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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 ...


  •   再睁眼时,已经能看见了。
      他关掉花洒,取过置物架上挂着的浴巾擦干身体后放回原处,拿起放在睡衣最上方的白色平角裤穿好,然后穿上睡衣,取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搭在头上,摁下烘干的开关,打开门,朝床那边走。仰躺在上面,一只手遮住眼睛,也不管是否会着凉,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一会儿是今天清晨大家在砂山海滩上一起喊话的模样,一会儿是真田弦一郎欲言又止的眼神,渐渐的便睡着了。
      半夜是冻醒的,他打了个喷嚏,钻进一样冰冷的被窝,侧卧着蜷缩成一团,架不住困意,又睡过去。

      第二天准点醒来时,头有些痛,他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又懒了五分钟的床,这才起床。用过早餐后,听管家的叮嘱,戴上了围巾,换好鞋,背上球包,往学校走。
      网球部的训练如约进行着,不过因为他有些不舒服,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他被留在部活室休息。耳边伴着晨跑队伍的口号声,他无法休息好,想要抚着桌边坐直,却发现手中完全没有触感,他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于是伸手去够被叠好放在一边的围巾,他用力攥着那团布料,冷汗直冒,幸村精市怔愣着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变大,他张口喊了声:“弦一郎。”
      无人应答。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真田弦一郎跟大家在晨练,怎么会出现呢?

      又过了会儿,手里渐渐有了触感,幸村精市起身,站在窗边看向球场,他的队员都有条有序的训练着,网球与球拍撞击的声音时不时的响一下。他呼出一口气,心想干脆周末去体检一下吧。
      修学旅行的时候他就想着要跟大家说一下自己最近身体的状况,可是,那几天的环境和氛围根本不适合说这些,不想破坏大家的好心情,于是他便隐瞒了。
      只有喝了清酒的那天晚上,在回廊上与真田弦一郎相互依偎着时,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还好当时没说。
      幸村精市阖眼想。

      ·

      晨练结束后,众人回到部活室才发现幸村精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桌上只留了个字条:我先回教室了,下午见。
      真田弦一郎攥紧手里的字条,眉心皱起,走在人群的后面。柳莲二正跟柳生比吕士交谈,突然回头看了眼心不在焉的人,拍了拍柳生比吕士的肩膀,“你先回教室吧。”
      “弦一郎。”柳莲二叫住他,问:“你……怎么了?”
      真田弦一郎唇角紧抿,想说没什么时,柳莲二又打断他,说:“你在担心精市,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真田弦一郎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柳。”
      眼下再过不久就要上课了,柳莲二答:“你们班第三节是自习吧,我在学生会办公室等你。”

      幸村精市每一节课都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导致被点名回答问题,但破天荒的,今天一题也没答上。任课教师也不责骂他,反而关心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幸村精市想,反正他也听不进去了,索性问:“老师,我能不能去一趟医务室。”
      任课教师也没多想,挥挥手同意。

      学生会办公室内,柳莲二在埋头浏览各部门部长整理好需要向学校申请批复的文件的同时发问:“你跟精市怎么了?”
      真田弦一郎双手交叉撑着下颚,他还在思索到底要不要把他心底所想之事告诉柳莲二,不是因为柳莲二是外人,而是他觉得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有些荒谬,毕竟没凭没据的……
      这件事要从修学旅行那天说起。

      ·

      前往冲绳的路上,长途漫漫,真田弦一郎把幸村精市的脑袋往自己肩头揽,一手与他十指交错着,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色,青黄交接的颜色错落有序,脖颈那处与幸村精市的发丝紧密相贴,有些痒。
      刚出发的时候大家还兴致盎然,随着与目的地的距离不断缩小,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接二连三的都睡着了。
      连他也不例外。

      他再次梦到了‘那个’幸村精市,他和自己在医院的天台,看向远处渐落的夕阳,彼此之间的氛围很奇怪。他听见自己说:“幸村,你……真的想好了吗?”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轻微的应答。
      围网外的台阶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只白鸽,咕咕的叫着,偶尔抬起翅膀扭头啄几下,等候绿灯的汽车不耐烦催促前车移动,幸村精市的围巾边被吹起,他抬手捋过发丝,声音像是要被风给吹散:“你也知道的,弦一郎,网球……是我的全部,我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呢?”

