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合集]关于生活这件小事》天之方兮望美人

54、河神（29）

　　说实话，“拯救织田作之助”这个大冒险行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简单。
　　果然，世上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作出决定……所幸今天我只要让太宰治去思考这件事要不要做，我负责具体实施就可以了。

　　在一路上，躺在桌子上吹风的太宰治跟我讲清楚了此事的原委。
　　原来织田先生跑去找Mimic的纪德算账了。毕竟纪德能这么下三滥地炸自家孩子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
　　为了孩子们的人身安全，织田先生终于下定了决心来彻底解决这事情。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纪德就是馋他身子……我是说，馋他的异能【天.衣无缝】，希望织田先生能用异能杀死自己。
　　然而织田先生在很多年前就决定不杀人了，他想要握住钢笔，弃武从文地写小说。如果今天的孩子们真的死了，被完全激怒的织田先生有99%的概率去找纪德报仇——毕竟他们先前曾有过一次交手经历，那次织田先生不愿意杀他，直接逃走了，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听完故事我觉得很蛋疼，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好好地活着，一心求死呢？
　　太宰跟我解释：“纪德是被他们祖国放逐的士兵……希望以军人的身份死去。”
　　于是我回答：“袭击平民家属就是军人本色咯？到头来被人杀个满门精光就是很壮烈的结局吗？”
　　“不算吧。”太宰也觉得这一招很恶心，“不过兵不厌诈嘛。为了达到战略目标，针对敌人的适当残忍手段也是在军队打击的考虑内。”
　　“太宰你刚才说，纪德是被他们祖国政客给出卖的士兵，既然那帮家伙想要死得堂堂正正，为什么不去找那些政客报仇呢？”
　　太宰吃了一惊，看向我，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思考：“瞧你这话说得，岂不就是发动军事政变了么。”
　　“政变就政变啊。”我对此很不屑，“成功的话，就能洗刷自己与战友的冤屈。失败的话，也算是给那群大腹便便的政客敲响警钟、死得有价值了。隔壁国家不是有一句古话么？‘等死，死国可乎’，不就是可以用在这种情况吗——总比跑到异国他乡绑架一窝小孩子去威胁人家老爹、最后被人单枪匹马地打爆要来得强吧？”
　　我最后总结道：“说白了，纪德就是欺软怕硬，觉得织田先生这个老实人要比政客们好欺负。嘴巴上说什么‘为了和平而退让’、‘不想战后的祖国再次受创’啊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转头就去绑架未成年人……有本事他去把那些出卖自己的政客们杀个精光，然后组建临时的军政府，承认先前政府与外国的和平条例与诸多政策，最后再想办法争取祖国人民的信任——他就是新的国家领导者啦！”
　　“……”
　　太宰不说话了，看来他觉得我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抱怨一通后，我又觉得织田先生很倒霉。
　　在港口Mafia摸鱼，被森首领踢出去处理麻烦。不愿意杀死敌人，还差点把自家孩子给害死，敌方首领还馋他的异能……

　　不过我们来晚了一步，都是森鸥外的错，位处敌人大本营里的织田作已经杀人了，杀的都是敌人。另外，还有不少港口Mafia的车子停在门口，里面都没有人——没办法，他是前杀手兼职现任黑手党，不是兄弟会的刺客大师，能够一路不惊动任何人地潜行进去干掉纪德。
　　“看来他写不了小说了。”蹲在桌上的太宰治向下俯瞰，语气有点难过，但下一秒，他还是跳了下去。
　　我：！！！
　　还好，这里距离顶楼的位置也不远，黑发青年掉在屋顶时一个翻滚卸力就爬了起来。
　　他朝我招手。
　　于是我按照说好的那样松开了沉重的实木办公桌，任由它坠落着砸进大厅里。

