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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刁奴心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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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暖叹一口气,感慨老林家的忠仆既淳朴又团结,这厢张嬷嬷被人诬陷,大家伙拧成一股麻绳一致对外。团结的心态是对的,可性子忒得憨直了些。
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被打发的打发,回乡下的回乡下。后来爹娘死后,她独自在侯府里,身边都没几个自己人,由着二房的母女俩给她挖坑使绊子。
“怎么回事?”季暖出声,把这几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给叫住。
大家这才知道季暖来了,俱都一楞,不再你一嘴我一嘴地吵个没完,而另一边赶过来的小厮也只站在不远处,没再靠近。
菱丫能够杀来大房闹事,自然不是轻易被唬住的主,她很快回过神来,朝季暖欠了欠身,若是以前的季暖,还真被她这敷衍的礼数给糊弄过去。
张嬷嬷被菱丫说得早就六神无主,这会子看见季暖,哪怕只是半大的小姑娘,都像有了主心骨,立即道:“姑、姑娘,她胡说,我,我不是贼……”
“吕姨娘的镯子贵重,我们急得不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有人看见张嬷嬷从窗户翻出来。张嬷嬷把镯子拿出来,我们姨娘和善,不会对外声张的。”菱丫一股脑就把她来这边的由头给交代了。
张嬷嬷使命地摇着头:“我没,没去窗、窗户。”
季暖轻轻点头,让张嬷嬷不要着急。
木灵儿上前:“菱姐姐说得像模像样,我们大房虽是覃州来的,比不得你们皇城根下长大的人,但也知道,如果吕姨娘就是看在主子的面上,也不会准允你们在这门前囔囔个没完,恨不得府内府外的人全都听见。”
“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这么做,分明是不将我们老爷太太,还有姑娘放在眼里。”胭脂也哼道。
原本在这儿处理的掌事林山家的也上前道:“口口声声说什么拿出镯子就不声张,做的事情又是反着来,看样子,是成心来搅屎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可是好生与菱丫说道的,可这泼辣丫头不领情,张口就说难听话,是以,林山家的早就来了气性。
菱丫暗道情况不妙:“惹姑娘生气,实属我们不该,姨娘的金镯子是太太赏的,原打算留给三姑娘出嫁时做添妆,如今丢了,很是着急。而且府里出了贼人,各房主子也不会安生,我们这是太着急才犯了糊涂。”
季暖点头,颇为冷静:“府里丢了东西,自然是要寻的。你们方才笃定是张嬷嬷偷的,甚至还有人证。我们大房素来该怎样就怎样,不愿吃亏也不会姑息贼人。只是捉贼的事儿应当是衙门的差事。”
“是这个理,姑娘的意思是这事儿咱去请官老爷定夺?”林山家的询问,惊动官府这事儿,由不得她这个掌事妈妈做主。
“当然要去衙门报官,咱们大房出了贼,自个儿处置会被人说道。”季暖见菱丫的脸色已经大变,心中冷笑:“把张嬷嬷交给二房的话,万一屈打成招,那就太冤了。”
“嗯,姑娘说的没错,还是请官老爷断案才是。”林山家的当即让小厮陈山河上前:“你腿脚快,立即去衙门一趟。”
陈山河不是个榆木疙瘩,不给菱丫拦他的机会,一溜烟地跑开了。
菱丫知道大事不妙,官差一到府上,必然惊动侯爷,秉公断案的话,今儿她来这边闹腾的事儿定然吃不了兜着走了。
菱丫后怕得紧,嘴唇有些发抖,已经没了适才的伶牙俐齿,好容易整理一句:“姑……姑娘,奴婢刚刚冲动了些,那人空口白牙说张嬷嬷翻窗,现在反复思量,还是应该回去好好审问清楚,万一他是歪心,故意撺掇奴婢来得罪姑娘您呢?”只要能撤退,回到二房,自然可以再推一个人出来顶缸,而她自然只是一时欠考虑,才来的大房的莽撞丫头。就算被责罚,也不会有多大过失。
紫衣丫环赶紧道:“五姑娘明鉴,昨儿张嬷嬷的确看了金镯子好几回,现在一想,实在是可笑,奴婢瞧见金灿灿的镯子,也是会多瞧几眼,怎能因此来指摘嬷嬷。”
“奴婢刚刚是急得脑袋被门挤了,求五姑娘开恩,莫要与奴婢计较,饶奴婢一回。”
季暖蕴着浅笑,清脆的嗓音还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娇嗲之音,软糯糯的,好听极了,可在菱丫耳里,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直接砸得她没法应付:“按照你们的说辞,猜测是张嬷嬷做下的虽有糊涂的地方却好像情有可原。既是这样,为何不禀了太太们来处理?这般行事,是存心讹诈,还是没把大房放在眼里,成心让大房与二房不睦!把我这个生病之人气死呢?”
