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假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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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妍的性子比锦音预料中要拧，尤其是她刚被锦音偷袭，对锦音的警惕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愣是没让锦音摸到那个用来装小狐狸的箩筐。
锦音熄了和小豆丁争的心思，可她又实在对小狐狸的故事好奇，便跟方心妍打听：“心妍呀，你怎么知道小狐狸会爬进去跟你交朋友呢？”
“是听修平哥哥说的，姐姐你方才一定没好好听我说话。”方心妍不满地嘟起嘴。
锦音赶紧向她求饶：“姐姐错了，我下回一定听仔细了。修平哥哥……是说秀秀姐家的程二哥？”
“是呀是呀，就是他。姐姐我同你说，修平哥哥人可好啦，会教我们认字，还会给我们讲故事呢！小狐狸就是他新讲的故事，我一听就喜欢上了，还能背下来呢。大哥说我讲得比修平哥哥还好听。”
方心妍抓着棵小树的树枝把脚一蹬，小跑几步借力爬上了陡峭的小坡。她到底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即使背了个碍事的大箩筐，依旧可以自如行走。
相比之下，锦音就不行了。
方心妍到底是年纪小，考虑问题不如大人周到，只顾着挑捷径走，却没想到锦音这种从未走过山路的大小姐会爬不上去。尤其是越往上走，路便越陡，锦音一开始还能勉强跟紧方心妍的步伐，可到了这里，她还真是犯了愁。
她瞧方心妍做起来还挺简单的，可她才踏出第一步呢，脚下的泥地就跟被人打磨过一样滑不溜秋的，直让她不住地往下滑。要不是她手里还抓了根树枝，她非得摔个大马趴不可。
锦音庆幸自己没有因怕弄脏手而徒脚攀山，要不然她就要在方心妍面前出大糗了。
她只是第一次爬这种山路，没经验罢了。锦音在心中笃定。
她捏紧了手中的树枝，扯了扯，确认它没被她们姐妹俩扯掉后又学着方心妍的动作往上蹬。
然而她还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还把自己累得直喘气。她气愤地瞪着这个小坡，什么小狐狸程二哥都被她统统抛到脑后，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怎么爬上这个可恶的坡。
“姐姐，你行不行呀？”方心妍蹲在上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这小没良心的，看着姐姐受挫居然还觉得很好玩，乐得直拍手，“用力用力！腿要再快一些，刚碰着地就要跳起来，不然又要摔下去啦……哎呀，又下去了。”
锦音喘着气，松开手里的树枝。被她这么折腾，这根可怜的树枝早就被薅秃了，可怜巴巴地耷拉着，失了大半的生气。锦音抬脚在小坡上踩了一脚，沾满泥巴的布鞋缓缓滑了下来。
试了这么久都没成功，方心妍终于发觉不对劲了——她的新姐姐好像是真的爬不上来啊！她跳起身来，给锦音出主意：“姐姐，我们不走这条路啦，我带你绕道走。”
这回却轮到锦音拧着不乐意了。
“不用，我就走这里。你给我讲小狐狸的故事吧。”
她还真不信邪了，今儿非跟这个坡杠上不可。
方心妍在小坡上急得团团转，可不论她怎么劝，锦音都铁了心要从这里过。方心妍无法，只得乖乖的跟姐姐说起她喜欢的小狐狸故事。
“从前有个书生，他娘亲生了重病起不来床了。他为了给他娘治病，自个儿背着竹篓上山采很珍贵的救命仙草。”
“可他是头一回上这座山，不知道那棵救命仙草在哪儿。他就不停地找呀找，结果遇上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若是没人理会小狐狸，它就要死了。书生不忍心，就将小狐狸放进自己的竹篓里，为它找来止血的草药。得了书生的救助，小狐狸很快就恢复了。为了报答书生，它就陪在他身边解闷，还替他洗衣做饭。”
锦音的眉头越皱越紧。故事里的小狐狸怎么听着像只狐狸精？还能替书生洗衣做饭？
她就稍稍分了一会儿神，结果又没爬上去。
她咬着牙，硬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有一种直觉，自己已经摸到窍门的边上了，只消一点儿……再让她摸到一点儿，她就能上去了！
方心妍还在继续讲：“书生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仙草，还好小狐狸一直陪在他身边。有小狐狸和他一起玩，他心里的郁闷没一会儿就散去啦。他们一块在山里找，每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锦音听着，不禁笑了笑。就连故事的主人公都知晓不能轻言放弃，她又怎么会认输呢？
她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这次一定能行！
她往后退了几步，借着向前冲的劲儿一鼓作气跑了上去。经过先前多次的失败，她不敢有任何犹豫，成败决定只在瞬息之间，她憋着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一蹬向前扑去……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束光——”