　　突如其来的高空抛物让里面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吓了一跳，他们的异能都是极其相似的预知类，尽管现在纠缠得难解难分，但还是齐齐地后退几步，避开了桌子。
　　桌子撞得稀巴烂，掉出了一个沉重地铁质保险柜以及无数文件，散落的白色纸页在空中狂乱地飞舞。
　　太宰治趁势抓着屋檐处的铁链落下，眼看就要撞在纪德身上，只见后者一个闪身避让——倒是织田先生面无表情地朝纪德的落脚点开枪。
　　平衡被打破了。
　　有了太宰治的加入，纪德尽管左躲右闪，但还是不幸中了【人间失格】的招——也就是这一瞬间，织田作之助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而他仅仅是打伤了红发男人的脸颊。

　　“结束了，纪德。”织田先生扔下枪支，对这个对手说道。
　　“是啊……结束了。”纪德躺在血泊中，脸上似笑非笑，“说好的……单打独斗呢？”
　　织田先生对此没有说话。
　　“信赖同伴可是军人本色。”太宰治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的帮忙行为，“纪德，我是来帮助自己的同伴，而你是军人失格啊。”
　　“失格吗……呵呵。也许吧……”
　　“你知道吗？”太宰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把我说的那套军事政变理论又阐述了一遍，“你本可以洗刷冤屈、成为你们祖国的国家领导人的。”
　　纪德：？？？
　　还能这样？！
　　“我……我只是个……失败的……军人……”
　　纪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个外国男子终于长眠在异国的土地上，获得了他毕生追求的安宁。

　　紧接着，我看见织田先生与太宰说了一番话，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但又充满着奇妙的释然。
　　“太宰，在来的路上我想过了。虽说以后不能写小说是很遗憾的事情，但是……如果失去了孩子们，我的余生恐怕也无法再落笔写出任何一个字了……原来到了最后……我原本单一的人生价值就好像被放大成五倍甚至更多……我不会后悔杀了纪德，也不会后悔放下笔……”

　　他们似乎断断续续地谈论了很重要的话题，应该是关于如何成为合格男子汉之类的人生话题吧——我没有动用异能去偷听，我只是坐在屋顶的破洞处，凝视着远方的夕阳。
　　…………
　　……
　　这件事情过去了三天，太宰治带着织田作之助以及他的孩子们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至于港口黑手党的事后报复也没有来，因为我第一时间跑回医院抱着爷爷的猫猫头哭起来。
　　“爷爷！呜呜呜我被一个变态大叔欺负了！你一定要替我出气啊！”
　　爷爷用梅花肉垫摸摸我的脸，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喵呜了一声。
　　【是谁？】
　　“是港口Mafia的老大，森鸥外啦！”我一边哭嚎一边偷瞄它的表情，“他一定要杀我们全家的！怎么办啦！”
　　——爷爷是老人家，横滨本地人，强大异能者，人脉果实能力者（我猜的）。像他这样聪明又强大的猫咪，一定会认识几个大佬帮忙罩着我们家哒！

　　“喵呜喵呜~”
　　【放心，他不会的，我去找他谈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港口黑手党风平浪静，仿佛那天的首领办公室玻璃爆炸事件只是森鸥外自己在里头玩鞭炮不慎炸坏一样稀疏平常。
　　有小道消息说他某天下班回家被人套麻袋给打了一顿，以至于进医院躺了一周才出来。虽然也有人传闻森鸥外其实是去做痔疮手术，才需要休息那么久……但他是成年人了，应该选择“全都要”，所以我希望这两个传闻都是真的。
　　希望人出事。祈祷.jpg

　　我的弟弟健康成长，妈妈顺利出院，爸爸成为新的家庭煮夫，我的暑假也要结束了。
　　真是惊心动魄的假期惹。

　　在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我坐在家门口的落樱河长桥护栏上，看着夕阳发呆，此时行人稀少，然而还是有人走到了我的背后站着。
　　我的鼻子动了动，闻出了来人的气味。
　　于是我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站在我身后的正是太宰治。
　　只是他不再是港口黑手党里那副黑漆漆的打扮，而是撤掉了眼睛上的绷带，穿上了沙色长风衣，里面也不是正式的黑西装而是相对休闲的马甲和衬衣，还有蓝宝石领带，整个人变得清爽又明朗起来。
　　我惊得差点掉进河里。
　　“你怎么穿着织田先生的外套！”

