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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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晕血！”苏醒的谢冉明从地上坐起身，闭着眼睛浑身发抖，将手往上方伸出去，“可以先扶我出去吗？”
宁意远上前，抓住谢冉明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转头对大家建议道：“我们都出去吧，别在这留着了。”
“好好！”率先回应的是单昊然，他转身赶紧往外走，火速远离这个房间。
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往外走。
齐凌瑶和周芊芊互相挽着手，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地上喷溅的血，后悔自己怎么就走进来了。
徐红云作为护士长，在医院对各种外伤已经见惯了，如果说在场有谁最不怕的话，那只有她了，她淡定从容地走在两人身后。
桑若月晃了一下南星的胳膊，示意他也跟着带她一起出去，南星并不着急，牵着桑若月走在所有人的最后，他们前方就是闭着眼睛的谢冉明和扶着他走路的宁意远，别人乍一看，还以为他和桑若月一前一后两个盲人呢。
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一声不吭就走了，齐凌瑶想找人给个说法都找不到，气得她色厉内荏地叫道：“我要投诉！我一定要投诉！我要把这个酒店的行为发在网上曝光，让他们再上一次热搜！！”
上一次波里度假酒店上热搜，自然是那个女员工在这里自杀的事。
这时候也没人嫌弃齐凌瑶吵闹，因为大家都清楚，她只是需要借一个契机发泄那个害怕的情绪，他们深感同受。
众人站在门外，看着徐红云轻轻将240的房门关上。
房门将苏阳煦盯着房门的眼睛挡住，也彻底隔绝了大家的视线，走廊一片寂静无声。
徐红云合上门回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小婉是个很好的姑娘，工作认真，也没有仇人，就这么被杀了……”
“凶手想杀的可能是苏阳煦。”说话的是谢冉明，他垂着眼皮看着地面，近乎喃喃道，“因为他是楼哥的同学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与死者有关系的人，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靠着墙的许思涵。
“你们看我做什么？”许思涵一惊，紧接着是颇为无语的表情，指着自己道，“不会又怀疑是我吧？这次还更离谱了，我一次性杀两个人？我是什么战神吗？”
提到战神，齐凌瑶和周芊芊的记忆被触动，两人瞟了一眼桑若月。
这有一个曾经以一敌二的女厕战神，不过现在已经瞎了。
“不是怀疑你。”谢冉明见他一句话引发大家对许思涵的怀疑，也有些过意不去，连连摆着手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个凶手一直在杀他们这几个老同学，这位小姐，你可能也很危险，说不定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齐凌瑶这时候倒是公道起来了，赞同地点头：“对啊，不能总是怀疑她，她也可能是潜在的受害人。”
见齐凌瑶表态，周芊芊自然也站在许思涵这边，试图分析点什么来：“也许凶手跟你们这个学校出来的人都有仇，或者痛恨这个学校，所以才报复社会，把你们学校的都一个一个杀掉了？”
“现在需要确认一件事吧？”桑若月听着他们的讨论，感觉他们说不到重点上，便抛砖引玉，“凶手是不是在我们之间。”
桑若月一语惊醒梦中人。
站在走廊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彼此，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却感觉谁也不像凶手。
谭梦薇忽然说：“我记得，凶手留下了一件雨衣，我们可以试试谁穿着合身？”
许思涵身正不怕影子斜，立即道：“可以。”
“刚才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宁意远手指点过单昊然和谢冉明，“但你们要想试的话，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谢冉明道。
单昊然就更不怕了，三个人在一起，总不能怀疑到他头上吧？他举手道：“我也是。”
