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魔术师转生为御灵》琉清

2、第 2 章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说一些关于“我觉得你很适合成为我的御灵”之类——认可她存在的话？

　　像这种“随便你愿不愿意”“我就只是随便提议一下”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两仪薰带着满脑的疑惑，绕到下方之人的身后。行动带起细微热风，围着她绕了一圈，也拂起了阴阳师落在脸颊旁的发丝。

　　龙头无限接近于人类，两仪薰黑沉沉的眸子映出对方身影，“你确定没有说错？是御灵，不是式神？”

　　“……嗯。没说错。”安倍晴明手中的蝙蝠扇轻敲着掌心，一字一顿，“御灵。”

　　两仪薰沉默。

　　她转生到这个时代已有一段时间。因为此前没有任何关于前世的记忆，就一直以妖怪的方式生存在这个世界。这个“方式”指的不仅是行为，还有思维。

　　以“游客”形态活动于人类生存此岸的两仪薰，极少主动去关注人类世界的事情。哪怕是从其它妖怪口中得知此岸有克制自己活动的存在，她也只是避让，从不好奇接近。

　　直到，她得知了那些曾与自己说过话的妖怪都被“阴阳师”收为式神后，才去了解关于“阴阳师”的事情……

　　因此知道了关于“式神”和“御灵”的区别。

　　如果说式神是阴阳师的趁手武器，那么御灵就是阴阳师的祝器。

　　合格的御灵，不仅各项能力都在其它式神之上，还会给其主带来各项强大的增幅，像是运气、才能之类。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它与阴阳师的灵魂绑定！

　　换言之，如果御灵受伤，就会直接伤害到阴阳师的灵魂。并且，这种伤害是单向的。换成是阴阳师受伤，顶多就是削弱御灵的能力而已。

　　阴阳师再厉害，也是人类。人类的灵魂极其脆弱，一旦受伤，想要痊愈几乎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起初御灵盛行之时，阴阳师们都会携带自己御灵一同退治百鬼，可等到退治结束，诸多死因归于灵魂受伤的尸体陆续被抬到阴阳寮后……就很少再见到拥有御灵的阴阳师了。

　　灵魂这种东西，还是让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最为安全。哪怕御灵会给拥有者带来诸多便利……

　　现在，那些关于御灵的记载，差不多都演化成了传说。

　　两仪薰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阴阳师。

　　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自杀之人，想劝他想开点，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稳妥。

　　黑龙眼中情绪太过于外露，晴明毫不费力就读懂了她对自己的看法。就是不大清楚在自己回复了“御灵”之后，对方都思考了什么，居然会对他露出惋惜的表情。

　　晴明有些克制不住嘴角上扬——这条龙，有意思极了。

　　“你在笑什么？”两仪薰困惑。

　　晴明止住了笑意，“我没有将自己灵魂交给任何一个妖怪的想法，所以才会向你提出用那些条件交换契约。”

　　两仪薰：“不需要阴阳师的灵魂作为立契条件，仅是依靠条件交换，那不就成式神了吗？”

　　搞半天，原来这个阴阳师并不清楚御灵和式神的区别吗？！

　　闻言，晴明又忍不住笑了，他轻咳一声，敛下神色“严肃”道：“再不做决定，源氏阴阳师就要过来了。”

　　两仪薰：“我没有拒绝的退路。”

　　她既不想被源氏抓去封印镇压，亦不想被抹杀意识炼成“纯粹的武器”。

　　更别提会无休无止地被源氏阴阳师追寻踪迹了。

　　但凡现在能想得出稳妥退路，她都不会与搞不清楚御灵和式神区别的阴阳师立契。

　　所幸人类的寿命有限，最长不过百年。

　　百年的时间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眨眼瞬间罢了。即便委身当个御灵，都比对方适才话语里描述的“下场”要好很多。加之这名阴阳师身上，并没有令她不喜的气息。成为他的“打手”，似乎……

　　也不是什么难忍的事情。

　　“吾名，两仪薰。”

　　立契需要妖怪主动交出自己的名字，不用下方阴阳师提醒，两仪薰就已将自己的名字主动告诉了他。

　　“两仪……薰吗？”安倍晴明微微抬头看向她。比起妖怪真名，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名字。

　　“嗯。”两仪薰轻轻点头，将自己庞大身躯缩至与眼前阴阳师体型差不多大小，方便对方与自己立契。

　　晴明敛起神色，开始念动咒语，将“两仪薰”这个名字与自己此生命运暂时捆绑在一起。

　　立契成功的瞬间，“安倍晴明”这个名字便落入了两仪薰的脑海里。

　　猛地接收到“安倍晴明”这个名字时，两仪薰内心产生极大的震撼。这种感觉比得知自己烧了源氏田地还要强烈。

　　她知道自己所处时间线存在“源赖光”与“安倍晴明”，也知道他们与众多鬼王级别妖怪、甚至连带神明也有牵扯，却没有想过死宅加咸鱼的她，有朝一日也能与其中一人关系如此“密切”！

