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今天开花了吗？》Starrism

6、痛痛消失

　　陈老师只好让他拿着作业本回去。

　　没想到这就过去了，原来不做作业也没多大点事，罗戚捧着作业本神情雀跃地跑回教室上课。

　　熬到下午放学，坐公交车这段时间是最无聊的，而且很拥挤，罗戚凭借矫健的身手挤上去，占了一块靠窗的位置。他朝着玻璃哈气，用手指在水汽上画出一朵四瓣花。

　　跟往常一样，他下了公交车就飞奔回家，好似小鬼赶着投胎的样儿，打开门就看见卢女士端庄地坐在沙发上。

　　“妈妈！”罗戚兴高采烈喊了声。

　　卢女士厉声道：“过来。”

　　今天的妈妈好像有点凶，罗戚不明觉厉，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妈妈不会知道了自己没做作业的事吧？他小步地挪移到她面前，弱弱地喊了声“妈妈”，心里祈祷他妈千万不要知道。

　　小男子汉应该天不怕地不怕，可罗戚还是害怕了，他不希望妈妈这么生气，还是因为自己而生气的。

　　等罗戚走近，发现卢女士手里拿了根棍子，看起来很吓人。

　　妈妈这是准备打我？罗戚抓紧肩上的书包带，心头有一丝慌乱。

　　卢女士问：“今天早上陈老师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作业没做完，是真的吗？”

　　在妈妈严厉地注视，罗戚羞愧地点了点头，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妈妈，小声地说，“真的。”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悠悠的长叹，卢女士用手里的棍子敲打了两下茶几。

　　她敲得何止是茶几，罗戚屏气凝神，感觉自己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不做作业，是没有时间吗？”

　　“有的，只是我贪玩了。”

　　“你觉得我该打你吗？”卢女士将选择权交到了他手里，“你觉得该，我就打你，你觉得不该，我就不打。”

　　罗戚想了想，不做作业是自己不对，惹妈妈生气也是自己的不对，如果能够让妈妈消气的话，被打两下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他坦然地伸出右手，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可罗戚不知道，他越是坦荡，卢女士就越是生气，因为卢女士觉得他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用棍子碰了碰他右手的掌心：“换只手，这只手等下还要握笔。”

　　罗戚又迅速换成左手。

　　“啪啪啪！”棍子结结实实落在手心，罗戚绷紧身体，死死地闭上眼睛，耳边的击打声以及妈妈的训斥声却是那般清晰，“昨天从酒店回来你没有时间完成作业吗？我看你是玩疯了，连作业都敢不做了，这次不打你，以后这种错误你肯定还会再犯的。”

　　罗戚一脸痛苦地闭着眼睛，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哭出来。此前罗戚从没见妈妈发这么大火，更没有被打过，这还是他第一次遭受如此待遇。

　　等卢女士消了气，这才停下来，罗戚左手的掌心变得红红的，肿肿的，烫烫的。他疼得有些想哭，心里莫名委屈，这种委屈的情绪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就连鼻子都开始往外冒泡泡了，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是小男子汉，他不能哭。他以后要保护妈妈，他还要保护小怪。

　　小怪那么爱哭，要是自己也爱哭，就没人能保护他了。

　　见他马上就要哭出来，卢女士心里一软，扯了张纸巾帮他擤鼻涕，说话声也柔和下来，“七七，妈妈也不想打你的，只是你这次做得太过了。这还是你第一次不做作业，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罗戚含泪看了眼卢女士，那是他的秘密。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秘密！

　　这种眼神传达着罗戚委屈的情绪，卢女士别过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为了你好，让你长记性。”

　　“那我去做作业了。”罗戚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妈妈，推开妈妈跑进房间，忽略了背后传来的唤声，反手将门锁住。

　　他一跑进屋里就看见小怪在院里踢毽子，手心炙热的刺痛感一下子就被他忽略了。

　　即使小怪自从出现以后，每天都会来，但他每次看到小怪还是会感觉惊喜。他就像天赐的礼物。

　　罗戚跑过去站在窗前，呆呆地盯着踢毽子的小怪，突然开口问，“小怪，你有作业嘛？”