这些人里唯有徐红云刚才是自己一个人，但她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怎么打得过年轻力壮的苏阳煦，和一个魏清婉呢？
于是徐红云也点点头：“可以试试。”
“嘁，你们当这是拿着水晶鞋找灰姑娘吗？”齐凌瑶出言嘲讽，感觉自己充满智慧，提出大家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也许凶手是特意穿的大一码或者小一码呢？小说里凶案现场不是经常有那种，凶手穿了不符合自己鞋码的鞋吗？”
周芊芊连连点头，赞同齐凌瑶的同时还要夸她几句：“说得对，凶手才不会傻乎乎穿着合身的衣服还丢在现场呢，那跟自首有什么区别？瑶瑶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
桑若月听完真的一脑袋问号。
夸齐凌瑶别的可以，夸齐凌瑶聪明？周芊芊的滤镜是八百米厚吗？
这时，她忽地想到了什么，便顺势开口讥讽了一句：“周芊芊，你是齐凌瑶的跟宠吗？”
“什么意思？”周芊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气冲冲道，“你骂我是宠物？”
桑若月耸了下肩膀，将脸朝向周芊芊说话的方向：“不然，怎么基本上每次齐凌瑶说话，你都要跟在后面说点什么。”
齐凌瑶都被这个形容说愣了，她看了眼周芊芊，又看向桑若月，半天没说出什么话。
一旁的许思涵仔细一回想，好像确实是？周芊芊就像齐凌瑶的狗腿小跟班一样，而一旦接受某种设定……
她抿着唇，表情好像在憋笑。
宁意远生怕这个时候他们还要起内讧，开口调和道：“好了，玩笑等等再开，先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他倒是很懂，一句话就把桑若月对周芊芊的讥讽归成玩笑，让周芊芊想继续说几句都不行。
桑若月原本还准备了一堆的话，现在只能偃旗息鼓。
闻言，齐凌瑶回过神，为自己错过跟桑若月斗嘴的机会而感觉有点惋惜，她原本还想着这次一定要嘴过桑若月呢。
她看着宁意远，开口抱怨道：“我们就在这里站着说吗？脚疼死了。”
谢冉明说：“那要去我房间说吗？”
“去我房间也可以，我住四楼。”许思涵道。
谭梦薇举起手道：“我的房间更近一些，也在这一层。”
这时，桑若月突然拉着南星问：“几点了？”
她这句问时间的话，在众人去哪里的话题里格格不入，大家都看了过去。
南星对其余人的目光毫不在意，掏出手机看过时间后告诉桑若月：“四点二十。”
“啊，下午茶的时间过去一半多了。”桑若月手持盲杖敲了两下地面，好像在引起大家的注意，她提议道，“各位，我们去餐厅怎么样？这样就不用进入任何人的私人空间了，而且现在是免费下午茶时间，我们还可以边吃边聊。”
她这句话说出来，不少人都心动了。
说别的可能没什么诱惑力，但那可是免费下午茶，一个免费，一个吃的，双重buff谁能拒绝呢！
单昊然第一个同意：“可以可以，我正好有点饿了。”
宁意远点头道：“餐厅确实也是个好去处。”
“我可以。”谢冉明点头道。
齐凌瑶觉得去餐厅也行，但她又不想这么容易就同意，显得她好像很听桑若月的话似的，便刻意找茬跟她对着干：“餐厅那么多人，听到我们商量的话了怎么办？”
周芊芊也双手环胸，跟着说道：“就是啊——”
她突然顿住，想起了刚才桑若月说她的话，默默把嘴闭上了。
齐凌瑶还等着周芊芊继续往下说呢，对方这突然间闭嘴的操作把她给弄懵了，疑惑看着她：“你怎么不说了？”
周芊芊尴尬一笑：“没了。”
齐凌瑶：“？”
平常你小嘴不是挺能叭叭吗。
“我觉得餐厅是可以的。”许思涵适时开口讲道，“那些人广播喊都喊不来，对我们的谈话肯定也没有兴趣，而且就算被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面对现在死的这些人，我问心无愧，也不心虚，他们听到就听到，我无所谓。”
谭梦薇也跟着插了一刀：“我觉得也是，为什么怕人听呢？这是什么隐私吗？还是心虚？”
“谁心虚了？”齐凌瑶挑着用眉笔精心描绘过的眉，昂着头道，“既然你们都想去餐厅聊，那我也可以迁就一下。”
周芊芊说：“我跟着瑶瑶走，她去我就去。”
宁意远看向徐红云，只有徐红云还没表态了，他遵循着“别管女性比你大多少只要还没到满头白发的程度你就喊姐”的社交定律，客气地问道，“姐，你呢？去餐厅行吗？”
“噢，我随便。”徐红云笑了笑，一副随和的模样。
宁意远总结道：“那我们就去餐厅吧。”
众人齐刷刷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路上，桑若月让南星带着她找谢冉明，南星直接在人群里找到谢冉明，长臂一伸捏住谢冉明的外套，把人拽了过来。
