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回 范张鸡黍情谊交 把酒当歌义相邀 ...
-
这边厢李沅芷别过霍青桐后失了斗嘴的玩伴，顿觉留在这荒郊之中实是索然无味，心中又恐拖得日久张召重心生疑惑，当即便与母亲商量着早些启程上路，夫人娇惯女儿，听此言忙命那曾图南收拾行囊即刻南去杭州。
如此日夜兼程月余，李家车队终是到了这江南富庶之地，杭州。
李沅芷幼居塞外，虽是身居官家，家境富贵，可又何曾见过如此景象，所过之处杨柳依依，清风拂面，街道之上，车马如云，人流若织，行人或是长衫小帽或是精钗美裙都自有一番别样的风流韵味，如此繁华美景，地灵人杰，岂是塞外荒地可比之万一的。是以胸中离愁登时少了大半，整日易装游玩于大街小巷之间，好不欢快。
这日李沅芷游荡半日，腹内饥饿，前些日听府上家丁说此间的轻云居乃是一处果腹的好去处。心下打定主意寻了去。
甫一进门，便见内里装饰秀美，雕刻细致，别样的赏心悦目，心下一喜方要寻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好好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便听得耳边厢有一人朗声唤道：“小兄弟！”
李沅芷转头回望，只见那人俊眉秀目一脸的温润笑意，正是那金笛书生余鱼同。
李沅芷不曾想于此地竟能见到相识之人，心中一喜，抬步便行到他桌前拾衣坐下。
余鱼同心知她胸无城府行事单凭真心，是以见他径自坐下并不以为忤，反而对其磊落作风极是喜欢，当下笑道：“小兄弟，不想竟在此处见到你，一别月余，可还好么？”
李沅芷本在心中便对这俊逸师兄心存好感，见他出言关心，嘻嘻一笑道：“自然是好的很，这杭州可是个好地方，便是那醉香楼的姐姐们就不知比那塞外女子美上几倍。”
余鱼同万料不到他竟的话头竟是如此自然的拐到了那勾栏之地上，面上一滞愣在当场。
见他如此神情，李沅芷俊眉一扫道：“我见你落拓潇洒，还以为你是个妙人，未曾想你竟是那老夫子之流，醉香楼又怎么了，个中的好女子不知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上几千万倍，你若是如此，咱俩倒真是没有那范张鸡黍之谊了。”
余鱼同本就不是那迂腐之人，听她言语有理，当即哈哈一笑道：“我本以为我这样是个孟子语公孙丑，但比起小兄弟的爽快，还真是差之千里。”
李沅芷听他突地出口相对，知他也是在与自己打起了机锋，当下一哂道：“我怕是孟子见梁惠王吧，没得不丢人显眼。”
余鱼同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兄弟真是个趣人，为兄倒是输了这一遭，哈哈。”
李沅芷见他爽快认输，心中大是得意起来道：“论到打机锋，师傅都不曾赢过我，你倒也不必羞愧。”言罢挑眉而笑，一阵洋洋自得的样子。
（两人在此处是在借古籍斗嘴，《范张鸡黍》是元杂剧后期重要作家宫天挺的作品，范张是剧中两个人物，这句是说范式、张劭一起喝酒食鸡。使用以比喻朋友之间情义与深情。孟子语公孙丑是指在《孟子》中孟子见公孙丑一篇，孟子曾答公孙丑曰：我善养我浩然之气。孟子见梁惠王也是出自《孟子》这篇中有一句“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
这里面是李沅芷先是说自己与余鱼同没有意气相投的情谊，余鱼同转而夸自己不去勾栏之地是“我善养浩然之气”继而夸赞李沅芷，李沅芷听到此言便借用望之不似人君出口讽刺他看起来就不像个什么君子。）
余鱼同见此景哈哈一笑道：“那倒是为兄自讨没趣了，哈哈哈哈，小兄弟，今日相见足见你我有缘，若是时候得宜定要与你大醉三日，只可惜为兄现在有件麻烦事忙着去处理，怕是不能久坐了。”
李沅芷于他意气相投，见他说有一件麻烦事，心中顿时生出相助之意，开腔道：“你有什么麻烦事，我能帮手么？”
“这--------------”
见他出言吞吐，显是信不过自己，李沅芷心中登时不快起来，冷冷一哼道：“我是见你是自己人，这才想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是心中不信我，便就此作罢。”言罢作势便要拂袖而去。
其实余鱼同倒不是信他不过，只是此事与官府之人有莫大关系，这李沅芷虽是磊落之人，倒确是官家子弟，便是两人一见如故，心中却也怕他为难，这才迟疑起来，此时见他面色冷然，怕是真的怒起来，当即伸手拦道：“小兄弟莫急，不是为兄信你不过，只是为兄此番行事定然会与官府之人相对，小兄弟身在官家，若然出手怕是为难的紧。”
李沅芷听他此番言语，知他为己考虑，心中怒气已是消了大半，却仍是冷冷哼道：“官府却又如何，你莫要门缝中瞧人，只管将那为难之事说来，我却看看是何事如此难为的。”
余鱼同闻言神色一黯，叹气道：“实不相瞒，为兄此次到杭州，其实是来救人的。”
“救人？”李沅芷闻听此言眉头一皱道：“以你的功夫，若从杭州监牢那帮酒囊饭袋的手中救个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看你这苦闷样子，你要救的人，难不成，竟也是个钦犯？”
余鱼同闻言面现异色，讶道：“小兄弟端的聪明，竟是一语中的。”
李沅芷闻言俊眉一扬摆手道：“这并不难猜，”说着忽的面上一肃道：“莫不是你那义兄又遭了难么？”
余鱼同闻言一愣，奇道：“小兄弟却是如何得知？”
李沅芷俊眉一挑：“胡猜的罢了，不过那日我见那官府捕快对着你那嫂子出手狠辣绝不留情，你那义兄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让官府这么追杀？”
余鱼同方要开腔，只见李沅芷突地眉头一皱沉下声道：“你那义兄莫不是朝廷近日大肆追捕的奔雷手文泰来？”
