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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胖小弟的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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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沈衍直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沈庭清对他说:“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沈衍直却僵住了脸色,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不愿成家,只要陪着父亲,等着赵衡爹爹回来。
沈庭清却说:“就是你喜欢男子也无妨。只要你喜欢,你愿意,我和你爹爹都不会反对。反正你那没心肝的爹爹也不在,你只要对爹说就好了。”
沈衍直这才扭扭捏捏地说,自己确实喜欢一个男人,可又不敢说那人是谁。
沈庭清却又说:“衍直,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吗?如若他不喜欢,你对他的感情只是负担。你可以留住他一时,不可能留住他一世。”
沈衍直这才似想到什么,目光焦急地在地上打转,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人是否喜欢自己。
沈庭清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肩膀,道:“想不出也没关系。你若是喜欢那人,便和他去说,说你爹也同意,让他明晚到咱家来。如果他肯来,爹便成全了你们。”
沈衍直没有去说,第二日反而找了账房,一说就是一天。夜里,他跪在沈庭清脚边替他洗脚,低着头说:“爹您累了,以后这个家就让我来帮您管吧。”
沈庭清轻轻抚着他的头,就像从前那么多个日夜里他轻轻抚着赵衡。他轻声说道:“儿啊,这天下的人这般多,你总能找到一个人愿意日日守在你身旁。如果将来有一个人愿意一辈子守着你,你就接纳他吧。”
沈衍直却道:“若是那人愿意守着我,可我却不乐意,又该如何?”
沈庭清叹了口气,很是明白他这儿子的倔脾气,只能说:“你会找到一个你既喜欢、他也乐意的人的。”
沈衍直并未答话,只是搓着他爹的脚,过了很久才说了声“好”。
他不会再去找大将军了。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更不愿为了这个早已明了的答案而去破坏尚且平静的现状。他也知道那人对情爱看得极轻,他更知道,那人如果有想要的人、想要的事,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抢过来、夺过来。而自己就在他身边跟了两年、追了两年。
沈衍直是不是大将军想要的那个人,沈衍直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只是还需要时间去忘记大将军罢了。
耀珩陛下赐婚的圣旨打到沈庭清府上那一日,沈庭清怒气冲冲地冲进书房,摊开信纸,双手发颤地写了一大段话。可写着写着,他忽然颤颤地吐出一口气,重重拍下墨笔,又将信纸撕了粉碎。
他想要写信给他的衡儿,可却根本不知他的衡儿此刻在何处。齐耀珩那小子,要来夺走他唯一的儿子了,他已经没有了赵衡,不能再失去沈衍直!
这院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心慌。
没有赵衡和沈衍直的日子,他还活得下去吗?
沈衍直出嫁那一日,花轿被祁王接走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欢快的奏乐声与人们的起哄声响彻了沈庭清门口的整条大街。可喧闹过后,是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沈庭清在送走儿子的那个夜里喝得酩酊大醉,他说这院子里太静了,怎么就弄不出半点响来,说着就把酒壶咔嚓砸在了地上。阿让和阿谦慌慌张张地替他收拾,而刘伯早已故去,便再无人劝上沈庭清一句。
寂静的夜里,沈庭清的院子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激烈的争吵声,阿让和阿谦在睡梦中惊起,听到沈庭清在院子里大骂着:“你回来做什么!你现在回来还有什么用!我的儿子被那个小子抢走了,你还能再赔一个给我吗!我的儿子、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啊!”