谢冉明还一脸懵逼呢，但他看到拽自己的人是南星，便只是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不是说带着我找吗，你怎么把人家拽来了。”桑若月拿着盲杖的手杵了一下南星的身体，也没多用力，算作他没听话的惩罚，然后她面向谢冉明刚才发声的位置问道，“你们看储存卡的录像了吗？”
她想，谢冉明、宁意远和单昊然三人，应该是一直等着苏阳煦，结果没来，才会去找对方的，然后发现对方和魏清婉都死了。
现在就看他们在等待期间，到底有没有提前看一眼录像了。
谢冉明起初是愣了下，因为他们并没有跟桑若月说储存卡的事，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当时就在室内用泳池说这些，桑若月能听见太正常不过了，而且他们当时没叫桑若月一起看，现在告诉人家也没错。
“看了。”谢冉明小声地回答，“摄像机在拍到苏阳煦后就停了，那个时候是楼哥跟苏阳煦单独见面叙旧，应该是不想用摄像机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后面楼哥就再没开摄像机了，不知道他们分开后，楼哥又遇到了什么事。”
线索在这里断了。
不过……真的断了吗？
桑若月思索着什么，很想亲眼看看储存卡里的录像，对一下时间线，可惜她不能。
众人一起进入了电梯，十个人将一部电梯占得满满当当，但好在没有超重。
二楼到一楼，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桑若月将手伸进南星的口袋，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她惊道：“我的房卡忘了带！”
宁意远的脚都踏出电梯了，闻言回头看她。
只听桑若月的语速很快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得上去一趟，我跟南星住同一间但只带下来一张房卡，餐厅是也是一人一卡才能进去的，你们先去吧，我们很快就去餐厅找你们。”
单昊然、徐红云、许思涵、谭梦薇、齐凌瑶和周芊芊在桑若月说话的同时，陆陆续续地往电梯外面走。
齐凌瑶走出去时，还语气轻飘飘道：“你们两个要落单啊？那可要小心注意安全了哦。”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还是在诅咒桑若月了。
谢冉明最后走出电梯，回头看着他们：“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啊，快去快回。”
他说到后面时，电梯门已经开始闭合了，他从尚未关闭的电梯门间，看到桑若月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电梯门一关，桑若月说：“先去六楼。”
南星按下楼层按钮，电梯把他们送到了六楼。
桑若月重新续上契约的可视时间，为了节约时间，她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匆匆往他们的房间走。
南星看她很着急的样子，伸手揽过桑若月的后背将她搂过来，紧接着弯下腰用另一条手臂横过她的膝盖窝，往上一抬，就这么动作轻松而迅速地将她打横抱起。
“嗯？”桑若月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感受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公主抱别人狂奔上百米，还脸不红气不喘。
南星跑的速度很快，桑若月抱着盲杖往前看，甚至能感受到吹来的迎面风，把她的刘海都吹动了。
“带房卡了。”南星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闷，语气竟然有些委屈。
桑若月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是啊。”
南星听起来更委屈了：“你说没带，我带了。”
桑若月后知后觉，南星是觉得她冤枉了他，否定了他作为一个保镖男仆的“业务能力”？
“南星，我知道你带了。”桑若月伸手在南星头顶拍了两下，手掌下头发的触感顺滑而微凉，感觉还不错，但这个动作有点像拍一只大狗，桑若月停止联想，继续说，“我说没带房卡，只是找个借口回去。”
南星瞬间好了：“噢。”
南星抱着桑若月跑过了连廊，来到他们的房间，641的门前。
桑若月被南星放下来，她伸手从南星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房卡，在门锁上刷了一下。
熟悉的电子音和开门声响起。
“没降级啊。”桑若月用房卡抵着自己的下巴，敲了两下，说给自己也是说给南星，“我主动挑事，跟周芊芊斗了两句，但是我的房卡没有降级……是我说的不够难听吗？一定要像欧晋那样？还是房卡降级跟发生争执无关？”
