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夜幽梦

18、第十八章

　　贪欢的手晃啊晃的，孤尘剑在她手腕上绕着圈子，剑光在她面前化成圆圈，如同玩耍一般。贪欢眨眨眼望着他，“还比吗？”

　　巴鹰眯眼，“让开！”

　　贪欢笑得一派天真，“不让。”

　　巴鹰脸上神情若寒冰不化，管他三七二十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言，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一刀，那种能将人一刀劈成两半的力道。

　　贪欢神色一凝，孤尘剑向前一格，在剑身还未触及刀身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向下一溜，横扫巴鹰双腿。巴鹰此刻若是不躲，肯定是连腿骨都会被踢断。于是，他向上一跃，弯刀攻势不变，先斩贪欢，再斩伍青峰。

　　贪欢不悦皱眉，运足内力，反身刺出斜斜一剑，脚上的步法是伍家的，可手上的剑法却带点裴孤漠裴大盟主的色彩。这样东拼西凑的一招，由贪欢展示出来，竟显得格外契合。

　　充足的内力，凌厉的剑势。

　　银光如一条刁钻的斜线滑进心窝。

　　巴鹰这回退后的绝对不止三步，他再也顾不上攻击，步法流畅地急剧后退。他会退，贪欢自然会追，一剑不成再生一剑，心窝不成就刺脖子。

　　他出手狠辣，她出招就更狠！

　　巴鹰气息紊乱，双目炯炯地盯住贪欢。脖子上有了血痕，胸口的衣服也被划破了，他声音低沉，“伍家为什么不是派你参赛？”

　　贪欢扬眉，笑嘻嘻地抱拳，“多谢赞赏。”末了，又补充一句，“你这句话是在夸奖我吧？”

　　巴鹰不再多说，沉着一张脸，想不好是否该继续比赛。他望向裴孤漠，开口询问，“裴盟主，这场比赛究竟算谁赢？”

　　方才贪欢出招时，台下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眼力差一点的只觉这个小姑娘出招厉害，武艺精湛。眼力好点的人则是满心疑问，这小姑娘怎会使裴盟主的功夫？难不成是裴盟主的闭关弟子？如此一来，也可解释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姑娘武功会这么厉害了。

　　裴孤漠心中也是一惊，脑中思绪千折百转。他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裴锦，以目光询问：是不是你教的？

　　裴锦迎上他的目光，缓缓点头，然后又摇头，密音入耳，不想让旁人听到：是她自己学的。

　　什么叫她自己学的？没人教，她怎么学？裴孤漠也是隔空传话，嘴巴动也不动一动。

　　她看了，然后就会了。裴锦看似平静，眸中却有隐隐的笑意。

　　裴孤漠睁大眼，“什么？”情绪激动地直接发出声音了。他一出声，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深深向台上的贪欢望去一眼，目光越来越深沉，许久，他抚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笑了，“锦儿，你果然好眼光。”

　　裴锦面无表情地不说话不解释。

　　正在此时，巴鹰询问比赛的胜者是谁。裴孤漠笑呵呵地一扬手，并未给出正面答复，“巴鹰，即使我判你胜，你若是不赢了这么个小姑娘，武林中又有谁会服你？”

　　听闻此言，裴锦皱眉，微有急色，“爹，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裴孤漠目光一闪不闪地注视着台上。如果锦儿说的全是真的，那这个小女孩真真切切算的上是个奇才，他要好好看看，这女孩的功夫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你为什么不宣布巴鹰胜利？”

　　“你急什么？”裴孤漠瞥他一眼，“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巴鹰伤了你的心上人。”

　　裴锦哭笑不得，面颊却又微微泛红，“你胡扯什么？”

　　裴孤漠笑望爱子一眼，不再多说。

　　巴鹰觉得裴盟主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十分之有道理，这么一个小姑娘他都赢不了，的确没名声。不过，经过刚才那几招，他自然不敢轻看对手，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平生第一次想知道对手的名字。

　　“伍贪欢。”

　　巴鹰点点头，“如果你现在让开，我可以放你一马。”

　　贪欢笑道，“我把原话奉还给你。你现在让开，我也放你一马。”

　　伍青峰已经坐起身子，可内伤有点严重，一时之间还不能比试。他不甘心地望着贪欢，没好气道，“不用你替我出头。”

　　“亲爱的哥哥，不要自作多情。”贪欢将孤尘剑向前一指，剑身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入她眼眸，寒光闪烁，“我不是为了你。”

　　巴鹰也有些热血沸腾了，沉声道，“那么，请指教。”

　　似乎是注意到背后有目光注视，贪欢回眸一笑，迎上裴锦的视线，她的笑容璀璨如春日繁花，还挥了挥手。全场瞩目下来这么一个动作，这下子别人总该知道她和裴锦关系匪浅了吧？贪欢自作聪明地想，嘿嘿，对自己的行为异常满意。

　　巴鹰的弯刀使的是杀人的刀法，之前的比试虽说他是全场出手中最狠的一个，不过，对巴鹰自己来说，已经是诸多顾忌，收敛了不少。遇到贪欢，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也难免兴奋。本是极冷的性子，目光却是如火般燃烧。

　　刀与剑的撞击，火花闪烁。

　　兵器摩擦的声音震人心肺，响亮悦耳。

　　两人的身形都是极快，残影在台上扑朔迷离。贪欢出招从不讲究道义，看到你有漏洞就攻击，什么是你的弱点她就攻击什么，别说什么手下留情，她不落井下石你就该暗叹幸运。

　　巴鹰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绝不会因为对手是个小女孩就处处相让。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只要是对手，就该赶尽杀绝。

