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奇情录gl》七凡

14、第十一回 冰火两重催人怒 独力怎敌魔乱舞（下）

　　那女子自来时神色便一直淡淡，甚少见情绪起伏，便是刚刚李沅芷那般无理，她眼中慌乱也仅是一闪而过，旋即便反将了李沅芷一军，种种情状足见这女子是个十分冷静自持之人，可此时提到霍青桐，却陡然盛怒，面上神色更是狠冷异常，看这样子竟是与对方有何深仇大恨一般。
　　见得如此情状，李沅芷顿觉困惑不已，面上虽仍是嬉笑如常，心中却是念头翻腾不断猜疑这少女身份，方才他听张召重所言，这少女似是个什么郡主，可是观这女子相貌妆扮明明又是外邦异族，这郡主之称又是如何说起？若这女子真是朝廷郡主，可这郡主不都该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么，又怎会与张召重这等汉臣混到一处？再说那霍青桐远在千里之外的回疆，甚少步入中原，又怎么会就得罪了这么个手段狠辣的郡主？如此思来心中疑窦丛生，饶是他平日自负聪慧，竟是左右也想不通此事。
　　若说起这女子身份，倒不怪李沅芷不知，须知这李沅芷说是身在官家，可却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对这些朝廷之事又哪会知道的如此清楚，若是今日之事换了其父李可秀，怕是一见之下便可猜出这女子的身份了。
　　却原来这女子本也不是朝廷之人，她本是杜尔伯特部的公主，名唤伊尔·绰罗斯，是首领阿哈什的爱女。这杜尔伯特部本属准噶尔汗国，世居中原之外，也以游牧为生，与霍青桐之父木卓伦所率的回部分属天山南北，世有争斗。及至近几年，霍青桐在回部之中声望日隆，回部之中的事务十之八九倒是被木卓伦交到了她的手中。这伊尔·绰罗斯智计武艺在杜尔伯特部中也无出其右者，亦甚得父兄信任。因而近几年两部交锋十之八九倒是在这两人中产生。两人都是才智超卓的女子，在天山南北都有盛名，只是霍青桐一身正气，于天山一带素有侠名，自是备受推崇，这伊尔·绰罗斯却是出手狠辣，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自然名声就不怎么太好了。两人几年来明争暗斗，虽是各有胜败，平分秋色，但这伊尔绰罗斯平生最是骄傲，霍青桐事事压她一头，这种恨事又如何忍得下去，本还待部落壮大之后与霍青桐一争雌雄，可她父亲阿哈什却是早厌倦了部落争斗，不顾她阻挠竟是率着部下一路东行，投靠了朝廷，还得了个扎萨克和硕亲王的封号，适才张召重尊称她为郡主也是由此而来。这样一来阿哈什虽是做上了太平王爷，可是这伊尔郡主心中却是憋下了一口气，本来她与霍青桐两人还算个不分胜负，这会自己的父亲做了傀儡王爷，自己也成了个有名无实的郡主，霍青桐却还是回部的公主，相形之下，高下立分。本以为这口恶气一世都出不去了，却恰逢朝廷指派张召重剿灭红花会。她与回部争斗数年，自是知道红花会与回部渊源颇深，这才自告奋勇揽下了这差事，旁人都只道她贪功冒进，却不知个中情形竟是如此。此时她与张召重相约在此，自也是收到了红花会众人前来杭州营救文泰来的消息，在此商量对策来了。
　　却不想这李沅芷竟是将她错认为霍青桐，误打误撞的跟了上来，倒也算是错有错着，他正在这里想着对付这两人的对策，却不妨伊尔·绰罗斯突然一笑，对着张召重言道："张大人，你既然说这小子不是你带来的，可他却已经知道咱们商量之事，难保他不出去乱说，如是误了大事，可怎么是好呢？"说着手腕轻抖，那鞭身倒钩轻轻摩擦护腕即时发出一阵瘆人的研磨之声，于这暗巷之中竟是分外的惊悚怕人，浑若勾魂的阴司鬼乐。
　　饶是李沅芷胆子再大，此时见她如此动作也是被惊的心头突突直跳，暗道这女子真是好不阴险恶毒，她深知张召重重功名轻情义，是以明知自己与张召重份属同门，却还以功名前程诱张召重击杀同门，若是此计得逞，一来可以借机报刚才自己调笑之仇，二来也可以借此事威胁张召重。如此一石二鸟的狠辣计策，怕是除了这个蛇蝎再无别的女子想得出来了。心里想到此，忍不住偷眼望向张召重，只见他阴鸷面上竟是现出犹疑之色望向自己，心中暗叫不妙，这张召重虽说唤他一声师侄，可若论情谊其实却是少的可怜，他又向来将情义看得甚轻，若是此时疑心自己突然出手，以他功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心中一面思索对策，一面暗运内劲以防突变。口中也是一刻也不敢停的打着哈哈道："你这女人还真是狠毒，不过与你调笑几句罢了，竟是想要本少爷的命吗？"说着眼中精光毕现望着伊尔复又道："不过你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谁不知这杭州是我叔父的地头，你是郡主又当如何，今天便是我掉了一根汗毛，你也别想完完整整的走出去！"他这话虽是句句朝着伊尔而来，实则却是在暗自提点威胁张召重，叫他看清形势。
