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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学农【三】 ...
刘舜华让方心妍把大鹅喂了,再一边一个将两个小倒霉蛋领回屋里上药。
锦音因够识时务没受什么伤,很快就被放了出去。经验不足的霍辰阳却没这么好运,被刘舜华留下好生照料了一番。
他不久前才嘲笑锦音被人喂了块白糕就脸红,谁能料到天道好轮回,转眼间脸烧成猴屁股的人成了他。
在刘舜华的目光威胁下,霍小少爷别别扭扭地卷起袖子跟裤管,任对方把黑糊糊的药膏涂到伤口上,紧张得浑身僵硬,完全没了先前的游刃有余。
方家自制的草药膏其貌不扬还带着一股怪味,霍辰阳疑心锦音跑得这么快就是不想沾上这股味道。也不知刘舜华在里头加了什么,这药膏冰冰凉凉,碰到伤口也不会有多刺痛,倒是比一般的伤药涂着更舒服些。
一直沉默着也怪别扭的。
霍辰阳故作自然地问刘舜华:“方婶子,你这药膏里都有些什么药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实际上他都紧张出颤音了。
刘舜华顾及他的面子,没点破小少年的羞赧,摇头道:“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咱们家的独门秘方。”
霍辰阳本也不是真想要她的配方,此时自然是配合着干笑:“哈哈,居然是独门秘方,这个黑药膏果然不同凡响。”
用山上采的草药做些伤药能有多稀罕?村中但凡有点儿经验的都能做到,哪谈得上“不同凡响”啊。这孩子口不择言,只晓得照着她的话复述,怕是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刘舜华忍着笑替他涂好最后一处伤口,不再为难他:“行了,去玩吧。”
听到这句话,霍辰阳顿时松了老大一口气,赶紧将袖子裤管拉下。做完这系列动作,他才讪讪地对上刘舜华含笑的双眼,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对她道谢:“多谢婶子替我上药。”
“谢什么,举手之劳。”刘舜华摆摆手,见他在偷摸往门边打量,不用细想都知道他在找谁。刘舜华好心告诉他:“音儿方才抱了一篮子东西往山脚边的小溪去了,你沿着屋外的石板路一路直走就能瞧见。”
霍辰阳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被她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
本来他闲着没事干,去找竹竿妹对呛也是常有的事。怎么从竹竿妹她娘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让人局促起来了。
他不好意思反驳她,又不想表现得跟自己是专门为了锦音而来似的,思来想去只得装作十足正经的样子:“好的,我这就去寻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奉了刘舜华的命呢。
……
等霍辰阳寻到锦音时,她正坐在溪边的巨石上编草鞋。
山涧的水汽拂去深夏的燥热,仅有的几点碎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到她的指尖。她的动作不快不慢,倒是与一旁溪水流动的节奏相得益彰。拧好了鞋底的形状,她又从篮子里挑出合适的草绳系到拧好的框架上,压着绳子细细编织起来。
编鞋底的诀窍就是要用巧力,将鞋底纳得尽可能结实。锦音凝神望着手里尚未完工的鞋底,手指被草绳勒得发红。而她却无暇顾及手上疼痛,依然专注于编草鞋,连鼻尖悄然冒出几滴汗珠也没有发觉。
霍辰阳掐了掐手指,冲她喊:“喂——你躲这儿干嘛呢——!”
山里安静,他的声音轻而易举盖过了潺潺水声,惊起一片飞鸟,带得枝叶沙沙作响。
锦音抬起眼皮,确认来人真是霍家小矮子后又懒洋洋地垂下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见她装作没看见自己,霍辰阳也不恼,主动将送上门去。
他敏捷地跳到巨石上,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巨石宽阔,坐两个小孩都还绰绰有余。锦音不开口,霍辰阳也不说话,就是好奇地扒拉着她带来的篮子,不时拨弄她搓好的草绳,好似对此新鲜得很。
左挑右选之下,霍小少爷总算挑中了一根“霍选之草”。他时而学着锦音的动作将草绳弯曲对折,时而又将其塞进双手掌心中搓个不停,玩得不亦乐乎。
边上坐了这么个捣乱的,锦音哪能静得下心?
她忍无可忍,把手里编到一半的鞋底拍到石面上,扭头问他:“你不是来送东西么?送完你赶紧走啊,还留着干嘛呢。”
霍辰阳把草绳重新捋直了,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拎着这根倒霉草绳在锦音面前来回晃悠:“我就稀罕在这儿待着,你管我那么多作甚。再说,你娘不肯收下我带来的东西,我总不能又带回去吧?先生会不高兴的。”
锦音十分冷酷:“那你便回去挨小舅的骂,少来碍我的眼。”
霍辰阳用草绳碰了碰她的手,不满道:“你以为我带来的东西是给谁用的?你这人能不能知恩些,少说气人的话。”
锦音觉得奇怪:“我娘不乐意收,我总不能越过她代收吧?你同我说也无多大用处啊。你方才上药时没有再趁机跟她商量吗?”