中午的时候，桑若月在餐厅遇到齐凌瑶和周芊芊时也跟她们斗嘴了，但是她的房卡并没有降级。
所以她想，会不会因为斗嘴的程度太低了，所以便在刚才小小“人身攻击”了一下周芊芊，想试一下这么说会不会给房卡降级，结果可惜后面没吵起来，被宁意远一句话给强行调解了。
“算了，”桑若月把房卡塞回南星的风衣口袋，然后将门关上，“我们回一趟240房间。”
南星应了一声“好”，将桑若月搂过来。
他觉得这样把人抱走速度快。
桑若月主动伸手，作势要搂住南星的脖子，她也觉得南星抱着她跑速度比较快，根本没想这样有什么暧昧。
南星把桑若月像刚才那样抱起来，他的脖子被纤细的手臂环住，后颈与手臂的皮肤相接触，他只感觉桑若月的皮肤软软的。
他抱着桑若月往电梯那边跑，没多久便来到电梯前，弯腰让他怀里的桑若月按电梯。
桑若月不用他说，在他刚弯下腰时就瞬间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按了按钮。
两人出了电梯继续赶路，前往240房间。
桑若月记得，徐红云把240的房门关上时，并没有锁门的电子音。也就是说，徐红云根本没有把房门关死。
事实证明她的超忆症从不会出错，当桑若月和南星来到240房间前时，房门已经打开一个窄窄的缝隙了，应该是因为刚才没有关严实，然后房门可能被过堂风吹或者怎么样，缓慢移动，导致缝隙越来越开。
桑若月用盲杖推着房门打开，视线与满嘴蟑螂、睁着眼睛死去的苏阳煦对上，不禁抓了一下南星的胳膊。
南星立刻说：“不怕。”
桑若月有些好笑地心道，这可真是这哥们的经典语录了。
但有南星在身边，她那种面对死不瞑目尸体的惊悚感，就这么消散了许多。
桑若月站在苏阳煦的尸体旁，指挥着南星道：“先找他们的房卡。”
南星听话上前，他似乎对这两具带血的尸体完全无感，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眸光平静地蹲在尸体旁摸口袋。
桑若月小心地看了一眼苏阳煦的脸，比起他被划烂的脸，桑若月更受不了的是他嘴里的蟑螂。
这要是放在桑若月失明前，她看到一只蟑螂，能给它当场跳一段踢踏舞，谁懂啊？？
桑若月都不敢深呼吸，怕闻到蟑螂味。
她看着南星摸完苏阳煦的裤兜，从里面掏出一张房卡，递给她。
桑若月接过房卡，第一件事就是翻过去，看苏阳煦房卡上绵羊剪影的颜色，发现是鲜红色。
看完颜色，她抬起头继续看着南星摸魏清婉斜挎着的小包，从里面掏出来身份证、银行卡还有房卡，挑出房卡递给她。
这张房卡不用接过来看，已经是有绵羊剪影的那一面朝上了，颜色是灰色。
桑若月严谨地带着两张房卡去门口刷了一下试试，都能开门。
“放回去吧。”桑若月走回来，将手里两张属于死者的房卡递给南星。
南星接过房卡，先是把翻出来的各种卡塞回魏清婉的小包，然后把苏阳煦的房卡塞回对方裤兜。
与此同时，桑若月正在观察地面上的血迹。
这些血应该是魏清婉的，很显然是一刀切到了颈总动脉，血迹呈喷射状，但可以明显看到地面的血迹间有一段空白，应当是血喷射出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有东西挡着。
能是什么？当然是凶手本人。
这就是凶手提前穿着雨衣的原因了。
这个凶手是有计划的杀人，每个人的死因都不一样，并且还会根据给死者安排好的死因提前做好准备。
桑若月两根手指捏着透明雨衣的边缘，将其从地面上拎起来。
“南星，你来拿着。”桑若月回头对南星道。
南星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捏住透明雨衣的边缘。
“你两只手这样——”桑若月一只手握着盲杖，另一手在雨衣的肩膀上方做了个捏的动作，“把它展开拿起来。”
南星照做，再抬起一只手捏住雨衣的肩膀处，接着原本捏着雨衣边的手挪到另一边肩膀，将其展开，提起来一些，就像有一个人穿着雨衣站在他前方一样。
“嗯……”桑若月盯着雨衣接近肩膀处那一横条的血迹，略微蹙起了眉。
这个血迹的位置，是不是有点高啊？
桑若月低头看了眼雨衣的下摆，距离地面十五厘米左右。
就这个高度还不够呢。
桑若月两手抓着南星的手腕，把他的手往上举。
南星顺从地循着她的力道往上移，将雨衣提得更高，最终雨衣下摆距离地面约二十五厘米。
看着比刚才位置更高的血迹，桑若月回头看了一眼魏清婉，陷入沉思。
如果一个正常人穿着雨衣，雨衣下摆肯定不是贴着地面的，而是在小腿肚左右，高度至少应该在二十厘米起步。
这件透明雨衣，看长度和大小，应该至少是身高180cm-185cm的尺码。
但这个喷射的血迹位置在肩膀下方一点的高度，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魏清婉应该身高一米八，脖子的高度等同于凶手肩膀下方的高度，才能在喉咙被割开时，把血液喷射在对面凶手的肩膀下方。但这显然不可能，因为魏清婉的身体看起来也就一米六出头，顶多一米六五。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就像先前齐凌瑶提出质疑那样，也许凶手是特意穿的大码或小码。