      真田弦一郎霍然起身,走到幸村精市身边,抓起他的手腕,盯着他的脸,神情激动:“你也知道网球是你的全部!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错过这次手术,下次的排期就是明年的五月了!你的身体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我知道啊,可是,你要我怎么放心得下大家?”幸村精市丝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眉眼间满是痛苦,“而且,你知道手术的成功率有多低吗?我不敢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我就再也拿不起球拍了。”他边说边伸出手抓住真田弦一郎胸前的布料,几乎是用吼的:“我会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躺在那任人宰割,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只能守着那囚牢一样的病房过完余生!如果是你,你敢手术吗?你敢吗?”

      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渐渐松开,真田弦一郎张了张口,却没出声,他怎会不知,幸村精市向来都是那般骄傲,要让一个几乎从未经历过失败的人接受那种的生活,无异于是要了他的命。胸前被揪住的布料也被放开,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幸村精市在躲闪,突然间,心头有股无名火燃起,这不该是幸村精市逃避的理由,于是下一秒他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太让人失望了。”他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天台的门被摔的嘭一声,将那两只鸽子吓得立刻飞走。
      幸村精市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抚着被打的地方,看着已经完全消失于天际的夕阳,过了许久,才听见他喃喃道:“可是,我也会害怕啊……”

      回答他的是楼下救护车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拉了病人回来抢救。
      他真的很讨厌医院,尤其是消毒水的味道。

      ·

      真田弦一郎垂着眸,突然问了一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附身了的话:“柳,你相信命运吗?”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柳莲二翻纸声,等了半晌,等来这句话,他抬头看过去:“不信。”

      “为什么?”
      “没有原因,这只是弱者才会用的理有。”柳莲二顿了下,又说:“况且,谁规定必须向命运屈服?路就在脚下,怎样走关命运什么事?跟它有什么关系?做好自己就行。”
      真田弦一郎睫毛轻颤,过了许久,抬头对柳莲二道谢:“我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柳莲二摆了摆手,“不过你还没跟我说你跟精市之间到底怎么了?”
      真田弦一郎抿了抿唇角,决定还是不说,“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下午的部活内容该怎么安排。”

      幸村精市从善如流的同校医打了招呼后,跟校医聊了会儿天,然后在最里面的床上休息。这一休息,直接错过了午饭时间,今天早上虽说是按时起的,但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午餐,这下又直接睡过去,醒来时发了会儿呆,感觉状态比早上那会儿好了不少,摸着饿的扁扁的腹部,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干脆逃掉下午的部活吧。
      医务室的门被人打开,他以为是校医回来了,于是问了句:“是老师吗?”
      来人也不说话,径直往里走,直到扯开帘子,才看清来人是真田弦一郎,他额上布着汗,微喘着,步伐有些凌乱,手里拎着一个纸袋,上面印的logo是他最爱的一家烤鱼店的招牌。
      “你怎么知道……”幸村精市话还没说完,就被真田弦一郎倾身抱住。
      过了好半晌,真田弦一郎才闷着声说:“下次去哪记得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幸村精市抬手放在对方后背上方,闻言,才落下来,刚醒来嗓子还有点哑,“抱歉,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很久,不过一会儿真田弦一郎便松开了,从纸袋里拿出一碗粥,拆开封盖,浓香四溢的味道顿时吸引了幸村精市肚子,得到咕噜噜的回应,他笑了下,盛了一勺吹了吹,喂到他嘴边:“快吃吧,趁热。”
      “我自己来。”幸村精市哭笑不得,觉得真田弦一郎的状态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我又不是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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