霍辰阳刚刚光顾着紧张,哪还记得替老师送礼一事。他动作一顿,顺着她的话苦恼道:“我问过了,但是方婶她还是不愿意收下。要不……你劝劝?”
他在锦音面前倒是装得像模像样的。
刘舜华不是个矫情的,叶文正送礼过来,她回礼就是,不至于三番两次劝说都不愿收吧?
锦音狐疑地看着他:“小舅到底让你送的什么啊?”
嗯……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多,只是先生说衣食住行都要顾及到,东西杂一些罢了。”霍辰阳盘起腿来掐指细数,指间夹着的草绳也随动作而一上一下地晃着:“素软缎两匹,织锦、软烟罗、莨纱各一匹。他新得来的桃子梨子各捎一筐,小猪崽与母猪与你们商量数目后再谈。牛车与拉车的牛倒是看准了……哦,还有造床的工匠,等找到合适的木料后一块送过来。”
锦音:“……”
这是哪门子的其实也不多?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她总算明白刘舜华为何不愿收下了,顿时没好气地打消他的念头:“成了,你可以走了。无功不受禄,这种还不起的礼我娘是不会收的。小舅糊涂,你也不在旁多劝劝他。哪有人这样送礼物的,你来时没想过会白走一趟吗?”
“我也摸不准你亲爹亲娘的性子啊,说不定他们肯……”被锦音剜了一眼,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抓了抓头发,烦躁道:“啊啊,行了,我不该这么说。可你也不想想,先生是什么性格,他犟起来的时候我能劝得住吗?”
锦音斩钉截铁地说:“劝不住。”
霍矮子哪是她小舅的对手。
霍辰阳耸肩:“可不是嘛。”
他还真是认输认得爽快。
锦音便皱着眉头琢磨片刻,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样,你带着东西回去,就说你劝了许久,但我们都不乐意收。我还生气了,觉得你们这样实在是打我脸面。若还有下一次,我便不再见你们了。依小舅对我的了解,自然不会真的相信我会因此大发脾气,只是他得了我的警告,也会收敛一二。而发脾气的是我,与你无关,就能把你摘出来啦。”
锦音越想越觉得这套说辞真是妙极,还不忘给他补充细节:“对了,若小舅问你我到底有多生气,你就说我气得抄起扫帚把你赶出来了,还放鹅咬你。你无法,只得灰溜溜地回去。如此,你这身伤便能用上,不浪费一分一毫了!”
霍辰阳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不是,怎么就成了我被你扫地出门,不得不就此离去?怎么看都会是你想打我,反倒被我夺了扫帚,吓到傻眼才慌不择路放了鹅吧?”
锦音不满地瞪圆了眼:“哈?我吓到傻眼?笑话,我怎么会被吓到傻眼!”
霍辰阳亦道:“你不也是在讲笑话吗?我会被你赶出来?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
没谈多久,两小孩又摆出剑拔弩张的模样。若再有谁继续往里添一把火,这场架又能轰轰烈烈地吵起来了。
霍辰阳绷紧身子,耳朵高高竖起,做好回击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锦音竟在这个空档熄了火。他分明看见她面露不爽,只是她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强行将话头压下,转而道:“成吧,你爱怎么说都行。既然此事有了解决的法子,那你能走了吧?别打扰我。”
说完,她重新拿起编了一半的鞋底,继续忙活。
她这手的确是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将他嗓子眼里憋着的那口气卡了个不上不下,很是堵人。
甚至他再开口谈此事时,气势也会无端弱了一成。
他百般聊赖,不久前还耍得很起劲的草绳也没了吸引力。他将草绳丢回她的篮子里,用胳膊肘捅捅她的手臂:“喂,你那么认真干嘛,说两句话啊。这也是你新学的?编着……玩?”
不是霍小少爷太不识人间疾苦,没见过草鞋,而是他压根儿没敢往“她要编了草鞋拿去卖”处想。
今非昔比的锦音不由得骄傲地挺直了腰杆,她可不是一个月前那个啥都不懂的大小姐了。她停下动作,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完全没有因沦落到编鞋卖钱的地步而感到耻辱。
她抬起下巴,悠悠然道:“草鞋是用来穿的,多出来的可以拿去卖钱,能帮补家计。算了,与你这种吃穿不愁的小少爷是说不通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般聪明,一点就通。”
霍辰阳听得牙酸:“切,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编个草鞋。论草编,我可不会比你差。”
他跳下巨石,左顾右盼一番后拔了好几片又长又宽的叶子回来,摩拳擦掌:“你等着,我这就编一只蝴蝶给你瞧瞧,你可别被我吓着了。”
锦音假意吹捧他:“哇,那你太厉害了,我好惊讶哦。”
摆明就是不信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霍辰阳:“……”
霍辰阳:“你等着!”
他一定会让这根竹竿妹大吃一惊!
【小剧场】
方锦音真的不会吓到傻眼吗?
方明远 :妹啊,你坐我牛车的时候还挺害怕的啊
刘舜华:第一晚去猪圈的时候也……
方心妍:还有第一次被鹅追的时候!
方锦音:…………
霍辰阳:哈!(叉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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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学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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