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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行至鹿苑外,马车缓缓停下。

      若琴打开锦盒,将躺在盒中的白嫩海棠簪在白锦语鬓边。

      白锦语端雅方正的气韵,多了蕊点嫩黄的洁白海棠映衬,平添几许灵动鲜活。
      清香混杂着她身上的墨香,暗暗浮动,惹得人醉。

      沐祁归扯了扯身上的衣裙,想要跳下马车,却被白锦语轻轻拉住。

      车夫搬来车凳,白锦语由若琴搀扶着款款下车,又回首望向沐祁归。

      沐祁归迟疑一息,学着白锦语的样子,缓步而行。

      鹿苑地势较高,满园种着的红梅仍在盛放。

      白锦语葱白的指尖掠过花枝,拈下一朵,别在沐祁归发髻,“既是簪花宴,总要应景的。”

      沐祁归黑鸦鸦的长发被若琴松松挽就,缀上红梅,衬得肤若凝脂,唇如点绛。
      举手投足间,皎月纱流光溢彩,似有月华笼罩,显出腰肢袅娜,偏她背脊挺直,如剑似刃,削弱了妖媚柔软,留下卓然风姿,像极了鬓边红梅。

      白锦语晃了晃神。

      沐祁归挥手唤醒白锦语,“怎么?我穿裙戴花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
      她展开衣袖,“我也觉得别扭。”

      白锦语但笑不语,与沐祁归相携走进鹿苑。

      鹿苑内的巧笑莺语,随着沐祁归踏入骤然一停。

      沐祁归裙摆不便,还要迁就白锦语的缓慢步伐,满心惦记着脚下,丝毫未曾注意,整园的目光刹那间都集中在她们二人身上。

      鹿苑的宴席安排在相间重叠的红梅树林。
      每个席位皆以梅树相隔,春风拂过,树影错落,幽香浮动,别有雅致。

      因着宴席未开,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尚没落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闲话。
      簪着春季万紫千红的少女,人比花娇,不输颜色,夫人们仪态端庄,雅致方正。
      鬓边摇曳的百花,灼灼开着,为春寒未尽的鹿苑绽出满园春色。

      沐祁归与白锦语在梅树下站定,方才留意到有许多人紧盯着自己。
      她难得出席宴会,想着旁人好奇也是常事,便不做理会。

      不多时,人群里挤出一个嫣红似火的身影,快步靠近。

      那人戴着芍药,明媚美艳,粉面桃腮,咬牙切齿地瞪着沐祁归,压低声音斥责道:“你穿的什么不伦不类的,还不快去换掉?存心给镇国公府丢脸吗?”

      正是赵姝晴。

      沐祁归见白锦语纳罕,随口解释道:“亲戚,不熟。”

      赵姝晴气了个倒仰,“我是你表姐!镇国公府的表小姐!你敢不分长幼,不敬表姐?”

      赵姝晴的聒噪凶蛮,让不少官眷皱起眉头。
      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巴不得二人打起来。
      毕竟沐祁归的彪悍无礼众人早有耳闻,却还没人能够得见。

      不料,沐祁归无甚反应,倒是白锦语的视线上下扫过赵姝晴,“区区表小姐,何时也能与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论起长幼尊卑了?”

      被戳中痛处,赵姝晴的面上霎时红白交错。

      沐祁归颇为意外地瞥了白锦语一眼。
      想不到她看着端雅淑柔,说起话来却是个能噎死人的主儿。

      “噗——”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发了接踵而至窃窃私语。

      京州勋贵女眷欺生,赵姝晴又不可一世。
      若非家里得到封侧妃的消息,这些权贵夫人小姐们恐怕连与她虚与委蛇都懒得做。
      如今看着赵姝晴吃瘪,无不觉得痛快。

      赵姝晴在众人或鄙夷,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局促难安。
      她小心维系的东西被打碎,遏制不住的恨意席卷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沐祁归总不让她好过!在对她这般重要的日子,也要横插一脚。

      赵姝晴忍无可忍,怒火无处宣泄,反手扇向白锦语。

      尖长的蔻丹滑过,带着衣袖撩起微风。

      白锦语反应不及,愣在原处。

      园内众女眷呼吸一滞,不敢置信赵姝晴放肆至此。

      说时迟那时快,沐祁归抬袖轻揽,不着痕迹地拦住赵姝晴,“掌掴官眷,赵家小姐好生威风。”

      赵姝晴后知后觉地背脊生寒,“我……我没有……”

      见事态不妙,沐昭瑾施施然过来,怯生生道:“姐姐,都是嫡亲的姐妹,你怎能对表姐动手?”

      [左右没有打到白锦语,只要混淆视听,赖定沐祁归,还愁不能转移视线?]

      赵姝晴的心声极快闪过,随即连声呼痛,甩开沐祁归,“表妹好狠的心,竟要捏碎我的骨头?” 