　　小怪每天都在这里玩，他是不是不需要做作业啊，一时之间罗戚好羡慕他啊。如果他也能是花仙子就好了，他就不需要做作业，他就能够无忧无虑地玩耍，最重要的是他还能一直陪在小怪身边，不再害怕某一天小怪会飞走。

　　小怪自顾自踢，根本没理睬他。

　　罗戚不说话了，继续看着他。

　　用鸡毛制成的毽子被踢向半空，这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小怪没有接稳，毽子便落入杂草丛里。小怪把毽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小怪，我也好想踢毽子啊！”罗戚在旁边嘟囔。

　　小怪还是没理他，好像他的世界根本就没有罗戚这个人。又或是罗戚只是一个误入他世界的路人。

　　罗戚见小怪不理自己，心里突然冰冰的，强烈的距离感让他感到恐慌，一想到他跟小怪认识了好几天，他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话，只有自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顿时泪花闪闪，感觉手掌心更痛了，“小怪，你从来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小怪终于停下来了，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罗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他不管做什么动作，罗戚都会往好的方面想的，这几天都是这样的，他都习惯罗戚的小孩心态了。

　　可小怪错了，罗戚也是会往坏的方面想的，就比如现在的他。罗戚瞪大眼睛，满心的委屈，伤心地问，“你果然不喜欢我，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

　　小怪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他才不讨厌他嘞。

　　“我懂了，”罗戚小嘴一撅，金豆豆都快掉下来了，“你都已经讨厌我到不想看到我的地步了。”

　　点头不对，摇头也不对，小怪是真没想到罗戚会误会得这么严重，以前他误会了，也就误会了，毕竟他笑得那么开心，小怪觉得就算他误会了也没事，可谁知今天罗戚表现得很伤心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慌乱。

　　他只有罗戚一个朋友，他还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我妈妈今天打了我的手掌心，我的小怪今天说他一点也不喜欢我……”罗戚泪花花地说。

　　小怪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一个劲摇头，他根本就没说！这个人在瞎说什么啊！

　　可罗戚根本就不看他，他只盯着自己红红的手掌心，自顾自说，“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好，你们才不喜欢我，我会改的，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作业，我一定给你带很多糖果，你们都不要不喜欢我。我很喜欢妈妈，我也好喜欢小怪的，小怪跟别人不一样……”

　　我跟别人不一样吗？的确是很不一样啊。

　　小怪在内心故作沧桑地叹息了一声，他随后走上前去，他抓着罗戚的手腕看了看他的掌心，上面有明显的抽打过后的痕迹，结合罗戚刚刚说的话，他猜出来了一些事情。可不会说话的人，又如何去安慰人呢。

　　“小怪，你想做什么？”罗戚抬头看向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含期待，他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他在期待他的小怪给他惊喜，他期待小怪告诉他，不，我不讨厌你。

　　而小怪呢，他也是不希望罗戚误会自己的。因为罗戚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此前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罗戚给了他很多的糖果，很甜，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被棍子打了以后，掌心一定很痛吧。

　　想了想，小怪撅嘴，轻轻朝着他的手掌心吹气，一下又一下，宛如春风吹过，很舒服。小怪以前把手掌磨破了皮，爷爷就会这么做，轻轻吹气，还会在耳边念叨着：“痛痛消失，小闹乖乖。”

　　他无法说出安慰的话，只能就这么来安慰。

　　说风就是雨，刚刚还欲哭无泪的罗戚一下子笑了出来，实在是手心太痒了。而且小怪都心疼地为他吹伤口了，这说明小怪根本不讨厌他啊，他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地问，“小怪，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小怪想了想，摇了摇头。

　　罗戚的悲伤飞走了，因为他又读懂了小怪的意思，“就算我不给你糖果，你也喜欢我，想要跟我做朋友。”

　　小怪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懂他的罗戚又回来了。

　　“小怪，你太好了，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刚刚还掉眼泪的人现在一点悲伤都没有，他仿佛已经忘记手心的痛了，想起一出是一出，“你还可以变成花吗？我好久没看见你变成花的样子了！”

　　小怪果断地摇头，他是人，他怎么可能会开花。

　　罗戚趁机敲了敲花仙子的头，眼睛亮晶晶，用祈祷的语气说，“希望小怪早点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