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卯拾夜

34、月底交货

　　周赫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黑衣人，道：“原来你也有慌了的时候。”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自嘲道：“嗯，还好我及时稳住了，要不然摔到地上去可真无颜立足了。”

　　周赫一声轻笑，指道：“你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黑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腹部处被鲜血染红了，瞬间变色，疑惑自己是何时受的伤，莫非是刚才他去偷袭那个女子的时候……

　　周赫意味深长道：“只要不是那个人亲自来，我还是能打得过你的。”他指的是那日出现的，黑衣人头领。

　　黑衣人低头苦笑，看自己这副模样还真有些狼狈，便跳到地面上去，再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

　　他回周赫道：“罢了，今日会遇见你纯属是凑巧，本来就没打算有目的地对付你，不过能让你使出绝招，我还是挺满足的。”

　　周赫感到意外。

　　随后黑衣人纵身离去，在空中抛下一句话：“只要你还在锻州，我就会再来找你。”

　　周赫面色严峻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想，此人看来是要跟自己分出个高低了，可是，他并不想生死搏斗。

　　黑衣人走后，周赫想起粮玉还在巷子口那边，连忙跑过去找她。

　　那时，粮玉还站在原地，因为身体动不了，浑身难受得很，不仅如此，双腿还在发麻，那感觉清晰的传上来，让她很想坐到地上歇息。

　　同时，她的耳朵还被塞了东西，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有外头大街上传来响亮的嘈杂声时才勉强听得见杂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的时候，突然耳朵里的东西被取出去，随之响起周赫的声音——

　　“大小姐！我回来了！对不起，让您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伴随着音落，粮玉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但下一刻又双腿发软的跪下去。

　　周赫及时伸出手扶住她，才没有真的跪到地上。

　　他走到身旁来，满脸关心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你说呢？”粮玉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说道：“我的腿麻了，快扶我到一旁坐。”

　　“哦！”周赫应声领命，马上扶着粮玉走回巷子里面，正好那有块石头，他先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再扶着大小姐坐下。

　　粮玉坐好后，握着两只小拳头锤着又酸又麻的腿。

　　周赫恭敬的站在一旁。

　　粮玉自是不会放过质问他的机会，抬头问道：“说吧，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让我动弹不得，傻傻的站在那里，两条腿都麻了。”

　　周赫听得满脸心虚，回道：“对不起，突然遇到久别重逢的故友，怕他会误伤大小姐，所以就鲁莽的做了这个决定，还请大小姐原谅。”

　　粮玉疑惑问道：“喔？久别重逢的故友……既是故友，为何会怕他伤害到我？”

　　“因为他是江湖中人。”周赫随口编了个谎言。

　　粮玉信以为真，吃惊道：“江湖人？”

　　周赫点点头，解释道：“大小姐应该晓得江湖人的作风，比较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粮玉不明所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因为你的故友是江湖人就瞧不起他。”

　　周赫言道：“问题是我的那位故友，他是个浑身充满杀气的人，这样的人出现在大小姐面前，您也不会害怕？”

　　“这……”粮玉语塞。

　　周赫继续吓唬道：“不仅如此，他的手上还沾染了无数条鲜血。”

　　“你说什么！”粮玉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周赫看她很害怕的样子，在心中得意的笑。

　　粮玉随即满脸嫌弃道：“你都结识的什么人啊，连这种江湖人都交成朋友。”

　　周赫佯装叹气道：“唉，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没有来到锻州之前，我一直都在江湖上游荡，毫无容身之地，直到三年前来到锻州，我才决定留在这里。”

　　粮玉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你会进我们万金肆当学徒的经过。”

　　周赫点点头。

　　粮玉心中沉吟了下，说道：“难得你会对我如此坦白，我就不继续追问了，我晓得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问得太多也不会给人惊喜。”

　　“谢谢大小姐。”周赫感激道，他也怕被她继续追问下，自己会忍不住全盘托出，这才是最可怕的事，他到现在都觉得，隐瞒自己过去的身份，是做得最对的事，毕竟自己身上所涉及的人物太尊贵，而大小姐终究只是平民百姓，实在不忍心将她卷入其中。

　　粮玉休息够了，腿也不麻了，拿起放在一旁的匣子站起来对他道：“走吧，别忘了我们还得去给扶老太太送首饰。”

　　“嗯！”周赫重拾笑容，高兴的陪她前往。

　　扶家很快就到了，粮玉按照出门前父亲给她的叮嘱，伶牙俐齿的向扶老太太说明来意，然后双手将匣子奉上。

　　扶老太太看到她订的三件首饰都打造好了，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她们万金肆真棒，还说下次会继续在她们那里买黄金首饰。