　　太宰愣了一下，露出我非常熟悉的那种不正经笑容：“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
　　“停停停，打住，别玩梗了。”我制止他，“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他反问。
　　“当然。”我冷酷地回答，“况且我不认为你会没事来找前女友聊天。”

　　“……”他异样地尴尬了几秒钟，方才双手插兜地，像是要掩饰什么窘迫情感的微笑起来：“好吧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来跟你告别的。我和织田作他们都很安全，目前已经脱离港口Mafia了。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啊！”我嘴硬道，“你又要去祸害哪里啦？”
　　“哈……‘祸害’这词用得太让人伤心了。”太宰咧开嘴继续笑道，“不过我也不知道哦，反正换了个老板打工，应该要离开横滨了。”
　　“哦。”
　　我点了点头。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轻轻地问道。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片羽毛拂过我的心脏，软绵绵，痒痒的。
　　所以我对他说：“祝你加班没有加班费，天天工作到凌晨3点，然后两个小时后起来上班。”
　　“……”太宰治看起来都无语了，“你这也太恶毒了吧。”
　　“哈哈！你以为前女友会对你说出什么美好的祝福话语吗？做什么梦呢太宰。”我大肆嘲笑他，感觉超爽的。
　　随后我转身跳回桥上，与他面对面地站立。

　　面对嘲笑，太宰不生气，反而若有所思说：“做梦吗……的确，这几天的事情就跟做梦一样。不过都最后分别了，你还是不能叫我‘阿治’吗？”
　　“不可以呢。”我亲切地回答他，“不要给双方留下死灰复燃的幻想呀。”
　　黑发的帅哥前任默默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干、干嘛？难道你这没有心的混蛋还想跟我复合？

　　“行吧。”他叹了口气，有些受伤地垂下了眼睫。
　　看他这么可怜巴巴，我也觉得感同身受的一起委屈起来。
　　“我时间不多，是偷溜出来的……必须得走了。走之前，我能最后抱抱你吗？”太宰问我。

　　嗯？
　　我想拒绝的。
　　但是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鸢色眼眸，却又说不出话来。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当年。
　　他还是个披着大衣的投河少年，而我是不想添麻烦装作路过的少女。
　　但终究是……我们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好吧，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流程。”我难得大方地敞开双臂，抱住了他，“祝你身体健康，前途似锦啦。”
　　太宰治同样用力地、认真地抱住了我，他将脸埋在我的脖颈，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低声说道，“谢谢。你也要幸福。”
　　“彼此彼此。”我用手摸了摸他的毛绒绒的后脑勺头发，“要按时吃饭，不要熬夜，不要总是算计别人，要加强身体锻炼，不要天天自杀……”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就好像要把之前没能说完的话在今天全部倾吐出来，他并没有不耐烦，只是一直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最后太宰治松开了我，迎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走向桥的另一边。一辆神秘的车子停在他面前，他的手按住车门，却转头看向我，对我忽然露出了笑容。
　　——那是我从未从他面上看见过的，盈溢着幸福与光辉的神态。
　　他朝我最后挥了挥手，我也向他挥挥手，目送他钻进了车子离开。

　　确定他离开之后，我才扭过看向落樱河的河面。
　　那河水已经不再反射着夕阳的光彩，它变得静谧与平稳，不复白日的喧嚣与热切。
　　一阵风吹来，我觉得脸上冰凉凉的，索性伸手抹掉了眼泪。
　　我望着那落樱河，心中终于浮现出一个念头。

　　假期到尾声了。
　　我的夏天，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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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搞定啦！接下来搞个黑时宰的新番外就算收工了。
所以纪德为什么不搞军变呢（疑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