妃宫中更多了一些温情。从一些简单的小摆件，到桌上新鲜采摘的花枝，眼过之处总给人一种宁静温雅的印象。
　　看样子，这位庄妃娘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季络烟细细打量，最后得出结论。

　　“今日太阳毒辣，劳烦各位姐妹前来看我。”温润的声音自主位传来，与这宫内的温情搭配的恰到好处。
　　上首的庄妃斜斜靠在软枕之上，面貌清雅，面带微笑，只不过唇色颇为苍白，看样子被昨日的意外吓得不轻。
　　这是季络烟进宫以来第一次看见庄妃，便是当初选秀，庄妃也是不曾露面。想来那时候，庄妃就有了怀孕的迹象。
　　“这可是新进宫的几位妹妹？”庄妃视线停驻，既而满口夸赞道，“妹妹们妍姿俏丽，瑰姿艳逸，皇上果真不曾哄骗我。”
　　信息量过大，季络烟无语，看不出来狗皇帝还喜欢和自己的女人讨论自己其他的女人。
　　“本宫身体不好，初次相见，必得向妹妹们赔个礼。”庄妃说完这话，紧接着让贴身的的婢女拿出准备好的头饰，道，“妹妹们看看可欢喜。”
　　四种头饰皆是青簪白玉，莹润而有光泽，不用摸就知道价值不菲。
　　季络烟随意挑了一根，身为新进妃嫔里位分最高者，她率先拜谢。
　　这一插曲过后，众人寒暄片刻便要告辞。
　　眼看太阳愈渐升高，皇后也没为难众人，最后开口叮嘱了几句几日后的宴会不能失了规矩，便让她们各回各宫。
　　依着规矩，自然是皇后先走，然后是各宫主位，最后才是他们这些刚入宫的人。
　　季络烟屈膝恭送，低垂的眸子划过片片裙角，颜色各异，眼花缭乱，稍不注意，甚至能感知到上好锦缎掠过脸颊，带起丝丝酥麻的痒意。
　　待到人走的差不多，季络烟站直身体，向着自己的居所迈步。
　　然而，未等远离，便被人拦了路。

　　“姐姐请留步。”拦路者声音清甜，在这酷暑难消之际愣是让人像是口中含冰，舒爽至极。
　　季络烟闻声抬眼一瞧，诧异于来者还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