　　粮玉感激不已，和周赫两人恭敬的退出扶家，再原路返回去。

　　回到万金肆后，粮玉感觉自己又有干劲了，连忙让副掌柜把她早上做的账本拿过来，她要重新再算，看看什么时候能把账给算清楚了。

　　至于周赫也回去铸造台继续忙碌了。

　　——转眼到了月底最后一天。

　　刘夫人订的金猪已经打造好。

　　粮玉看到金猪的时候，被它浑身闪闪的金光给刺眼到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铸造台这边会造出如此金光闪闪的金猪来。

　　据莫敦山师傅描述，他们打造这只金猪的时候，用了八成纯度的黄金来打造，使得金猪的重量达到一百三十一克左右。

　　粮玉目瞪口呆，心里更加是震撼，这次算是见到铸造台两位老师傅的手艺了。

　　另外莫敦山还告诉粮玉，金猪脸部的眼鼻嘴以及两只耳朵全是周赫一人打造，雕刻得非常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得到他和林师傅的认可。

　　粮玉听完后目光投向周赫，发现他正满脸害羞着，不禁笑了出来。想起来父亲曾经和她说过，铸造台这边的手艺师傅是她们万金肆的宝贝，周赫若能继承两位老师傅的全部手艺，那么便是万金肆的第三个宝贝。看来，她以后不能再对周赫大呼小叫，颐指气使了，否则要是把他给气跑了，得不偿失的可是她们金家。

　　随后粮玉和墨师傅一起将金猪放入一个紫檀木做的匣子内，在匣子的底部和四周都塞了棉花，这是为了防止在搬运的过程中会出现磕碰，要是磕出了痕迹，可就功亏一篑，所以她们要特别的小心。

　　顺利将金猪放好后，墨师傅问道：“大小姐，您今日就要将这金猪送去刘家吗？”

　　粮玉点点头：“明天就是刘坊主的大寿，必须在今日给刘夫人送过去。”

　　墨师傅醒悟道：“那确实时间很紧迫了，不如让周赫陪大小姐一起去吧，这金猪如此贵重，去的路上务必要小心，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否则就是功亏一篑。”

　　粮玉看了周赫一眼，难得没有拒绝。

　　墨师傅转而叮嘱周赫道：“你陪大小姐一起将这金猪送去刘家，路上可要看好，但凡有点不平或者难走的路都不要走，尽量走平坦的大路，虽然我们在匣子内塞了棉花保护着，可就怕有个意外。”

　　“嗯，师傅请放心，我会顺利护送大小姐把金猪送到刘夫人手上的。”周赫满口答应。

　　就这样，粮玉和周赫带着装着金猪的紫檀木匣子前往西城五彩染坊。

　　今日的五彩染坊挺热闹，许是坊主的客人，亦或者是来给他提前祝寿的亲朋好友，总之是熙熙攘攘，都是人。

　　粮玉和周赫到的时候被满院子的人给吓到了，生怕与他人碰撞到，于是两人退出门去，决定去对面五彩染坊的铺子找刘夫人。

　　在五彩染坊另一头有个铺子，之前粮玉来的时候是直接从后面的院子进去，而他们的铺子在另一条大街上，所以她们得再走一条巷子才能绕到铺子那里。

　　到了五彩铺子后，粮玉向里面的伙计说明来意，伙计立刻带她们去里屋见主人。

　　粮玉兴高采烈地随伙计进门去，却在见到一个人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此人便是她同父异母的二妹——金田娇！

　　屋内的两人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双双都被震慑到。

　　尤其是田娇，整个人都傻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一刻，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厉害，后背也跟着发凉，毛骨悚然了起来。

　　粮玉手里抱着匣子，目瞪口呆的望着田娇，再撇头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夫人的儿子刘航生。

　　那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乱了。

　　不明白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田娇和刘航生待在一个屋子里。

　　他们二人怎么会认识。

　　又是何时结识的。

　　粮玉心中满满的困惑。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西城时遇见田娇的事，那时见她满脸慌张的样子，还以为是见到自己心虚害怕了，敢情这里面还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此时的田娇心里不比粮玉好过，甚至比她还要心惊胆战。

　　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会被粮玉撞见自己的好事。

　　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了。

　　因为以粮玉的性子，一定会将在这里见到她的事告诉父亲母亲，到时她将面对父母的责问，这是田娇宁死都不愿面对的事。

　　她慌了，真的慌了。

　　手足无措，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等着粮玉接下来的质问。

　　粮玉满脸痛惜的盯着田娇，目光没有再离开过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跑到刘家，和刘公子共处一室，纵使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已经犯了大错，这下她这个当大姐的又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