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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   白小芽这一嗓子,将那些正打盹的人全都给惊醒了。

      大家纷纷看了过来,连哭得死去活来,快要晕过去的李春花,哭声也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白小芽打了一个哭嗝。

      “哎哟你这丫头,可别哭坏了身子!”江二婶急忙上前来搀她。

      “事已至此,你也只能认命了。这天下的寡妇多着呢,又不止你一个,再难受,你也得好好保重身子,好好活着啊。”江二婶正说着话,突然停下来扯了下嘴唇上的干皮。

      扯完,她顺手丢到地上,继续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去跳河,咱们这些乡下人,比不得城里人讲究,我听说城里那些个读书人家出身的,死了男人就不活了,非得跟着男人一起去才是贞洁烈女,要不然祖坟都会被人骂得冒青烟……”

      白小芽泪眼蒙蒙地看向江二婶,被她的这番“劝说”给惊住了,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她怎么觉得,江二婶的话,是想让她去死呢。

      就连她的婆母李春花都皱起了眉头看着江二婶:“她二婶,你这话说的……”

      “哎哟,瞧我这张嘴,总是心直口快的,也没细想……大嫂啊,小芽啊,你们可别多想啊!”

      白小芽心中一动,脑子里关于书中江二婶的情节逐渐浮了出来。

      书里写的江二婶,是个外表看着热心爽朗,别人眼中那种“性子直爽,说话口无遮拦、却很热心”的人,实际不是个好东西。

      她总是打着“心直口快”的幌子来贬低羞辱、或挖苦讽刺别人。

      往往这个时候,大家反而是劝说受害者。

      这不,这边有一个本家妇人赶紧起身打圆场。

      “哎呀,江大嫂子你别多想,江二嫂子她就是那样的人,快言快语,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弯弯绕绕的!实际啊她没有恶意的,江大嫂子,小芽啊你们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瞧,就是这样。

      村里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江二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快言快语的直爽妇人。

      白小芽心中冷嗤。

      原书中江远风父子俩双双去世后,剩下李春花带着江远山和江玉姝,孤儿寡母三人艰难度日……

      在江远山进京前,这江二婶可没少霍霍他们一家子,面上热情大方,背地里净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

      不是偷摘他们家豆子,就是挖他们家番薯,甚至还趁李春花去镇上卖鸡蛋时,把她唯一的老母鸡偷偷杀了,半夜炖鸡汤,香味能飘出三里地。

      平日里,她也没少在背后说李春花的坏话,经常和同村几个要好的妇人一起拿李春花开涮,有时候当着李春花的面,都会说几句挖苦讽刺的话。

      而原主被书中的渣男赵金明欺骗后,她更是“快言快语”,在村里大肆宣扬,逢人就说原主白小芽偷情的事。

      她甚至特地到李春花面前,一副很好心很热情的样子安慰李春花,实际上字字句句如刀,插在江母心口。

      这不,又来了。

      “我说大嫂啊,你也要打起精神来,你哭死了也没用啊!大哥和远风走了,家里现在你就是天,你要不撑起来,你们这个家可就散了!”江二婶见有人替她说话,又抖了起来。

      她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实则是拿盐往李春花的伤口上撒,气得李春花差点晕厥了过去。

      看向一脸“热情”的江二婶,白小芽哽咽道:“二婶子,往后我们家,可全靠您帮扶了。您是个能干的,有您给我们撑腰,村里人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书里不仅写了江二婶是个“快言快语”的人,还写她特别的虚荣,很喜欢别人给她戴高帽子,喜欢听别人夸她能干聪明。

      于是白小芽就试了一下,果不其然……

      江二婶很热心地搂过她,拍着她背:“远风他媳妇你就宽心吧,有二婶子在,这满村老少,谁要是敢给你们气受,我王大兰能把她的脸给挠烂。”

      白小芽:“二婶子您真是个大好人,又能干,心又善良,这满村的女人没一个能比得上您。”