锦音双膝着地摔倒在地上，抬起袖子抹了把汗。掌心和膝盖都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痛意，她却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亲眼看见锦音摔在地上，方心妍连故事都没心思讲了，赶忙搀着她起身，还用小手替她拍去腿上的灰尘跟泥巴。
“姐姐，你疼不疼呀？”方心妍眼睛红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摔跤的是她。
锦音还没缓过劲来，钝钝地摇了摇头。她铁了心的要孤注一掷，最后这一下几乎拼尽了她浑身的力气，摔起来当然也格外的疼。但她真的太高兴了，以至于身上的痛意都被削弱了不少。即使这件事放在村里许多人身上都是能轻易完成的，可对她来说却是新的挑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缓过来了。
锦音问：“故事的结局……那一束光就是书生要找的仙草吧？小狐狸是仙草的守护神，被书生的执着所打动，把仙草送给了他。对吗？”
方心妍点头如捣蒜，“嗯嗯，姐姐你也听过这个故事吗？”
呵，她就知道。
锦音冷笑：“你以后别再听程修平讲故事了。”
方心妍不明白她怎么会掰扯到这里，歪起小脑袋：“啊？”
锦音揉了揉膝盖，气呼呼的想：枉她还觉得程修平这人挺正经的，哪知道他居然拿集市里的传奇小说改编了讲给孩子听。
她起初还听不出来，直到后头才发觉这故事情节怎么那么像前段时间颇为红火的《狐仙窈娘传》呢？她自个儿是不爱看这种写情呀爱呀的杂书，但她从前有位表姐爱看，她与那位表姐相处久了，耳濡目染之间也对市面上盛行的杂书略知一二。
这程修平自己看就算了，方心妍还那么一丁点小，他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难道不害臊吗？
锦音生气，但又不能跟方心妍直说，心里像裹了一团不上不下的气，憋的慌：“总之……总之你别再听就是了。”
方心妍不答应也不否认，噘着嘴抱怨起别的：“姐姐，你也太弱了，就爬这么一点路也费了那么大的劲，我们还要挖野菜采野果呢，走快些吧。”
锦音没有轻易被她带偏：“你先答应我。”
见没法用言语混过去，方心妍又施展了听不见大法。她捂住耳朵：“哎呀，心妍又听不见啦——！咦，我们的野菜来啦！”
耍赖中的方心妍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眼睛唰的一下突然变得贼亮，兴冲冲地往前跑。
锦音喊了一句慢点跑，无果，只得认命地追上去。经过刚才的自我折腾，她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才赶上方心妍。
她认不出这漫山遍野的哪些是野菜，倒是瞧见了四五个和方心妍年纪相仿的小孩。小孩们个个都是瘦巴巴的，睁着一双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锦音。发觉她回望自己了，他们又羞涩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了。
个头最高的男孩应该是他们之中的老大，他扯了扯方心妍的上衣摆，问：“她就是你口中的新姐姐？”
“对的！”方心妍重重一点头，神气地叉着腰炫耀道：“我这个姐姐可厉害啦，她刚从一个顶好顶好的地方回来。在那里，她不愁吃不愁喝，可以天天洗澡，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呢！”
她大气都不喘，直接将锦音刚才跟她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哇——！那也太好了吧！”小孩们不禁对锦音露出憧憬的小眼神。
一个瘦小的女孩问方心妍：“我……我也想去……心妍你知道该怎么去吗？”
“我不知道。”在孩子们露出失望之色时，方心妍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可是我姐姐知道呀！你们晓得她为什么能去那里吗？那儿可是比天宫还要好的地方，只有仙女才能待的。仙女你们知道吧，就是吃花喝露水长大的，吃窝窝头都会噎得想吐！”
小孩们又惊了：“哇哦——”
被迫成为仙女的锦音：“……”
“那仙女姐姐为啥要来咱们俞溪村呢？”
“这个问题嘛……哼哼，现在不能说，得等收货以后才能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想听更多仙女姐姐的故事……老规矩，都知道的吧？”方心妍把她的宝贝箩筐放在地上，取出两把小铲子自己拿着。
“没问题，不就是半筐野菜嘛，包在我们身上。”为首的男孩爽快地拍了拍胸脯。
为了能继续听仙女姐姐下凡的故事，几个小孩都兢兢业业地挖起野菜来。
“完事。”方心妍轻巧地拍掉手上的灰，带着目瞪口呆的锦音寻了棵树乘凉歇息。她活像个监督长工干活的老财主，还不时对那几个小孩吆喝几句，将颐指气使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这嚣张样还真是有够欠揍的，锦音真的服气：“你这样也能行？”
方心妍这小混蛋是在骗人吧！
“为啥不行？姐姐，你还记得我方才说的‘代价’吗？”方心妍负手而立，板起小脸故作老气地说：“娘亲说了，大家为了达成目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他们想听你的故事，就得用野菜野果来跟我交换，我很公正的。”
锦音：“……”
你娘亲要是知道你在外头胡乱歪曲道理，你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假石【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