      她捂住手腕,痛楚的神情难辨真伪,“就算我气恼白家小姐口出不逊,一时糊涂举止失当,也罪不至此啊。”

      果然,结合起沐祁归善于舞枪弄棍的传言,诸多夫人贵女看她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沐昭瑾再接再厉,泪眼婆娑,“表姐直率单纯,过往纵有冒犯之处,姐姐也别在这里与她计较。”

      粉色玉兰为沐昭瑾的双颊染就绯红,更显出她弱柳扶风的楚楚之姿。

      这样的娇软可人,不管说什么,总会让人下意识信任怜惜。
      且她待人和善,不争不抢,在世家女中一直人缘不错。
      是以,相比于声名不佳的沐祁归,官眷们本就会更偏向于沐昭瑾。

      更何况,沐祁归先前不认表姐一事,恰恰映证了沐昭瑾所言。看来,赵姝晴与沐祁归积怨已深是实情。
      可到底是嫡亲,纵然赵姝晴千般不是,沐祁归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不给脸面,甚至暗下狠手,未免心思毒辣,不识大体。

      白锦语还要出言,沐祁归牵过她的手臂,淡笑着巡睃沐昭瑾,“妹妹说的是。”

      [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吗?这沐家二小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白锦语的疑虑让沐祁归神色黯淡下来。
      她转向赵姝晴,敛裙福身,“不知表姐伤得重不重,还能动吗?”
      动作行云流水,礼数端方周全。

      沐昭瑾心下蓦地一沉。

      赵姝晴见沐祁归认栽,眼底有得意闪过,她垂睫掩饰,装模作样地紧锁眉头,不等沐昭瑾阻止,脱口而出道:“你说呢?你下手那么重,我的腕骨都快断了。”

      沐祁归几不可察地抬起唇角,“如此伤重,定会误了表姐献艺。祁归手上没个分寸,还请表姐见谅。”

      赵姝晴身形一僵。
      疏忽了!
      伤到手腕,如何跳舞?

      白锦语抿唇笑道:“我看赵家小姐一直捂着伤处,想是疼痛难忍,不如请个大夫瞧瞧?太后娘娘仁厚,定会允的。”

      赵姝晴连忙摆手,“不……”
      手腕灵活,哪有半点不适的样子?

      沐昭瑾悄然扯住赵姝晴的袖摆。

      赵姝晴猛地反应过来。
      她赶紧停下动作,握住伤处揉了揉,“不用了,这会儿渐渐没那么疼了,估摸着伤得也不算重。”

      可惜别人也不是傻子,事情到了这步,谁还能看不出端倪?
      园内的夫人小姐,都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见惯了阴谋争斗,这点儿个小伎俩,根本上不得台面。

      沐昭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宦官传唱打断。

      “太后娘娘驾到。”

      梅园拜倒一片姹紫嫣红,沐祁归随着众人齐声道:“太后娘娘万福。”

      太后柔柔笑道:“免礼。”

      众人依礼起身入席。

      沐祁归领着白锦语落坐在角落,状似无意地瞥过太后娘娘。

      太后高盘的发髻上,正红牡丹雍容高贵。
      她不过三十余五,盛装营造的庄重,终是难掩容颜温婉柔美。

      太后本是先帝的淑妃,素有纯善柔顺的美名,因先皇后难产辞世,受先帝指派抚育睿仁帝。
      当时的太后娘娘,已诞下皇长子,也就是后来的端王,却毫无私心,不仅视睿仁帝如已出,还在先帝大行后,与摄政王一起,竭力辅佐睿仁帝登基。

      睿仁帝感念太后的养育之恩,对其敬重有加,颇为礼遇,更特许端王在京居住,随时出入后宫,陪伴生母。
      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堪称佳话。

      而眼下,这位圣名在外的太后娘娘,来得时机实在蹊跷。
      只不知,她特意等到争执分出胜负后出现,用意为何?

      沐祁归心不在焉,随手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咬破焦黄的酥皮后,杏仁的清香中和着甜腻奶气,瞬间充盈了鼻尖。
      她又尝了一口,顺手把杏仁酥往白锦语面前推了推,“这个好吃。”

      白锦语笑着用银筷夹起一块,细细品味,“清甜不腻,确实不错。”

      说话间,沐祁归察觉到有一道不善的视线,紧盯着这边。
      她抬眸望去,正撞上一个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那姑娘约摸十二三岁,秀美娇憨,唯独一双眉目带着沉沉的心思和算计,令人不喜。

      姑娘见偷窥被逮个正着,惊得猛然低下头去,又不甘心地觑了一眼白锦语。

      “那是我继母所出的三妹白慕云。”
      白锦语语气淡淡,无波无澜。

      “你今早乘坐的马车……”
      沐祁归揉捻着指尖,欲言又止。
      漠北五年,她习惯了摩挲佩剑,乍然离了,总有些不适应。

      白锦语笑不达眼,“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如何能左右马夫?”

      沐祁归了然。
      要想指使马夫,绝不可能瞒得过当家主母。此事若非白锦语继母所为,也是她有意放纵。

      可这继室未免过于大胆,竟敢谋害原配嫡女的性命。

      沐祁归扫过白慕云身侧。
      眼观鼻鼻观心的沉稳妇人,不疾不徐喝着盏中清茶,规矩周正,谨慎克制。

      沐祁归眯了眯眼。
      这样小心仔细的人,看不透也辨不明,难相与,更难对付。

      酒过三巡,茶过五味。

      太后仿若偶然想起什么,看向席上,温和笑道:“哀家听闻,赵大学士的孙女儿,前几日回京了?”

      赵姝晴收敛锋芒,难得乖顺地起身回话,“劳太后娘娘记挂。”

      芍药嫣红妩媚,曳曳生姿,粉面桃腮娇美明艳,莹莹泛光。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赵大学士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赵姝晴将头压得更低,“谢太后娘娘关心,祖父一切安好。”

      有心知肚明,眼皮子活的夫人打起帮腔。

      “赵大学士博学多才,想必孙女也是德容兼备。”
      “不若请赵家小姐献艺,为太后娘娘助兴?”
      ……

      几轮一唱一和后,赵姝晴应太后娘娘吩咐,携沐昭瑾上场献艺,簪花宴也随之迎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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