但齐凌瑶说的并不全对。
一个人，无论衣服特意穿大码还是穿小码，肩膀的高度是不会变的，除非特意穿了增高鞋，但凶手行凶根本没必要穿，又不是来跟人约会了，需要让自己看起来更美观点，而且鞋跟越高越不方便活动，凶手打架时脚崴了就老实了。
桑若月观察魏清婉，将对方的身高目测具体到163cm-165cm，她不知道是否准确，但大概八九不离十，误差范围不会太大。
她继续目测魏清婉喉咙被割开位置的高度，得出一个大概的数值140cm，然后加上一个脑袋、一个脖子和小部分肩膀的高度，估算出这个杀人的凶手，身高在170cm左右。
这个身高，符合跟她之前通过指甲分析出来的，身高在168cm-178cm之间。
这时，桑若月注意到魏清婉穿的鞋也是一双小高跟，跟高大概4cm-5cm，那她站起来的时候高度会更高。
于是桑若月严谨地把鞋跟的高度也加上，得出凶手的身高可能是174cm-175cm。
当然，也不排除魏清婉下意识想躲刀、往下缩了脖子的可能，不可能往后仰来躲避，因为那样的话——
桑若月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天花板，如果是后仰，颈总动脉的血可以喷到天花板上。
收回视线，桑若月继续思考。
如果是往下缩的话，魏清婉脖子的高度就会矮一点，姑且减个三四厘米吧，这倒是足够跟她的小高跟高度抵消了。
那就把两种情况都算上。
总之，这个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70cm-175cm，或许还能再高或再矮1cm，误差不会太多，并且力气很大，足以将一个结实的不锈钢环拉扯变形。
桑若月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她回想着进入240房间后看的那一眼，当时房间里的一切她都记得极为清楚，自然也包括在场所有的人。
她凭着记忆先给之前就清楚见过的人估算身高。
宁意远身高在180cm左右，单昊然比他稍矮一点，但也超过了175cm。许思涵和谭梦薇个子都很高，前者差不多170cm，另一个看起来更高，要172cm了。至于齐凌瑶和周芊芊，这俩人都穿着小高跟，身高相仿，都在167cm左右。
这几人符合条件的有许思涵和谭梦薇。
剩下的就是身高有些模糊的了，因为姿势，她无法估算。
首先是躺在地上被人围着的谢冉明，身体被挡的太严实了看不到，其次是蹲在他身边，查看他状况如何的徐红云。
还要看这两个人的身高。
现在就是下楼去餐厅跟他们集合，看谢冉明和徐红云有没有谁符合条件了。
假如这个怪谈是人形，并且就隐藏在他们之中的话，符合条件的人里应该就有“它”。
“我们下去吧。”桑若月回头对南星道，当她发现，南星还拎着那件透明雨衣等着她，竟有点哭笑不得，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还有些好笑，“我不让你放下，你就不会自己放下吗？”
南星这才把雨衣随意往地上一丢，而后垂着那双妖异的金眸，轻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桑若月追问。
南星望着她一字一句回答道：“你还，要不要。”
桑若月再一次的，把南星联想成了一只乖乖等待主人的小狗，那双非人的眼睛在此刻竟然有种透亮又湿漉的感觉，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糟糕，她在想什么啊啊啊！
“走吧走吧，快一点。”桑若月撇开视线，自顾自往门口走，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嘀咕道，“我们已经耽误很久了，等下去餐厅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问，齐凌瑶肯定是要问的吧，她最喜欢找我茬了……”
南星安静地跟在桑若月身后往外走。
这一次，桑若月把房门彻底关严实，听见了锁门的电子音。
苏阳煦和魏清婉的房卡都在房间里面，现在任何人都进不去了，也不会发现有人进去过。
见桑若月做完一切，南星俯身把她抱起来就跑，让桑若月感觉自己像是被抢走的，
他们坐着电梯到了一楼，南星继续抱着桑若月，直奔餐厅。
直到接近餐厅，南星才减了速变成走路，但还是抱着桑若月，等到了餐厅的电动玻璃门前，才把桑若月放下来。
桑若月早在坐电梯时就暂停了契约的可视时间，此时右手握着盲杖点在地面，左手被南星看似牵着实际是用两根手指环着，等待南星将他们两个人的房卡挨个刷过去，随着他慢吞吞走进餐厅。