赵衡在沈衍直出嫁以后才回来,当晚被大醉的沈庭清又骂又亲。沈庭清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赵衡被他咬得满身血痕,更是狼藉一片。赵衡虚弱地躺在沈庭清怀中,口中喘着一口口异常温热的粗气,他已经三十多岁的双眼不再轻易露出害怕的神色,此刻只有无尽的悲凉与痛苦。
沈庭清面色惨白地看着他,摸出床头的药瓶,倒出药丸喂进赵衡嘴里。他盯着赵衡将药咽下,赵衡问他这是什么。
沈庭清一声惨笑,双目泛泪,“我知道你还是要走的。我不能再让你和孩子涉险。”他躺下身来,竟似跌倒在榻上,发颤地吐息着,以手捂住自己的脸,哑声道:“你要走就走吧。这些年来,我过惯了和衍直两个人的日子。之后一个人的生活我也是会习惯的。你要留要走,我都不会再干涉。”
赵衡眼看见他喉间发颤,眼角落下滚烫的泪水,却始终捂着脸不肯看他。赵衡躺到他身侧,贴在他手边,闭上眼睛,喃喃地说着:“衡儿爱你,衡儿舍不得你。”
赵衡不曾离开,守着沈庭清过了两日。他之前被沈庭清弄伤之后,一直不曾就医,而这两日还在照顾不吃不喝的沈庭清。故而赵衡这两日一直都在发热咳嗽,可他在外风吹雨淋惯了,这点病痛对他生活并无影响。直到第三日有家人来说今日是沈衍直回门的日子,问老爷该如何是好。
沈庭清闻言只是翻了个身,丢下一句:“回门就回门,家里又不是不认识。”
阿让又说祁王也会跟着来,总不能啥也不准备。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祁允和,沈庭清便是暴怒而起,指着门外骂道:“他抢走了我的儿子,现在来我家我还要好吃好喝给他招待,再让他带走我的儿子!我是哪根筋不对,是上辈子欠了他家什么,要用我的亲生儿子来还债!叫他滚出去,不准他进这个门!”
赵衡知道他在说生气的胡话,便去安慰沈庭清。沈庭清正在气头上,把手一推,将赵衡推到一旁。可他又担心推着他的衡儿,又斜眼去看,见赵衡站得好好的,不曾伤着,沈庭清便又闷头躺下。
赵衡便转身离开,沈庭清听见他离去,又赶紧起身朝外望去,听见阿让在门口与赵衡说话。沈庭清努了努嘴,心中百般个不愿,还在矛盾纠结着要不要起来。
过了一阵,赵衡进门来。沈庭清赶忙拉起被子躺下装死。赵衡上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被子,低声叫着:“清清,清清。”
沈庭清抢回自己的被子,嘟囔着:“不亲不亲!”怎知赵衡静了一静,就弯腰下去,对着沈庭清冰凉的耳朵尖儿亲了一亲,又在他耳边叫道:“清清,起来了。心肝宝贝要回来了。”
沈庭清动了动胳膊。于是赵衡又对着他亲了亲,沈庭清这才翻过了身体,露出脸来,可眼睛还是不肯看赵衡。赵衡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沈庭清翻身侧卧过来,还是不看赵衡。赵衡又在他另一脸颊亲了一下。沈庭清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脚挂出床边。
赵衡替他将鞋套上,又亲了亲沈庭清的鼻尖,拉着老沈两条胳膊,将他服服帖帖地给从床上弄起来。沈庭清还不肯罢休,软软地趴在赵衡身上,装死不肯动弹。
赵衡在他耳边道:“晚上再亲好不好?”
沈庭清这才叹了口气,坐直身体,瘪着嘴一脸幽怨地看着赵衡。等老沈收拾妥当,将一应事宜安排好了,伸手握住老婆的手,这才发现赵衡手脚冰凉,吐息也过热了些。可这时祁允和带着沈衍直来了,沈庭清来不及去叫大夫,而赵衡说自己躺一躺便好。沈庭清便将他按在榻上,知道在这炎热日子里发烧最是难受,又叫了阿谦给照顾着赵衡,自己去见了祁允和。
老沈见祁允和一直把沈衍直紧紧牵在手里,而沈衍直也不曾抗拒。沈庭清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又装出喜色,一直让允和多吃点,问衍直在王府是不是住得习惯。说着说着老沈便说赵衡回来了,要带衍直去看,祁允和也紧紧跟在后头,还一直说自己忘记给赵衡爹爹备上礼物。
沈庭清心道:我的阿衡,你什么礼物也配不上。表面还温柔地笑着道:“衍直的爹爹一向独来独往,这些礼物都是身外之物。小王爷不必破费。”说着微笑着还拍了拍允和的肩膀,转头就是一副杀气腾腾的冰冷面孔。
可来到卧房,赵衡却不见了踪影,阿谦也被点了穴道直挺挺地站着。沈衍直解开阿谦的穴道,阿谦便说夫人要出去一趟,马上就会回来,要他不要声张,可转身就点了他的穴位。
沈庭清可是又气又急,当着允和的面便和衍直急道:“儿啊,你爹他不是不想见你,他就这个臭脾气!他之前还说得好好的,说要见他的心肝宝贝。也许是他今日病了,怕传给你。我去找他回来,他定就在这附近!”