李沅芷这一句问话将余鱼同惊得一愣，半晌方道：“小兄弟好个头脑，竟是猜的一点不错。”无怪余鱼同如此震惊，需知李沅芷虽是武功不弱，可毕竟是个不通武林事的半大孩子，虽然他曾知晓余鱼同是红花会中的当家，但是这红花会到底是做些什么的，又有多少人，却是半点也不知，若是知晓，当时襄助骆冰之时，便早能推知三人身份，方才听他所言，明明是半点也不了解其中之事，可转瞬之间又能将所有细节一一串起，毫不费力便猜出了那文泰来的真实身份，看似容易之事，若无极敏捷的思维，那是断断不能的，余鱼同向来自负聪慧，但易地而处，怕是断不能如李沅芷一般，是以此时便被惊得发起了愣。
李沅芷此时倒没注意余鱼同的面色，只是紧皱眉头摇头道：“这事可真是难办了，你那义兄如今可是朝廷的第一钦犯，被囚在了那杭州水牢之中，你虽然武功不错，但要想硬闯救人恐怕连五十个都不够打的-------------”
余鱼同闻言面现愁色道：“小兄弟说得一点不错，莫说凭我一人之力，即便是我们红花会倾巢而出，要想救人恐怕也是伤亡惨重得很，”言罢皱起眉复又道：“只是我那嫂嫂担心四哥安危，若是再无消息，只怕就要只身闯到水牢去救人了。”
李沅芷闻言一惊摇头道：“可不能硬闯，虽然我不知你们犯了什么大罪，只是看朝廷的意思怕是以你这四哥做饵引你们上钩的，你们若去了岂不正是中了计么?不可，不可！”
余鱼同闻言心中即是讶异又是感激，讶异的是这李沅芷仅是听了几句便能点中个中关节的这分机敏；感激的是两人萍水相逢，虽是颇为投契，却相交甚浅，这李沅芷身在官家，又心知自己为钦犯，不避如蛇蝎已是不易，此时更是出言提醒，深恐自己遭难，这等品性义气，可不是寻常人身上可有的，心下不禁对李沅芷好感又多加了十分。当下再无避忌，直言道：“小兄弟提醒的极是，我们当家的也正是想通了这点，这才让为兄先来打探，待当家及众位兄弟到来，再行商量对策。”
李沅芷可不知他心中所想，闻听此言只是皱眉道：“你们当家的倒是不糊涂，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上怕是多有耽搁，再说你也是钦犯的身份，这在杭州大街上行来逛去，不消得多久便会露了行藏，莫说救人，怕是自身都难保。”
余鱼同岂是不知李沅芷所言，苦笑道：“小兄弟说得倒是不错，只是若非如此，又怎能打探出什么消息，只盼的那几个追捕我的人来得晚些才好。”
李沅芷闻言眨眨眼，忽的双目精光一闪道：“此番前来的可只是你和你嫂嫂两人么？”
余鱼同闻言点头道：“是，本来只我一人前来，我那嫂嫂却是担心四哥安危，硬要跟上来的。”言罢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李沅芷闻言竟是面现喜色，低声道：“那就好办了，我有个办法，既能让你探得消息，又能让你和你那嫂嫂行藏不露。”言罢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一敛，悻悻地道：“不过，就怕你那嫂嫂不同意。”
余鱼同听他说有办法，面上也现出喜色道：“小兄弟尽可一说，若是可行，嫂嫂那里我尽力劝说便是。”
李沅芷俊眉微皱，面上露出些古怪的笑意，示意余鱼同附耳过来，压低声线将自己那方法告知给他。
但见余鱼同听完那办法一张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呆坐那方，半晌才回神道：“小兄弟这法子-----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对我那嫂嫂来说，也未免太--------------难为了些。”
李沅芷嘿嘿一笑道：“我知道这法子不好做，但这恐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这地方虽危险，但比起官府追捕岂不是要安全百倍，你莫不如好好劝劝你那嫂嫂，若是想救自己的丈夫，总该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下才是。”言罢又道：“你们那个什么会听起来人挺多的，可是杭州水牢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听闻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们想救人总也要找些帮手才是。”
余鱼同闻言应道：“我们当家的也是想到这一点，已经向回部求了援手，只是回部是正护送至宝回乡，怕是要晚些才到。”
李沅芷闻言面色顿喜道：“莫不是霍青桐那个回部？”
余鱼同闻言讶道：“小兄弟竟是认识那个回部公主么？”无怪余鱼同不知，回部久居塞外，甚少步入中原，虽是与红花会渊源颇深，但会中却甚少人识得回部众人，当时李沅芷助霍青桐夺可兰经，戏弄张召重之时，余鱼同也已离去，是以并不知道此事。此时听闻李沅芷这官家子弟竟是认得久居塞外的回部公主霍青桐，又怎能不惊。
李沅芷此时喜上心头，见他惊讶却只是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认得的，她来了，事情也就好办了许多。”言罢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可要好好劝劝你那嫂嫂，不然你们俩可是危险得很。”
余鱼同本来还想追问她如何识得霍青桐，此时听他又提起此事，想起他那“好办法”，面上一苦，竟是连话也问不出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七回 范张鸡黍情谊交 把酒当歌义相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