果然不出桑若月所料，他们刚走进餐厅，就听见齐凌瑶的声音：“桑若月，你是掉厕所里了吗？怎么才过来啊？”
齐凌瑶到底记不记得她是去拿房卡，而不是上厕所？
桑若月问：“南星，几点了？”
南星一边扶着她往那桌人的方向走，一边看了眼餐厅的电子表，回答：“四点三十七。”
上次她问南星时间是四点二十，之后他们经过短暂商谈、坐电梯上下楼、回房间测试房卡、又“潜”回240房间进行一番检查，才过去十七分钟，已经速度很快了，不过比起她编的瞎话，直接坐电梯上下楼去拿房卡，确实慢了，因为那样顶多十分钟。
但也不是编不出理由，桑若月被南星扶着在一个座位坐下，淡定道：“我看不见，走得慢不是很正常吗？”
齐凌瑶说那句话就是习惯性想找找桑若月的麻烦，此时便只“嘁”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桑若月心心念念的下午茶是到五点结束。
想到这个，桑若月赶紧从南星的风衣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递给南星，让他去把下午茶有什么拍下来。
“诶，刚才我们都互相介绍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叫什么呢。”坐在她旁边的谢冉明主动开口，对着桑若月自我介绍道，“我是谢冉明，其他的你都知道了。”
上一次他跟桑若月说自己的情况，还是刚进入波里度假酒店，他们一起坐电梯上楼后，在走廊一起走的时候说的。
那时候的楼乐天还活着，现在再回想，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其实他不介绍，桑若月也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在欧晋死亡他们几个过去之后，谢冉明被人喊过几次名字，桑若月便记住了。
见谢冉明主动开口，徐红云也配合地又一次介绍自己：“我叫徐红云。”
就像从众效应，每个人依次说了自己的名字，当然，除了齐凌瑶和周芊芊，她们两个只是“哼”了一声。
南星的动作很麻利，加上个子高腿长走路也快，他们刚说完自己的名字，南星就回来了。
众人安静，没有再介绍一次自己的意思。
桑若月感觉到有人拖着椅子坐到自己身边，随后是南星那个清润悦耳中略带一点低沉的嗓音在她旁边响起，开始给她念菜单：“饮品，阿萨姆红茶、大吉岭红茶……”
“跳过，有什么吃的。”桑若月道。
于是南星拇指划过屏幕，翻过两张照片继续念：“糕点，蛋黄酥、核桃酥、苹果派、巧克力慕斯、芒果慕斯……”
南星耐心地挨个念着，语速适中，而所有人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是的，观察他。
因为他们觉得，南星才是最有嫌疑的人。
时间回到他们进入餐厅后。
由于他们是八个人，待会还要加上桑若月和南星，那就是十个人，餐厅没有这么大的桌子，于是在询问过工作人员后，工作人员帮他们把两张长方形的桌子拼到了一起，八个人预先留下两个空位后围成一圈坐。
谢冉明在宁意远和单昊然坐下后，特意数了一下座位，才选了个离他们俩谁也不近的位置。
从坐在拼起来的餐桌较短那一边的人开始数，并排坐着的两人是谭梦薇和许思涵，顺时针往下，坐在长边的三个人分别是挨着许思涵坐的同事宁意远、单昊然和徐红云，坐在另一个短边的是齐凌瑶和周芊芊——她们感觉这个短边的位置是主位，最后是另一个长边，谢冉明和两个空座位。
几人落座后把东西放好，就各自去取下午茶了，大约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回来了。
齐凌瑶尝了一口芒果慕斯，心中对味道和口感其实挺满意的，但嘴上只说：“马马虎虎吧，还算能吃。”
周芊芊也尝了一口，点头附和道：“确实，比我们上次去英格兰吃的差远了。”
她真的很懂齐凌瑶的心理，一句话就把她们的档次拉高一个程度，带着一种炫耀的意味——虽然我们坐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吃下午茶，但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
闻言，许思涵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坐着的两人，拿起陶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
单昊然抿了一下嘴，他不知道什么下午茶，他就是在玻璃柜那边随便挑了几个看着能吃饱的东西拿了，周芊芊的话，把他衬得好像什么乡野村夫一样，让他心里有些不满的同时，还有一些自卑。