　　贪欢的呼吸虽然急促，可节奏依然是稳稳的，脸上的表情微微带笑，黑眸似水无情。长剑划开一道道潋滟的光芒，可每一滴光芒都是可以取人性命的锋芒。

　　巴鹰用三分力气防守七分力气攻击，可惜他的攻击讨不到半点便宜，防守上却常常被贪欢打破。他虽然略显劣势，可两人一时之间还是僵持不下。

　　贪欢快没耐心了，想要速战速决。

　　贪欢的招数一直是虚虚实实，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交错。跟巴鹰的打法恰巧相反，巴鹰招招是杀招，不留余地。贪欢跟他之间的最大差距在于力气，男与女的力气差异，还有四岁之间的力气差异。

　　可这一次，当巴鹰攻来时，贪欢半点不躲，孤尘剑发出低低的嘶鸣，仿若胜利者兴奋的颤抖呼喊。孤尘剑和巴鹰手中的弯刀相遇，实打实的碰撞，银光刺眼，“嘭”的一声，两人都用上全部内力，双双不愿后退。

　　忽然，弯刀传出诡异的声音。巴鹰微微皱眉，后跃一步，抬眸望向弯刀上的裂痕，缓缓的，他又将目光转移到贪欢身上。

　　贪欢笑容依旧。

　　“平手！”裴孤漠出声宣告，该看的他都看到了，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无需让这两人继续比下去。他温和慈祥地笑道，“贪欢，你手中的兵器占了大便宜，孤尘剑乃是剑中名器，所以巴鹰的弯刀才断了。”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理由，这小姑娘的内力也相当深厚。

　　贪欢扬眉，心里是不服气的。即使她手上拿的不是孤尘剑，她也有把握赢。她不过是没耐心继续磨蹭下去，想要速战速决，这才用了硬碰硬的招数。

　　巴鹰没有说话。

　　贪欢扫了眼坐在地上的伍青峰，又望望远处的裴锦。想了想，耸肩道，“裴盟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算了，管它是输是赢，她打得很开心就是了，平手就平手吧。

　　裴孤漠道，“虽然双方平手，可伍贪欢并不在比武的名单里，所以这场比试无效。成绩算之前伍青峰与巴鹰的比试结果，巴鹰晋级，下午参加半决赛。”

　　贪欢撇撇嘴，弯下身子蹲在伍青峰面前，“要我扶你起来吗？”

　　伍青峰气极，“不用。”

　　不用就不用，她还不想扶呢！

　　伍青峰俊朗的眉目盯住她看，越看越认真，怒气也渐渐淡去。他忽然笑了笑，反常道，“算了，你还是扶我一把。”

　　看见他对自己展露的笑容，贪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不舒服不习惯不喜欢他，可贪欢还是忍住别扭的感觉搀扶他起身。

　　“在灵峰论剑上出风头的感觉不错吧？”伍青峰轻声开口，冷嘲热讽，“在众多武林同道中展现自己，这下你满意了吧？得意了吗？”

　　贪欢白他一眼，赔笑道，“是啊，得意得不得了。尤其是赢了打败你伍青峰的人，我更是尾巴翘上天！”

　　伍青峰气噎。本想讽刺她几句，却反而被她气到了。

　　伍参阳处理好杜随之和廖良之间的那笔乱事后，等他急匆匆感到灵峰，正好看到贪欢打赢巴鹰的那瞬间，他心里胆战心惊的，只想着旁人若问起为什么不让贪欢参赛他该怎么回答才好。走近后看到裴孤漠并无责怪的眼神，他也舒了一口气。

　　眼前是兄妹互相爱护的一副画面。伍参阳看着有几分感动，拍拍贪欢的肩膀，而后担忧地望向爱子，“青峰，你没事吧？”

　　“爹。”伍青峰意外之后温和一笑，“我没事，不过受点小伤。”

　　“贪欢。”伍参阳对她点头致意。

　　贪欢看到伍参阳千年难得一回的慈爱眼神，而且是看向自己的。她顿时吓得倒退一步，手上也是一松，伍青峰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贪欢看看地上伍青峰气得铁青的脸，再看看伍参阳不知说什么好的复杂表情。她只得讪笑两声，“爹。”然后很自觉地再把伍青峰扶上肩膀。

　　裴孤漠在旁看出几分端倪，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管。于是他上前两步，对伍参阳笑道，“伍当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伍参阳赔笑，“裴盟主别来无恙。”

　　“伍当家生了个好儿子好女儿，裴某看着都有些眼红了。”裴孤漠道，“想必伍当家在孩子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吧？”

　　听到这番话，再想想自己对待贪欢的冷淡。伍参阳不免有些心虚，“不敢当。”

　　“你的这个女儿武学天赋相当出色啊。”裴孤漠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也不兜圈子，“裴某想收她为徒，不知伍当家是否同意。”

　　贪欢眼睛一亮，看看裴孤漠，又看看他身后的裴锦。她老爹就在面前，她不敢放肆，很想忍住不说话，可怎么也忍不住，“裴盟主，如果我做你的徒弟，能不能住在你家？”

　　伍参阳脸上五彩缤纷，眼睛盯在这个贪欢身上。若不是在人前，他肯定一个后脑勺揍过去。干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伍家？别人听了还以为伍家虐待你了！

　　裴孤漠呵呵笑道，余光瞥向裴锦，心中了然，“这是自然。”

　　“太棒了！”贪欢脱口而出，眼睛闪闪发光地望着裴锦，再也顾不得老爹就在身旁。她上前握住裴孤漠的手，情真意切道，“裴盟主，请务必收我为徒。”

　　伍参阳的脸色不好看。

　　伍青峰瞪大眼。

作者有话说

　　只是修改错别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