　　这可真是……出息了啊。

　　“名字也是‘咒’的一种，仅是交换真名和之前的约定，还不足让‘御灵’伴生契约生效。所以，我将这个交予你，切记要保管好。”

　　两仪薰低头，就见晴明拿出一本几近透明的书递向自己。她伸出龙躯的短爪子，小心地捏起了书的一角，触碰间，这本书立刻就融化消失在爪子尖……

　　“？？？”

　　“！！！”

　　什、什么情况？！

　　转生到这个时代的妖物，两仪薰首次在这么短时间内碰到连番意外，表情管理瞬间失控，给晴明上映了一场什么叫做龙脸煞白。

　　这个场面实在太过于有趣，晴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用意识查看下身体。”

　　听得晴明话语，两仪薰僵硬地搁下疑惑，赶忙用意识查探……不用太过刻意去寻找，她很轻易就看到了龙身内散发着灵气的书，并下意识去翻看了一下书页——

　　咦？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晴明给她的这本书，怎么是一片空白？里面居然什么内容都没有！？

　　“嗯。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契约便生效了。”

　　听到这番话，两仪薰当即表情微妙地看向安倍晴明。

　　在后世颇具盛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应该不会骗她这小小的妖怪……吧？

　　想到对方现在连“式神”和“御灵”都区别不清，两仪薰内心又有些摇摆。

　　结契之后，晴明很容易就能从薰身上获知其真实情绪。

　　感知己身命运一头束缚传来的迷惘，晴明眼角带上了几分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就先让两仪薰疑惑着吧。耽误这么久，他也该收拾这场大火了……不然，把“源氏家主”吸引过来，他也很麻烦。

　　晴明转过身，姿态优雅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灵符，开始念动咒语——

　　莹蓝色的光芒从灵符内浮起，继而扩散至四周，形成一道范围极大的半圆，笼罩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上。

　　晴明轻喝一声“破”，半圆瞬间破裂，被它笼罩的大火亦随之一并消失！

　　刚才还身处在火海中的两仪薰与安倍晴明，现在皆悬浮在半空中俯瞰着下方之景。

　　正常情况下，火势被扑灭都会遗留下一片灾后狼藉。然而……

　　他们二人所处的下方，却像是在火势结束后又经历了时间倒流，一景一物都恢复了未被燃烧前的样貌。就连此间空气，也丝毫寻不出大火灼烧过的痕迹。

　　不仅如此，就连田地之外的村落，都恢复了一片安静。没有疯狂哭喊的人声，更没有凄厉的狗吠，一片祥和安静的氛围，像是整座村落的人与动物一直都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中。

　　“这是……？”两仪薰看完下方景象，脑子里的疑惑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两仪薰：“幻境？还是……时光倒流？”

　　晴明视线从两仪薰身上扫过，再看向下方，神色莫测，“你内心更趋向于哪个答案呢？”

　　“或许是后者。”两仪薰的意识其实更趋向于前者，可理智告知她——没有人能够制作出瞒过龙之双眸的幻境。

　　龙之双眸，天生就有看破幻境的能力。不论是多逼真的幻象，只要并非真实，龙都能一眼看破。

　　晴明微微颔首，忽然叹息道：“可惜。此岸并不存在时间，自然也没有所谓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什么？”两仪薰硬是没听懂晴明的话。

　　“为什么你的思维会局限在我让你思考的两个选项里呢？”晴明脸上的笑容极具深意，“你明明可以提出第三种可能。”

　　两仪薰：“……晴明，我不懂你的意思。”

　　“所谓的‘时间’，其质所指‘当下’。你试着将‘当下’发生的事情看作一场‘运动’。‘运动’有始有终，在‘运动’着的事物，是随时都可以被喊‘停’的。”

　　晴明的话语越说越深奥，两仪薰都快听出蚊香眼了，“这个理论与现下发生的事情有关联吗？”

　　“当然。”晴明莞尔。

　　“难道现在场景倒退回事情发生之前是喊了‘停’的结果？”

　　安倍晴明：“不仅。刚才我做了两件事，喊‘停’运动以及‘打扫场地’。”

　　两仪薰四顾茫然。

　　“这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恢复’并不是被‘倒回去’，而是……”发现自家的御灵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就当她意识快要觉醒时，晴明直接开口帮她道破真相，亲手斩断她的“怯意”——

　　安倍晴明：“被‘清理’了。”

　　两仪薰怔怔地望着晴明。

　　看着他那双宛如碧空般纯澈的眼眸变得和今夜高空悬挂的新月一样，被流动着的沉重、浓厚乌云缓缓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