他想，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谁知道钱是怎么赚来的，之前不是有个热搜说“名媛”拼团订酒店拍照片嘛。
“桑若月怎么还没来啊，这都多久了。”齐凌瑶抱怨道，“想让人等多久？”
周芊芊继续很懂地附和齐凌瑶，内涵桑若月：“人家跟男朋友回去，说不定还想干点什么呢，高中……”
她顿了一下，想起了高一时她说桑若月不知道被睡了多少次，然后被“女厕战神”支配的恐惧，慢慢闭上了嘴，但她先前的语气实在太阴阳怪气，让别人以为她这个停顿意味深长。
徐红云笑着问：“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们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挨个自我介绍，周芊芊是倒数第二个，最后一个当然是自认为万众瞩目的齐凌瑶。
至此，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你们说……”谢冉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他对桑若月和南星的印象很好，而且在这些陌生人里他们已经算熟悉了，“他们会不会出事了啊？要不我们一起上去看一下？”
他的提议立即便得到了齐凌瑶的反对。
只听齐凌瑶微抬着下颌，娇滴滴道：“不好意思，要去你们去吧，我的胃比较娇贵，吃东西的中途不能随便走，会难受。”
周芊芊说话就更直白一些了：“我是不想走了，现在只想坐一会儿休息休息，而且桑若月的男朋友那么大个子白长的啊？感觉一拳能打死两个我，就算他们遇到凶手了，还不一定谁更危险呢。”
“对对！”她的话竟然引起了单昊然的共鸣，单昊然立刻添油加醋道，“他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见过，那个男的可凶了，还瞪我来着，看起来好像要打我了，一看就是个暴力分子。”
他没说，是欧晋先用“瞎子”称呼桑若月，大声蛐蛐她，南星才看了他一眼。
“真的假的啊？”许思涵看起来并不相信单昊然的说辞，她睨了眼单昊然道，“你瞎编的吧，人家看着挺好的。”
谢冉明也为南星说话，他好似很厌恶单昊然，这话并没有对着单昊然说而是对着大家：“人家只是不爱说话，但看起来人挺好的，我跟他们住在同一层，当初还一起走了一段路，都是很好说话的人。”
“但是，他看起来确实是我们中最有力量的人。”宁意远忽然开口。
众人霎时间安静了，回忆着南星的样子。
南星个头很高，在一米九以上，肩膀宽阔，双腿修长比例很好，完美得好像游戏建模。他那件敞开的棕褐色风衣下，被褐色马甲和白衬衫覆盖的胸膛微微隆起，不难猜出他层层衣物下的身体，肌肉有多发达。
就像周芊芊刚才说的，感觉一拳能打死两个她。
“对啊对啊。”单昊然还在疯狂附和，继续举例增加他话语的可信度，“欧晋有点得罪过他们，然后欧晋就死了！”
谢冉明有些迟疑，但单昊然的话还是不能说服他，加上他对单昊然深深的厌恶，使他心底涌上一股劲，开口硬气地反驳：“欧晋得罪了，我跟楼哥可没有得罪过他们，跟他们相处得很好，甚至在广播通知集合的时候，我还在路上遇到他们了，他们是唯二主动来集合的人。”
他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冷笑道：“你们哪一个，当时不是我和苏阳煦去请来的？”
“怎么着，你还想怪我们？”齐凌瑶可没受过委屈，有脾气当场就发，“广播了我就得一定要去吗？而且一去就是看死人，晦气不晦气啊，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凭什么配合广播去集合？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她说到最后也看向了众人。
没人出言反驳，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周芊芊还在她旁边继续说桑若月和南星的坏话：“桑若月和她男朋友看起来是挺好说话，但你们不知道，桑若月高一时把我和瑶瑶堵在厕所里打，也就是她现在瞎了才会这么安分，但她男朋友看着也不像好人……不对，是不是男朋友也不一定呢。”
她一张嘴叭叭的，跟机关枪一样。
她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没说，那就是她和齐凌瑶先在背后散播桑若月的谣言，才会被打，现在被她这么说出来，就好像桑若月是什么校园恶女。
徐红云看似很公正严谨地分析：“如果那个小伙子是凶手，也不是没可能。你们想，他看起来一直在照顾盲人，所以大家就会下意识忽略他，觉得凶手行凶时他应该也是在盲人身边照顾她。但实际上，那个盲人可能是给他打掩护用的，他把人留在哪里去杀人，然后回到盲人身边，让盲人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合作杀人了。”许思涵思索着道。
