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被世界遗忘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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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之一的太宰治，作为异能力者，却是以超凡的脑力在横滨的阴暗面中扬名。
而我现在深刻地体会着这一点。
“『花之絮语』有治疗能力吧？”
又是肯定语气的疑问句式。
我的回答是用手中的玫瑰缓缓拂过脸上的伤口，而后随手扔开。
在太宰治的眼中，我看到我脸上被子弹擦出的伤口缓缓愈合，而那朵被丢开的玫瑰，呈现出一半已经消融的诡异状态。
“啊，这一点并不需要调查……小千应该猜得到的。”
……意料之外。
“我也很意外哦，美丽的花朵消失的时候，我从陈旧的伤痕中感受到了痒意……就像腐烂的伤口里长出了新肉。”
……不受异能无效化的影响吗？不，或许在异能载体消散的瞬间效果以另一种形式留存了下来？
“小千真的很特别呢。”
……多谢夸奖，我可宁愿自己不要那么特别。
“当然，这一点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小千对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听说过言灵吗？”
“言灵？”
我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其实小千应该多说话啊……”
……所以对于世界的存在价值……我这么思考着。
然后听见太宰治低声轻笑着说――
“因为小千的声音，像是泡在花蜜里一样暧昧呢……”
于是我再次举起了写字板，但很遗憾太宰治先一步往后跳开了。
“啊啊开个玩笑――所谓的言灵，是一种所言即现实的神灵般的能力，但再强大的能力，如果不去使用它――”
话语在这里顿住，少年没有将这句话说完整，他知道我能理解……并且我能理解。
便相当于没有价值――我在心里这么补充着，同时开始平静地感受到一种荒谬。
“小千的异能力『花之絮语』，相当于与花有关的言灵术，而小千主动用文字代替了所有语言……这就意味着异能力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同时小千作为异能力所有者，也开始失去价值。”
……果然啊，但自身存在的价值与异能力对等什么的……
“越强大的能力，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刚才的是原本那份‘代价’吧？”
太宰治看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
拒绝使用能力，拒绝支付拥有能力的“代价”，所以“代价”转化为自身失去价值。
“小千偶尔会使用的吧？所以才能维续存在这么久。”
是啊，每天花瓶里花朵的盛放，是唯一证明我拥有『花之絮语』的方式。
于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每句话使身周五米的人随机陷入绝对冷静或狂躁三分钟，短时间内同时陷入两种状态的人精神崩溃……并且，不分敌我。”
所以我，不喜欢说话啊。
“那么小千，为什么不喜欢说话呢？”
“轰隆――”
伴随着太宰治这个问题的，是响彻天际的雷声，有雨水从仓库顶上漏下来，落在我的头顶。
我抬头看着垂落的雨线，轻轻退了一步。
在答案已经揭晓后问出的问题，意味着所需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或许是我沉默得太久，少年的表情渐渐缓和成无奈，在雷雨声的错觉里，闪电划过的时候，我竟然在那份无奈中看到了几分温柔。
“小千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说了。”
……这样啊，原来已经知道了……那么这或许真的是独属于太宰治的……温柔吧？
像猫抓住老鼠后又松开爪子的温柔。
“在进入Lupin之前，小千已经快‘消失’了吧？”
啊……是啊，如果像那样的话，没有任何人能够意识到我的存在的话，那么从存在的意义上来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那可以称作彻底的消失吧？
――那么是什么，让我“回到”这个世界的呢？
“猫是活着的也是死亡的，甚至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直到箱子打开，在某个人的眼中被世界所看见。”
他继续这么说着。