这几个帽子扣下来,哪是菱丫担得起的?五姑娘可是大房唯一的骨血,大太太与大老爷是心肝宝贝肉的宠着。而五姑娘病的几天,老太君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若是照这个说法,她们真真是该拖出去杖毙了。
菱丫越发后怕,没想到季暖这九岁小姑娘这般厉害。
之前大房的马车刚刚进侯府时,五姑娘一直倚靠在爹娘身边,说话也娇气,与二房的十岁上下的姑娘们一比,像是小娃娃一样。可今日才晓得,自己实在是小觑了五姑娘,这气度,这沉稳劲儿,只在出生尊贵的侯夫人身上见到过。
菱丫的脑子乱得可以,今儿的计划是她在门前叫嚣,然后事情闹大,待大房乱成一锅粥,二姑娘就可以命人将金镯子塞进张嬷嬷屋里。届时人赃并获,大房就在侯爷侯夫人跟前落个坏印象。
就算老太君偏袒大房,不会让大房遭什么罪,可大太太治下不严的名头就有了,以后偌大的侯府,就不可能是大太太这个长媳来当家。
这还只是其一,另则是大房的人个个像莽夫,乡野做派,上不得台面的话,大老爷身为长房老爷,必然受连累,会让侯爷觉得大老爷在看重这些人,必然担不起门楣,那样二老爷的世子之位才能坐稳,不必还给大老爷。
这是二姑娘的打算。
本来一挑就烧起来的大房下人,端看刚刚那拿捣衣杵的胖丫头行事,没准就会撸起袖子开打。
可这会子朝着理性冷静的一面发展,这般下去,如何是好?
菱丫在心念电转间已经算清楚了账本本,今儿这事经不得推敲,官老爷一来,只要稍稍审问,必然就败露了。
“是奴婢一时糊涂,求姑娘念在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让奴婢回姨娘那儿领罚。”菱丫向季暖跪下磕头,这回可比先前是欠身礼真诚多了,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显然是怕得可以。
“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搅扰了姑娘休息,求五姑娘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吧。”两个紫衣丫环也跟着磕头。
她们先前有多嚣张,这会子就有多卑微,欺软怕硬的德性,真让大房下人开了眼界。
虎妞道:“刚刚可横得很,姑娘您是一身正气,这些个妖魔鬼怪全都怂了底气,腿都软了。”
噗嗤——季暖忍俊不禁:“我一身正气?好像不是很恰当,说祖父一身正气,威风凛凛倒是合适。”对虎妞勾勾手指头:“老实交代,这词是不是从话本子上学的?贡献出来给我瞧瞧。”
虎妞今年十四岁,是可以订亲年纪,因着在老林家待了多年,识得一些字,每月领的银钱没少花在话本子上。可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怎能贡献给给五姑娘看?
虎妞苦着一张脸,求道:“姑娘就别难为奴婢了,这事儿,奴婢不敢应。”
季暖顶着九岁的小身板,内里的年纪可不小,寻思着搜罗话本子来解闷,既然虎妞不肯拿出来,她这般讲理的主子岂会让她难做,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季暖对着虎妞笑了笑,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虎妞这才嘘一口气,只觉得姑娘今儿好说话。
菱丫跪在地上可着急了,这五姑娘硬是不应她求饶退下的事,转而与丫环闲扯。这是存心要让她这么耗下去,届时官差来了就全完了。她斜一眼身边的紫衣小丫环,意思再明显不过。
紫衣小丫环哭着求道:“五姑娘顶顶心善,搅扰了您养病,奴婢现在也是后悔得紧。可奴婢还要继续寻镯子,求姑娘先饶了奴婢,待寻完镯子,婢一定回来给姑娘赔罪,任姑娘责罚。”
“你们怕什么?心里没妖,官爷来了又如何,何必急着回去?”这回说话的是林山家的,只要是怕季暖心软,允了她们回二房。虽说她们已经求饶,放回去也正常,可……刚才姑娘还没出来时,菱丫说的那些个侮辱大房的难听话,现在想想都觉得太可气了,如果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老林家来的其他下人也觉得,这些天侯府里的下人对他们的刁难是故意欺生,轻易放过她们,准还会笑话他们大房的人好欺负,是傻子。
“五妹妹。”柔柔的女声响起,二房的俩姑娘站在不远处。
正是季暖上辈子的死对头二姑娘季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