单昊然赶紧附和：“对！对！”
齐凌瑶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周芊芊的一副，侧过身子靠近周芊芊，凑到她耳边，跟她用很小的声音说悄悄话：“你这一下给桑若月整成杀人共犯了。”
“那怎么了？”周芊芊也用很小的声音回她，“我们只是说点猜测，也没指名道姓说桑若月杀人，她要是无辜的也不怕查。”
与此同时，谭梦薇单手撑着下巴，露出思考的表情：“但他们杀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呢？”
“有没有可能，他都想杀。”单昊然像讲鬼故事似的幽幽开口，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有些紧张，他瞥了眼餐厅门口确认两人还没来，赶紧说，“我不开玩笑，那个男的不认识我的时候，看起来就想打我。不是有那种新闻吗？报复社会的。”
他身体往前哈腰，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他可能，就是单纯的想杀人……这个酒店不是刚有人自杀没多久吗，已经发生过命案了，就跟有人跳楼的地方总会有人去跳楼一样，他可能也是觉得，这里已经死过人，那多死几个也没问题。”
在场的人一想，觉得他说得好像有道理。
这个在犯罪学理论上叫破窗效应，当一个环境有混乱或破坏等迹象，比如破窗、破坏公物、失控的酒鬼，可能会鼓励这个地区进一步的犯罪行为，因为这些迹象表明这里的秩序已经被破坏。
有人在这里自杀，已经不是一般的迹象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说明波里度假酒店疏于管理，或者认为这里有机会动手。
谢冉明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为南星说了一句话：“不行，我们不能这么随意揣测别人。”
他还是挺有自己的原则的。
“那你认为会是谁？”宁意远睨着他道，“如果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刚才我们三个是在一起的，这边许思涵和她朋友、那边的两个女生也都是在一起的，你觉得是她们都有能力两人合力杀死一男一女，还是这位姐姐，可以一个人杀死两人？”他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指徐红云。
他这番话将谢冉明问得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回答。
是啊，如果不怀疑全场看起来最有力量的南星，那就要怀疑剩下的五位女性。
不然还能怀疑谁，他们自己吗？
“还是……”谢冉明面露难色地顿了顿，低着头妥协道，“还是要观察一下吧？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杀人的条件……”
许思涵认同地点着头道：“那是肯定的，我们也不能随便就冤枉人。”
谭梦薇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摸过自己的单边麻花辫，有点像发呆，也有点像思考：“观察，什么呢……？”
“问问他们下午都做了什么？”宁意远建议道，“大家随便找个理由对一下，发生命案时每个人都在做什么就好了。”
单昊然拍了一下手，对着宁意远比起大拇指：“说得好老宁，就问这个！”
“随便你们。”齐凌瑶身子往后一靠，靠在座位的椅背上，低声抱怨道，“警察怎么还不到啊，这都几点了，说好的一个小时后呢？可真是一、小、时、后、啊，这都后多久了。”
周芊芊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也嘟着嘴抱怨道：“是啊……我们报警都那么久了，应该有两个小时了吧？”
闻言，宁意远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确实过去两个小时了，警方竟然还没到。
“他们好像回来了！”单昊然指着谢冉明后方的餐厅门。
众人立即看过去，恰好看到电动玻璃门后面，南星迈着最后两步停在门前，将怀里公主抱的桑若月慢慢放下。
“你们看。”单昊然努努嘴，“这一把子力气，杀两个人不难吧？”
他话音刚落，南星已经刷完两张房卡，带着桑若月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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