      江二婶被夸得飘飘然……

      白小芽趁热打铁,摸了摸饿得发疼的胃,看着江二婶软软地道:“二婶子,您屋里还有吃的么?前日我出嫁,没敢多吃东西,自打进了江家,不巧又赶上地龙……

      您也知道的,我们家出事,正是因为仓房坍塌,本就不多的粮食,如今颗粒不剩,这几日家里做白事,能吃的,都快吃完了。

      公爹和远风哥明日发送,剩下不多瓜果蔬菜还得留着发送完宴请乡里帮忙的人。我实在饿得不行了,还有我婆婆他们……”

      江二婶脸僵了下,见陪着守夜的本家人都看着她,赶紧打断白小芽的话头:“有呢有呢,晚上我做的黄糕粑还没吃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罢,她又看向江远山和江玉姝:“你们兄妹俩,也给饿坏了吧,二婶子多拿几块过来,让你们都吃个饱。”

      本家人见江二婶这么大方,都夸起江二婶来。

      江二婶听着高兴,心里发苦。

      “那就多谢二婶子了。”白小芽笑得一脸真诚。

      江二婶这个时候吹了牛皮,这么多人在看着,哪怕她不能拿来黄糕粑,总得送来点吃的。

      江二婶走后,白小芽忙走过去扶起江玉姝,并替她掸了掸跪皱的衣服,温柔道:“跪一会儿便起来活泛下,你年纪还小,仔细着别伤了腿。”

      江玉姝怯怯地看着她,声音细细软软的:“谢……谢谢大嫂。”

      白小芽摸了摸她的头:“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她又看向跪得跟个石雕似的江远山,走过去,“二郎你也……”

      她话没说完,江远山抬起头,瘦削的下巴微微发青,灯影下那张清瘦苍白的脸,显出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白小芽急忙收了话,并迅速往后退一步。

      江远山看着她,黑沉深邃的眼睛映出两点烛火,他动了动喉结,沙哑地开口:“不用。”

      说罢,他继续笔挺地跪着。

      白小芽撇撇嘴,心想:爱跪就跪吧,反正跪的不是她的腿,跪坏了也和她没关系。

      没一会儿功夫,江二婶便返回来了

      人还没到,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两个恶鬼上身的败家玩意儿,家里留不得一点东西……”

      她骂骂咧咧走进屋,手里拿着两个黄白相间的苞谷棒,笑着递给白小芽,并解释道,“黄糕粑已经被远树和玉红吃了,那两个馋嘴的东西,见不得家里有余粮,我这要不是脚快,再晚些回去,连苞谷棒都要没了。”

      本家人见到她并没有拿来黄糕粑,都愣了下。

      随即就都叹了口气,眼下正青黄不接,去年的陈谷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今年的谷子还没到收的季候,稻穗刚结粒,还是青的,不巧碰上地龙,又连下三天暴雨。

      几乎家家户户的水稻都遭了殃,一场持续了三天的暴雨,将田中稻谷毁去大半,另一半没毁掉的,因这场大雨,产量也会骤减。

      原本亩产是四担,侍弄得好的,亩产能达到五担。

      然而这场暴雨,今年亩产能有一担都不错了。

      因而这个时候,谁家要是还能剩两担谷子,那都是极为富足的。

      普通人家里,现在哪家都是勒紧裤腰带在熬。

      白小芽笑着连连道谢,她知道江二婶能拿来吃的,这些本家人就会觉得她很好了,她也很识时务的说着感激的客套话。

      当她接过来拿到手上时,顿时就愣住了,一股子酸臭味弥漫在鼻尖。

      这不知是放了几天的苞谷!都起了发臭的黏液。

      原本饿得难受,闻着手里的酸臭味,白小芽是一点也吃不下了。

      她生活的世界,是衣食无忧的,不说顿顿吃新鲜的,至少不会吃走味腐败了的食物。

      这俩苞谷,已经严重变味了,她自己吃不下,也不可能给江家兄妹吃。

      然而江二婶就在屋里,总不能当着她的面给扔了,那岂不是打她的脸。像江二婶这种人,不能明着得罪,只能暗着来。

      “二婶子,天也不早了,劳累你为我们家忙乱了这些天,您也饿了吧!”白小芽将馊了的两个苞谷塞到江二婶的怀里,“您是长辈,又为我家劳累,您吃罢!”

