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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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秦紫仪为何执意要到甘州，但也无人能够阻止一意孤行的小秦大人。
三九之期已过泰半，如今却才将将解决周图南的案子，只怕立时就要启程。
梅君将药晾到温度适宜，这才奉到秦紫仪跟前。比之七年前，他可不再是那个笨手笨脚的愣头青，机灵了许多，连官话都说得极为流利了。
秦紫仪接过汤药，眉间蹙起尖尖小小的一折角，随即又隐没了去。
梅君眼巴巴地盯着秦紫仪，“本就有些迟了。”
秦紫仪只得用了小半碗，咋舌道：“怎生越来越苦？”
“应当是今日换药方。”梅君赶紧递上一小碟□□糖，“咱们带来的点心都用完了，所幸买到些上品冰糖，正可以祛苦气。”
秦紫仪拈了一角冰糖填入口中，略漱了口，便接着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
梅君眉开眼笑，伸手将空碗接走，“爷喝药真是越来越不用操心了！”
……听听，这是甚么话？
秦紫仪抬手将他驱走，本想捡本书来读，却顿了顿手，眼睛看向窗外。
正在此时，门却又响了，是去而折返的梅君以及另个满身兵胄的男人。
“爷，小伍来了！”梅君称此人小伍，小伍却不小，高大健壮，足足高过梅君两头。
“公子，卑职请罪！”小伍单膝折跪，“我等强闯入太守府，本可以出其不意，只是太守府有高人。此人武功高强，我们合力不能擒拿，他趁机割断薰太守咽喉，逃之夭夭。”
“所幸事出突然，他们未来得及销毁罪证。其中有一只鲁班匣，制作精巧，恐有机关，我等不敢擅专，请公子过目。”说着他呈上一只方匣。
秦紫仪先是安抚了小伍，“叁思，这不是你的过错，大家受伤严重吗？”
伍叁思忙接道：“兄弟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有几个兄弟胳膊折了，但请大夫看过了，就是需要将养一些时日。”
当年，长宁县主下降，远嫁杭州，并未另辟府邸。故此，先帝特赐八百儿郎送嫁，后又允这八百人留驻秦府充作府兵。
七年前，这八百儿郎尽战死，一人无存。
皇帝便特许秦紫仪组建家兵，伍叁思这一支队伍便是因此而建，建制千人。
如今，秦府重归遥京，天子脚下，皇帝竟首肯如此建制的府兵，可见对秦家之恩宠。
伍叁思原是陆铮鸣麾下，原名伍三郎。因护送秦紫仪北上有功，得到秦紫仪赐名伍叁思，陆铮鸣也未将他传召回军，便留在秦府成为府兵中的大首领，掌管这千人的队伍。
“既如此便留他们在此养好伤之后再上路，安排几个儿郎照料妥帖伤员生活起居。”
伍叁思谢过之后，便留下那一只鲁班匣告退了。
梅君却有些忧心，“咱们此行本来带的人就不多，原先因着潜行入甘，倒也应当轻车简从。但是如今爷身份暴露，又手握证据，恐怕回京之行不得安生。”
秦紫仪垂目瞧了那鲁班匣，倒有些漫不经心地回道：“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又有什么妨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爷倒是好，以身犯险。”这本是旁人劝谏秦紫仪莫入甘州的话，却被梅君学了来。
秦紫仪却笑了笑，没再说话。近些年，他行事温和许多，梅君与他说话越来越没有顾忌。
梅君原本是个木讷性子，如今身上却有了许多人的影子，令秦紫仪不禁生出些许感怀，他又将目光探向窗外，自从入甘，好似发觉风景格外好似的，总向远处眺望。
梅君见他出神，顺着目光望过去，只见到一些光秃秃的枝丫，不禁在心中犯起了嘀咕，这时节的甘州无一丝景色可言，爷倒是看得起劲，动不动便盯着外头发呆。
此行秦紫仪本秘密潜于杜家商旅之中，若无薰太守那贴身侍卫脱逃之事，合该等杜家商行谈完生意一同返京。
如今，行藏暴露，倒是不必再等杜家人了。一则人多嘴杂，反而不美；二则若被阉党盯上，唯恐连累。
“梅君，你遣人知会杜家一声，我们先上路了。”
“啊？”梅君一愣，“何时动身？我收拾收拾去。”
“宜早不宜迟，今夜便走罢。”
梅君立刻反应过来，“全因伍叁思莽撞，放走了那侍卫，爷倒是不肯责怪他。”
秦紫仪却道：“这也并非叁思之过，太守府也盯了一段时日，那侍卫却并未显山露水。依着沈玉照之谨慎，确实会将心腹安插在重要之处。他的十三太保闻名天下，只有一个沈明成堪有些气候，他真正器重的人恐怕都放在了暗处，是我失虑。”
梅君欲言又止，却咽了一咽，道：“我去给闻大侠去个消息，请他尽早从西域返回。”
原来，闻鹿鸣将兰香子送到秦府之后并未离去，反而留了下来。沈玉照武功盖世，他手下的十三太保虽然并非个个都如沈明成一般成器，却也各有各的长处。因此，闻鹿鸣决定留下来保护秦紫仪。
只是，他经年陪伴在遥京，如今到了甘州，正可以走一趟西域，会一会故旧。
秦紫仪首肯了，却道，“倒也并不一定会遇险，只告诉他这边事毕，不必急吼吼地让他折返。”
梅君闻言应了，心中却知道，爷这是对闻大侠终年留守京城有所愧疚，不忍早日召回。
自从家中巨变，秦紫仪骄矜不复，愈发会为别人着想，几多退让，总将他人置于己前。明明这样温和知礼的主子人人艳羡，梅君却时常怀念旧日那个骄纵任性的小主人。
怀揣着对前路的担忧，梅君收拾起行囊，对着简陋的行装，又起愁绪。想当年，爷出行众星捧月，行李众多，哪是这几只小小行囊能装得下？
时如逝水，当年对爷嘘寒问暖的亲眷俱已不在人间，物不是，人亦非。
大小姐长锁宫禁，二大爷那一家一言难尽，倒是有零星几个朋友可以替爷分忧，但亦有自家事要操心，哪能事事都顾得上？
说起来，有一人，却也是孽缘，不可说。
那人，如今也有了家室，已然走出那段伤心过往。只怕爷当年将人伤得狠了，因此至今不曾有过往来。
梅君是越想越愁肠百结，只觉爷今生注定只能做个孤家寡人。这些年，他与爷栉风沐雨，长了许多见识，见了许多人，这其中不乏英杰人物，不知是因为甚么，他也没从中找到一个人，堪为自家另一个主人。
照理说，他也并非当事人，不该有甚么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情结罢。
算了，多想无益。梅君深深叹了口气，爷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爷有我便足够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八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