沈衍直忙拉住他的老爹,安抚了好一阵,对沈庭清说:“爹爹应该去买药了,咱们等一等他就回来了。”可沈衍直心里明白,他的爹爹在躲着他,从小时候起,他那赵衡爹爹便躲着他。可沈庭清又常说他是赵衡所生,赵衡生下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叫他心肝宝贝,赵衡是极为疼爱他的。故而沈衍直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沈庭清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赵衡,急得在大厅里直转圈。几人一直等到天黑,赵衡也不曾露面。可时辰到了,沈衍直不能在留在沈府,否则会招来口舌非议。让两人一起留下显然也不合适。
沈庭清只能送着沈衍直离开,离开时一直紧紧握着沈衍直的手,不停说着:“儿啊,你别想我。家离得近,你也不必常来看我。你和允和高高兴兴的就成,别老想着家里。你爹也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你想什么时候看他都可以。”
一旁的祁允和忙道:“岳父大人,阿直想您了我便把他送来,您不必担忧。”
可沈庭清却摇着头道:“还是别想我了。你是祁王府的人了,还是不想我的好……”心道:我儿在你府上还总想着我家,那岂不是在你家过得不好?我就是再想他,也不能让我的心肝宝贝过得不好。
沈庭清把沈衍直又一次送走之后,又急匆匆地跑回屋里,赵衡果然就在桌边坐着。
沈庭清皱着眉头,见他面色不好,手边放着药包,便上前抱住赵衡,低声道:“儿子走了。你为什么不见他?”
赵衡不说话,只是靠在沈庭清怀里,呼吸阵阵。
衍直出嫁之后,赵衡在沈庭清身旁待了几个月,又离开了几天,复又回来。这一回也算待了大半年,很好地抚慰了沈庭清失去儿子的痛,而允和也很是体贴孝顺,常常送些东西到沈家来,这让沈庭清些微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多了一个“儿婿”的“快乐”。
可有一日沈庭清出门回来吹了些风,竟就在门口晕倒了,之后大病了数日也不曾起来。赵衡在他身旁寸步不离地照顾,日夜守着他。几日下来,沈庭清是好了些,可赵衡却有些病怏怏的,不时捂着心口急促喘息。但他也不曾和沈庭清提起,只是以为自己照顾沈庭清辛苦了一些罢了。
沈庭清生病的事情一直不敢让沈衍直知道。直到这日阿让去药铺抓药,被祁允和的仆人碰见,小夫夫这才知道老沈病了。祁允和便大张旗鼓地带了好几个大夫,运了一大堆山参虫草,拉着沈衍直去到沈庭清家里。
其实这会儿老沈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几个大夫看过后也说慢慢休养即可。祁允和见沈庭清的院里冷冷清清的,便出去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准备给老沈布置点装扮家当。
沈衍直在屋里陪着老沈,沈庭清只是拍着沈衍直的手,在病中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眼看了看,又看了看,问道:“你爹去哪儿了……”
沈衍直奇道:“爹一直在家?”
沈庭清虚弱地眨了眨眼睛,说:“你去找找。”
沈衍直应着,先在屋里找了起来,心里觉着他爹就躲在某个地方盯着他。他在屋里翻了半晌,又是屏风后头又是门后头地翻,只听沈庭清哀声叫着:“你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