      江二婶的脸再次僵住了,她哪里吃得下。这可是还没闹地龙时,她家已经搁了两天两夜的苞谷。

      眼看着都快到大暑了,煮苞谷这种东西,哪里放得住,搁不了两夜就走味了。

      她本来是打算给猪吃的,结果猪圈也在地龙中毁了,她家的几口大肥猪都被埋了。

      这俩馊苞谷没地儿去,扔了又可惜,恰巧白小芽这个饿死鬼投胎的找她要吃的,正好拿了来做人情。

      哪里知道白小芽这死丫头又来这一出?

      只是,本家人都在交口夸赞白小芽懂事。

      江二婶黑着脸,又不能说什么。

      谁让她拿的是已经馊坏了的苞谷给人家新媳妇吃?

      “行,那婶子就拿走了。天色不早了,你二叔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他回来让他守着,自己的兄长侄儿,他不守谁守。”

      最后客套了几句,江二婶阴沉着脸拿着馊坏的苞谷离开了。

      见白小芽又将那两个苞谷还给江二婶,被江二婶带走了,江玉姝走到白小芽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嫂子,您不是饿坏了吗?怎么将苞谷又还给二婶了?二婶她……从她那里拿到吃的不容易的……”

      白小芽见小姑娘饿得一脸菜色,知道她也是饿坏了才舍不得江二婶拿来的那两个馊苞谷。

      “玉姝啊,咱们不吃那馊坏了的苞谷,吃了会肚子痛的。”白小芽柔声地和她解释了原因,接着又摸了摸她的头,“玉姝等等嫂子,嫂子去灶房找找,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做点吃的。”

      哭得已经虚弱无力的李春花,艰难地抬头看了眼白小芽,红着眼道:“唉,难为你了……”

      “娘你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煮饭的事本就是媳妇该做的。”白小芽面子话说得漂亮,完全就像前两日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前天上午,原主才哭闹着要改嫁,她是知道的,可现在,她只能装失忆,那件事,只要江家人不提,她就当没发生过。

      白小芽说完就往灶房走,没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江远山,在她和江玉姝解释了一番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江远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变了,像是换了个人,性格、气势,说话时的语气,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他又不是没与白小芽接触过。

      然而眼下,他也没功夫去深究。

      无论白小芽变成什么样,只要她一日不离开江家,一日便是他嫂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

      ……

      白小芽打定主意做好一个温柔贤惠的寡嫂后,便很称职的立刻上岗就业。

      别的并不需要她操心,她一个新过门的小寡妇,只需要哭丧以及守灵就行。

      今天是最后一晚,明天就发送上山,江家这件大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接下来,便是想法在这里活下去,还要活得好,总不能顿顿野菜煮水吃,都能把人吃死。

      凭着原主的记忆,白小芽走进地上裂开一个大口子的灶房,一眼扫过去,令她不由得抽口气,穷,不是一般的穷。

      屋里只有半个葫芦状的老南瓜,书里写的是叫倭瓜,搁在古代,很多地方确实也叫南瓜为倭瓜。

      除了半个老倭瓜,还有两颗焉了的大白菜,半筐子苞谷,已经见底的米缸,以及半簸箕黄豆……就这些。

      白小芽扶额……真愁人啊。

      她又努力回忆了下书中剧情,想到江玉姝的锦鲤运气,顿时眼前一亮,幸福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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