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的求生指南》楚济

3、第三章

　　第三章

　　夏昭和殷泽在同一个班级，两个人的成绩非常对等，一个霸占榜首，一个吊车尾。

　　大概是因为简暄那句嫌弃的话，现在教室里正是热闹的早读，殷泽没有回教室，他推开冷冷清清的画室门，径直走进去，“什么题不会做？”

　　凯恩艺术学校开设多门课程，美术是其中之一，为此修建一幢美术楼，四个学生共享一个画室。

　　殷泽讨人嫌，平日里沉默寡言，为了钱去做风纪委员，是学生眼里的异类，何况私生子的卑贱身份，在这个上流社会的雏形里上不了台面。

　　所以这间画室只有殷泽一个人。

　　夏昭快速扫一遍，房间正中是亚历山大大帝的石膏像，不知被谁泼上五彩缤纷的颜料，鲜红刺眼的字体写满“私生子！”

　　“野种！”

　　“变态！”

　　“滚出学校！”

　　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侮辱话语，看的人心惊胆战。

　　夏昭目光微微一顿，看向殷泽的眼神多了一分同情。

　　四周墙上挂着几幅已完成的画作，夏昭不太懂油画，凭直觉看来色彩的明度非常漂亮，冷暖色的对冲堪称出神入化，风格自成一派。

　　天才少年画家名不虚传，比起夏昭在博物馆里见到的油画不遑多让。

　　夏昭拉开画架前的椅子坐下来，摊开书本，“这一道。”

　　殷泽躬身，镌秀清定的侧脸很是干净，盯着课本看几秒，抬眼低声道：“这是上学期的课本。”

　　夏昭整个人靠在椅背，透亮的眸子一眨不眨，“上学期的就不行？”

　　“你再不好好读书，期末考试又要哭鼻子了。”殷泽合上课本，站直身居高临下看他。

　　夏昭伸展长腿，雪白的球鞋有意无意勾住殷泽削瘦小腿，边往自己这边扯，边说：“哭鼻子你会心疼吗？”

　　殷泽配合的往前走一步，面不改色，“简暄会心疼，轮不到我。”

　　夏昭兴趣索然地撇撇嘴，掀开画板，雪白的纸上是副轻描淡写的素描，还没来得及看清，殷泽猛地摁住画板，“啪”地一声响，沉重的边沿砸在夏昭修长白净的手指上。

　　“唔……”夏昭痛地轻哼一声。

　　殷泽慌忙捞起他的手，仔细捧在掌中，凝视那处泛着粉的红痕，懊恼地说：“对不起。”

　　夏昭另只手趁机掀开画板，纯真安静的少年坐在窗口，静静望着窗外，意境暧昧萌生，正是夏昭本人。

　　“你不心疼我？”

　　人证物证俱在，夏昭扬着漂亮的下颚问。

　　殷泽收回手，清冷的瞳仁低垂，“我还有画作没有完成，请你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

　　“小气鬼。”夏昭背着书包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夏昭。”

　　殷泽叫住他，夏昭偏过头，神情冷淡地盯着殷泽，殷泽从善如流地从书包掏出一支药膏，“手给我。”