说到底，太宰治今天所问的一切问题都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包括我的异能名，说出来也只是在印证他心中的答案。我可以选择放弃思考等待最后结论，但我还是随着他的语言思考着――毕竟自己的异能力反而没有别人了解这种事……就算是这个“别人”是太宰治，我也是会有些不服的啊。
“观测者？”
我这么问。
“是绝对观测者――毕竟小千不是猫啊。”
又来了，在这种时候显得莫名其妙的玩笑……但这种时候我的反应也不是必需的。
“绝对地、确切而清楚地将小千从被世界遗忘的状态中观测到的人。”
我犹豫了一瞬，试探着问。
“老板？”
没有回应。
“在被绝对观测之后，小千被世界所观测――此前假定小千因为异能力而被世界遗忘时，潜意识使异能力对世界同时产生了排斥力场，那么当这个力场被『人间失格』所观测并触碰到之后，力场开始消失――小千，真正开始回归世界。”
太宰治说完后，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只是我的假设。”
“……可怕的男人。”
我对着比我矮的少年这么评价。
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以及探索后一定会得出正确答案的恐怖思维能力，这就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将太宰治看作不成熟的“少年”的原因。
“小千觉得我可怕吗？”
他又露出我不喜欢的表情，解开谜题后显得虚无和一瞬迷茫的，还带着些微的掩饰一样的自傲的表情。
“可怕。”
可怕的表情。
所以哪怕知道那些我从未体验过的，诸如“同龄异性赠送玫瑰并邀请约会”“稍年长女性的亲睐与温暖的怀抱”都是虚假的美梦，我也无法真正讨厌他。
――更何况，那些场景或许也是因为我潜意识地停止思考后的放任所造成的……
而太宰治，毕竟还是个少年啊――我在内心这样叹息。
“这样啊。”
太宰治这一刻并没有看向我的眼睛，只是似乎叹息地表示“知道了”。
“小千今天没有称呼过我呢。”
然后是突然出现的奇怪的说法。
“……太宰先生。”
于是我这么喊。
“明明早上还叫太宰的……小千你变了，你怎么能变心这么快……啊这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消音】。
对不起，好女孩不该说脏话，但除了这个词以外我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太宰治究竟是一种什么生物？明明刚才还严肃得像个气场强大聪明睿智的成熟男人，此刻却仿佛比身体年龄的“少年”还要幼稚？？？
……虽然这个话题的确是我在意识不清时送给他的。
但无论怎么说，此刻我模糊地感受到了曾经倒在我五米内的人所体会到的头痛。
“呐呐，小千叫我一声‘太宰’啊，我想听小千叫嘛……”
于是我脑子里闪过那句“像是泡在花蜜里一样暧昧”――不，不能想了，头更痛了。
“我回家了。”
我丢下这么一句就冲出了仓库。
三秒后我迟钝的触觉和被主观延时的听觉一起重复着太宰治最后那句话――
“还在下雨。”
………………。
忍住，说脏话的不是好女孩。
――
我无法真正讨厌太宰治。
所以我没有叫出那【一声】太宰。
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欺骗年轻小姐感情的渣滓讨厌。
窗外的雨还在下，吊篮中的“夜皇后”微微散发着光芒――早上那种花，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会不想看见它。
夜雨时一般适合发生诡异事件，于是我躺在床上，第一次试着将自己的思维代入某个异常生物。
一开始只是习惯性骚扰年轻可爱的小姐。
然后对不受『人间失格』影响的治愈能力产生兴趣。
被面对自杀者的奇怪态度激起探知欲。
在两个星期的忙碌中探查出了些更有趣的东西。
于是开始布下圈套――深红的玫瑰，被强调的“约会”，亲密谈笑的富川小姐，单独相处后富川小姐热情亲和的态度，以及最后愚蠢的绑匪们。
圈套从手法来说并不高明甚至拙劣，但我近乎心甘情愿地钻了进去。
为什么呢？
被世界遗忘是一件这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那么如果我对于与人产生联系这件事渴望到足以下意识抛弃脑子的地步，那曾经那些只是坐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却并不涉足其中的“普通”的日子……又算什么呢？
不知道啊。
不明白啊。
所以太宰治的圈套是高明的，太宰治真的是可怕的。
在我迷惑着自己情感的时候，这个混蛋已经想清楚了一切。
――真是讨厌的人啊，我在心里叹息。
今天一天的叹息已经超过了过去四年的总和。
啧……真是讨厌。
在睡着的前一秒，我还在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被世界遗忘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