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第七十二章 ...
-
玉棠宫偏殿。
时至正午,晚春的阳光已有些热烈。
“吱呀——”
殿门被缓缓推开又阖上。
偏殿骤然一亮,又骤然一暗。
沐祁归只带了引玉和默玉两人。
她示意引玉和默玉站得远些,单独进了左隔间。
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静静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沐祁归倾身端详了小太监半晌,轻轻笑道:“果然是你。”
小太监无动于衷。
沐祁归倒也不恼,“上回你中了我的银针,是不是躺了好几日?”
她拔出袖中匕首,以刀鞘划过小太监的肩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里的银针恐怕没有大夫敢取。”
小太监呼吸一滞,寒意涌上背脊。
上回潜进玉棠宫,他中了银针仓皇逃脱,侥幸捡回一条命。
奈何,沐祁归刺的银针深埋脊柱,根本无法取出,害得他隔一段时间就要饱受折磨,卧床休息。
痛彻骨髓的感觉使得他生不如死,记忆犹新。
小太监睁开眼,怒视沐祁归,“要杀就杀,无需废话。”
沐祁归懒得再费口舌,攥着小太监的胳膊,“你的主子是谁?”
[我会供出太后吗?]
“太后?”
沐祁归略一思忖,“这样就好理解了。”
小太监见鬼一般,瞠目结舌,“你……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引玉和默玉站得远,又隔着帘幕,并不清楚沐祁归和小太监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小太监似乎招供出了太后。
沐祁归将匕首横在小太监的背上,“我本想给你个痛快的,可惜你死活不松口。既如此,就得算个总账了。”
小太监大惊,“你要做什么?”
“险些忘了。”
沐祁归拾起布条又塞了小太监的嘴,“这样,你就不会鬼哭狼嚎,平白吓着文昭仪。”
沐祁归站起身,朝帘幕唤道:“引玉,过来。”
引玉一歪脑袋,指着自己,“我?”
处置坏人不是默玉的活儿吗?
引玉一面疑惑,一面乖巧地走向沐祁归。
突然,有尿骚味儿弥漫开来。
引玉捂上鼻子,拽着沐祁归退了几步,嫌恶道:“胆子真小,吓成这样。”
沐祁归开门见山道:“他就是害你中毒的人。虽不是主谋……”
话未说完,引玉接过匕首,不再计较腌臜,上前弯腰望着小太监的眼睛,笑容明媚单纯得令人心慌,“就是你害得我卧床一个月,漠北都没去成?”
小太监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咽咽。
沐祁归微愣,随即笑道:“他没用了,随你处置。”
默玉:……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她竟一直被引玉呆愣无害的表象蒙蔽了双眼,觉得引玉是个只懂愚忠的善茬。
*
匈奴三王子被囚禁在宁王府邸内的地牢里。
宁王没有再命人给匈奴三王子喂迷药,由着他日夜发疯。
左右地牢位置偏僻隐蔽,鲜有人来。
因而,匈奴三王子已成痴儿的事,京州根本没人知晓。
沐祁归和夏景行甚至心照不宣地瞒着冯子衍。
倒不是怀疑冯子衍,只是过于了解他。
冯子衍有些文人的酸腐,容易相信风花雪月,温婉动人的女子。
京州里,冯子衍的姐姐妹妹不知凡几,要是谁有意套话,他难免说漏个一句半句的。
不过,冯子衍这些时日也没工夫管匈奴三王子的事。
前几日,太后急病初愈,也不知是哪一跟筋搭错了,三不五时就要召勇宣侯夫人进宫说话。
勇宣侯夫人接连三次“巧遇”长乐公主,逐渐品出味儿来——
太后娘娘这是有意撮合长乐公主和她儿子。
勇宣侯夫人乐见其成。
她常年礼佛,最讨厌杀戮,更不想独子远赴漠北守边关,当年寻先生悉心教导儿子念书,也是想要儿子考个功名做个文官。
谁料,儿子竟与英国公家的魔头厮混起来,立志要做将军。偏生,老爷尊重儿子的意见,并不强迫。
她不想做恶人挡儿子的路,只好烧香拜佛祈求儿子平安顺遂。
现在,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哪里会不愿意?
做了驸马,太后必然舍不得长乐公主独守空房。
到时候,给儿子封个京官,正可谓万事大吉。
勇宣侯夫人一合计,第二天就邀了长乐公主游船,生拉硬拽着冯子衍作陪。
然后就是赏花,饮茶,品画……
冯子衍要是再察觉不出异样,他就是个傻子。
他惊恐地发现,长乐公主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是……看上他了!
长乐公主确实雍容华贵,盛装更是娇媚妍丽。
然,夹道上初遇时,他已见识过了长乐公主的性子,简直是……嚣张跋扈,喜怒无常!
冯子衍当即就想逃,于是他连夜离家出走,投奔了夏景行。
“景行兄救命!”
冯子衍不等通传就进了夏景行的院子。
正在庭院里小跑锻炼伤腿的夏景行步子一顿,“何事慌张?”
他拿起汗巾擦了把脸,揶揄道:“难不成又招惹了哪家贵女,被人堵上了?”
冯子衍苦着脸,“这一回,我恐怕要在府上叨扰十天半个月了。”
他捧起丫鬟端上来的茶,与夏景行附耳道:“太后有意给我和公主指婚。”
夏景行敛了笑,“公主?哪个公主?”
言罢,夏景行不禁暗暗苦笑:真是魔怔了,太后难道会给沐祁归赐婚吗?
昨日睿仁帝已经颁发圣旨,正式宣布沐祁归就是先帝遗落民间的容安公主。
想着再无机会与沐祁归并肩作战的夏景行,一夜未眠。
幸而,冯子衍深陷苦恼,没有留意夏景行的话,他叹道:“早知道要娶长乐公主,我就不回来了。”
夏景行拍了拍冯子衍的肩,“长乐公主和太后认准的事,你就是躲回漠北也无用。”
冯子衍黯然半晌,蓦地将茶一饮而尽,“不,躲一时是一时。逼急了,我就上宝真寺剃度出家!”
见冯子衍如此认真,夏景行提醒道:“你是独子,剃度出家是想要勇宣侯断子绝孙吗?”
冯子衍整理衣襟,朝夏景行作揖道:“既如此,我只能暂住英国公府,另想法子了。”
得,跟他耍起无赖了。
夏景行烦不胜烦,扶起冯子衍,“留宿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冯子衍倏地一喜,“你尽管说,我都答应。”
夏景行郑重其事道:“离我妹妹远一点。”
“为什么?”
冯子衍的疑惑中夹杂着委屈。
离京前,宁王警告他离沐祁归远一点。
刚回京,夏景行警告他离夏思瑶远一点。
一个个的,当他是豺狼虎豹不成?有辱斯文。
夏景行淡淡地瞥了冯子衍一眼,“因为她只有一个哥哥,也只需要一个哥哥,就是我。”
冯子衍想起印象中满脸鼻涕泡儿的小姑娘,“难道她摔倒,落水,割破手指,我也不上前?”
他总要确认好远离的范围,毕竟他经常碰见需要英雄救美的时刻。
夏景行皮笑肉不笑道:“我英国公府有的是丫鬟仆从,用不着你献殷勤。”
眼看着夏景行的耐心就要耗尽,冯子衍没有再犹豫,“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