　　夏昭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伸出受伤的手。

　　指节处的粉变成了红，像切开的草莓，殷泽轻轻地握住，冰冷的体温刺的夏昭轻微发颤，真是奇怪，易越然的体温已经够低了，殷泽的手更冷，像是沉睡复苏的的吸血鬼。

　　殷泽处理的很细心，认真的如同在给心爱的人做一场严峻的心脏手术，完全不像是对待皮外伤那样的敷衍。

　　“你的身体上不能留下任何疤痕。”殷泽额头冒出细腻的汗，不忘叮嘱。

　　夏昭轻轻“嗯”一声，对殷泽的猜忌少了几分，看上去和简暄一样，是恋爱游戏酸甜的画风，目前并没有奇特的表现。

　　任务目标或许不是殷泽？

　　这可是恋爱游戏，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和易越然一样。

　　夏昭背着书包，轻松愉悦地走出来，一直走到走廊转角，他掏出手机，敲开游戏面板。

　　昨天完成任务奖励的10点积分躺在任务栏。

　　夏昭点开物品说明，10积分可兑换的物品只有三种。

　　【隐身卡：短时间隐身10分钟，不可与其他人物接触，否则立即解除隐身效果。】

　　【神魂颠倒卡：令目标人物情迷意乱，为你神魂颠倒，效果持续10分钟。】

　　【延时卡：可延时当前任务30分钟。】

　　夏昭毫不犹豫地兑换一张隐身卡，选择立即使用。

　　殷泽目前表现看起来没有异样，但夏昭并不完全相信，昨天差点折在易越然的手里，夏昭对这个游戏里出现的人物全部抱有一定戒心。

　　美术楼的走廊静悄悄，夏昭缓步走了回去，刚才出来有意半掩房门，门缝里是一道俊挺的背影，殷泽背对而坐，单手握着画笔，全神贯注绘制那张素描像。

　　穿过窗户的微风吹起浅蓝的纱帘，少年穿着校服西装外套的背影单薄削瘦，像是俗世里傲立的青松，风骨铮铮。

　　铅笔擦过画纸沙沙声柔和，殷泽一丝不苟，浓郁的眼底含着几分眷恋的柔情，仿佛画里的人是缪斯，是一切美好的源泉。

　　似是听到轻微异响，殷泽回过头，空荡荡画室空无一人，他凝视裂开的门缝，静静盯了几秒，起身关上了房门。

　　回到画架前，殷泽躬身，单手握起铅笔，专心致志为画中人描绘眉眼，他画的很投入，全身心的倾覆在笔尖，但不知为什么，始终画不出满意的模样。

　　洁白的画纸上不断擦拭，重绘，擦拭，重绘……

　　直至画卷里的人脸颊一片擦不尽的污渍，殷泽蓦然站直身体，扯下画纸撕的粉碎，毫不留情地撂尽堆满废纸的垃圾桶。

　　不带丝毫的留恋。

　　殷泽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画板，深深注视，画卷下隐藏着一张不为人知的油画。

　　和素描画一样的情景，夏昭坐在教室窗前，微偏过头看过来，画风和技巧如出一辙，但整张画的意境却天壤之别。

　　素描里清新阳光，春心萌动的青涩烟消云散，夏昭的面前不是教室洁净的窗，而是华丽金色的囚笼，玫瑰色的颜料涂抹的艳丽，仿若浓稠血花绽放，妖异冷艳，他不再天真的笑，而是一种惊恐，畏惧的神情。

　　仿佛在对面的是一个残酷冷血的恶魔。

　　漆黑通透的眼睛没有任何的神采，苍白的面容血色全无，唯独嘴唇上有一抹娇艳的红，似乎是画家既想要他绝望痛苦，又不舍他身上甜蜜的美，无法保持笔触的冷静客观，造成这独有的春光乍泄。

　　血腥丑陋的背景，扭曲即将破碎的美少年，整幅画奇诡，绝艳，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美感。

　　殷泽着魔般抚摸着画卷，如同和情人抵死缠绵的温存。

　　片刻之后，他掀起画卷，又是一张张诡异的油画。

　　恐慌求饶的夏昭，痛苦哭泣的夏昭，奄奄一息的夏昭……

　　画的越多，笔触越是狂乱，毫无章法，仅凭身体里本能作画，画家像是处在发疯的边缘，急切的想要画中的情景实现，那种喷薄的压抑和痛苦跃然纸上。

　　没做任何停留，夏昭在隐身效果消失之前，静悄悄地推出画室。

　　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全身的血温度骤降，仿佛在炎热的踏入一个严寒的冰窖，这种浓烈的情绪，一半来自于生物本能对于死亡的恐惧，一半来自于对于艺术之美的震撼。

　　殷泽很想很想，很想杀了自己。

　　夏昭洗了把脸，手臂撑在洗手台，盯着镜子里洁净秀丽的脸，系统真的很懒，这张脸和他自己一模一样，却有种莫名其妙的魅力。

　　不论是易越然，还是殷泽，都被他这种致命的魅力引诱的发狂。

　　好像一旦没有他，就会立刻死一样。

　　所以无论做什么，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住他，那怕只是一具躯壳，也无所谓。

　　夏昭舔舔嘴唇，周医生建议谈一场恋爱，改善个人心理状况，现在看来，的确有点效果，果然有恋爱的感觉了。

　　二十来年了，第一次谈恋爱，夏昭有那么点兴奋。

　　很快他冷静下来，神经病也有求生本能，他更不愿意把主动权交付在其他人掌中，易越然和殷泽都不是善茬，和他们接触需要多多注意。

　　至于任务目标，夏昭不太确定，回复答案的机会只有一次，决定去会会霍陌闻，观察观察这个正派男友，在做下一步打算。

　　现实里夏昭刚刚考上大学，在这里应付学业轻而易举，下午四点，他单肩背上书包，慵懒晃晃悠悠地走出学校。

　　油亮的黑色的轿车停在马路边，西装整洁的白人司机戴着手套，毕恭毕敬地拉开后座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夏昭侧过头往黑压压的车里看了一眼，隐约瞧见漆黑的人影，颔首弯腰坐了进去。

　　“嘭！”

　　瞬间被一股强悍的力道掼在后座上，脖颈被狠狠地掐住，男士淡雅的香水混合成熟的男性气息，无孔不入钻入呼吸里。

　　夏昭瞳孔猛缩，这种被掠夺呼吸权利的压迫感熟悉，他条件反射地挣扎，男人阴冷结实的虎口越收越紧，就像老虎锋锐的牙齿咬住了猎物脖颈，一定要置之死地才肯罢休。

　　男人的脸逐渐压近，时光琢去一切的青涩，留下冷硬疏离的眉眼，他长的很好看，脸上没有任何缺陷，却没有任何生气，仿佛橱窗里供人欣赏的男模，除了完美两个字，令人想不到任何词语赞美。

　　黯淡的光芒洒在男人略微翘起的嘴角，尖尖细细的弧度优雅，夏昭蓦然顿住，面对死亡的恐惧放弃任何挣扎，如同一个赤/裸/裸的羔羊，任君宰割。

　　扼制呼吸的手掌渐渐松开，霍陌闻指腹摸了摸掐出的红痕，似笑非笑地问道：“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