　　张召重他本就是冷血之人，听到伊尔话时心中也怕李沅芷泄漏此事妨碍自己仕途，心中起了杀心，但他刚刚见李沅芷出手之时招招精妙，对他有了些惜才之意，是以正在犹疑不定，可此时听李沅芷此言瞬间反应过来，想起了李沅芷的官家身份，杀李沅芷事小，可是得罪了李可秀事却麻烦，这伊尔虽说是郡主也不过就是徒有虚名而已，这李可秀却是实实在在的浙江水陆提督，手握兵权，孰轻孰重，显而易见，思道此处骤然一笑，沉声开腔道："郡主多虑了，我这师侄虽不是随我而来，却是身在官家，想来定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的。"
　　李沅芷听到此言已知张召重心意，心中一缓，额上已是冷汗殷殷，虽然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却是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险些便丧了命，想到此抬眼望向伊尔，只见她美貌面容之上笼着丝丝冷意，正嘴角噙笑望着自己，那神色姿态竟像望着猎物一般，叫人不寒而栗，心中不由得暗叹："火器桶啊火器桶，你可是把我害苦了，你在哪惹到这么个恶毒蛇蝎，倒叫我替你受这份活罪！"她正在这胡思乱想，伊尔却悠然开腔道："看不出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官府中人，倒是我多想了，可是要说这事也是太巧了，偏生今日我们有要事商量，他就在此出现了，还真是奇怪得很。"说着秀目半眯，嘴角含笑，似是无意般打量着李沅芷。
　　听她此言，李沅芷心头又是一颤，心中暗道：好个心思诡谲的狠毒女子，不过些许得罪与她，竟是非要把我至于死地不可。她平日胡闹顽皮之时，身边之人大多碍于她武艺权势不敢言语抑或是当他是个孩子一笑而过，何曾见过伊尔这等狠辣之人，不过轻轻几句便屡次将她推至这凶险之地，饶是她平日里精灵通透，今天可是遇到了命中克星。
　　正当她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忽闻巷子深处暴起一声惊天巨响，旋即在空中绽出一团火光，看这情形，倒是像哪家顽童玩闹时无意间引燃了爆竹，此时倒叫李沅芷大呼幸运，这几日正是杭州城防紧时，入夜之后街上巡视的官兵甚多，此时这巷子里传出如此巨响，怕是少不得会有兵丁来看看情形的，饶是这两人胆子再大，怕是也不敢在官兵面前击杀自己，想到这心中不由得一松，面上嬉笑之色竟也加深了几分，抬眼望着伊尔，满目尽是挑衅之色。
　　伊尔闻声心下也是一沉，待看到李沅芷面上神色，秀目中厉芒暴闪显是愤怒无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然向着张召重道：“张大人，看来今日怕是商量不出什么了，两位许久未见，便在此一叙同门之谊，小女先行告退。”言罢秀目斜瞥李沅芷，转身提气一跃而起，几个纵跃，片刻离了此地，只留下张李二人在这暗巷之中。
　　张召重见此景心中亦是疑惑重重，方待开口追问李沅芷，却忽听得脚步声声朝着这暗巷而来，听声音步履齐整，怕就是那巡视的官兵，当下生生将那询问之言咽了下去，向着李沅芷沉沉一笑道：“夜深若此，纵使杭州城再繁华，也是危险重重，师侄也要早些回去休息吧。”言罢再不理李沅芷，双脚两相垫跃，生生自原地拔起斜飞而出，竟是转瞬便不见了踪迹，同样一招登天梯，被张召重信手使来竟可至此，相比之下，李沅芷那点伎俩竟直如孩童扮家家酒，常听师父唠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只当师父夸大，今日一见，这世界之大，能人自是层出不穷，思及往日自己种种骄狂之举，不由得面上惭然，心中戚戚。
　　她正在这胡思乱想，却不妨那队兵丁已到了这暗巷之中，领头之人转身而出一声暴喝道：“哪个小贼站在那里，还不出来！”李沅芷本是一惊，但听此人声音竟是熟悉无比，抬眼一看，一下便笑了出声，嘴上一哼，对着那人道：“曾图南，你倒是好大的官威，你再喊一声小贼给本少爷听听看！”
　　曾图南今夜领兵巡视刚到这暗巷之旁，便听到巷子里一阵巨响，心中一紧，连忙领着属下赶了过来，刚进巷子便看见一人立在巷子深处，还以为是那家的少年在这玩闹失了分寸，这才大喝一声，想震慑来人，哪里曾想到这里站的竟是这位大小姐，听到李沅芷这声责问，心中暗暗叫苦，面上更是堆上一脸苦笑道：“还请少爷宽宥下官不知之罪。”
　　李沅芷看他这连苦样心中大乐，愁意登时去了大半，当即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本少爷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言罢看曾图南还犹自一脸苦瓜样呆立那里，俊眉一皱声音转厉清喝道：“还不赶紧下去！”
　　曾图南听她这声清喝，如蒙大赦，急忙便带着属下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巷子。李沅芷见他如此惧怕自己心中不由得大乐，正在此处笑得打跌，却不妨身后有人突然出手掩住她嘴，将她拖进了巷子深处。

作者有话说

　　先发半章
郡主是历史上没有的人，至于她爹倒是历史上的真人，只不过被无良的在下拉来做爹了
郡主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