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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七章 ...

  •   五月仲夏,天气晴和,正是玫瑰花季,呼吸之间皆是玫瑰花香。嗅觉上的丰富和视觉上的明艳,使得毕业季的校园没那么冷清了。
      网球部三年级前辈大多不去社团了,忍足需要交接不少工作,顺便看看接棒的二年级有没有懈怠,虽说懈怠了他也管不着。
      忍足从社团活动室出来,绕着网球场绿色的铁丝网绕了一圈,在熟悉的风景中发现了不少新东西。
      离开这里,留不下任何东西,捐赠的网球拍会被磨掉名字缩写,教导的后辈一二年后也将离开;除了回忆带不走任何东西,然而最初在这里训练的身影什么模样也记不清了。总有在绿网中挥拍的年轻身影,只有这是不变的吧。
      一旁的看台坐着迹部,正在膝上写写算算。
      忍足走过去。
      “有什么计划?”
      迹部头也不抬。
      “跟你一样,家里安排。”
      “凭令尊的实力,你也不用这么好的成绩。”
      “两回事。”他一心二用,边翻到后面对答案边回答,“本大爷学习不是给别人学的。”
      “我学习就是。”
      忍足低他两级台阶坐下,后靠转头,正好看见他金发阴影中的侧脸。
      “学生会的事都交接好了?”
      “有涉谷在。”
      忍足还想说什么,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冲这边过来。
      距离两步忍足才认出包的严严实实的黄濑。
      “去年那部历史剧播出后你真的很红啊,居然这么快就过气了,闲到来这玩。”
      “我从跨界影视圈一直很红很成功好不好?”
      忍足不置可否的点头,微风拂面,他眯起眼睛,太阳晒的他有些发困。
      “说起来两部堪称现象级的作品,我都跟白村有合作。”
      黄濑说出那个名字,他瞬间睁大眼睛。
      “他虽然对演艺不上心,两部作品后就没音了,记得他的人可不少。你们有他消息吗?”
      忍足紧张的去看迹部,发现他十分心平气和。
      “没有。”
      黄濑朝迹部探头:“你呢?属你跟他接触最多。”
      “绝交了。”
      “怎么回事?”
      迹部微拧着眉头:“现在想来也是莫名,当时怎么那么生气,话说的那么难听。不过即使不断交,我也找不着他人。你要是找见他了,代我说声抱歉。”
      “既然这样就帮我找他呗,亲自跟他道歉和好。”
      “我不想找他,也不后悔和他断交,道歉不是要跟他和好,更不是我觉得自己错了。”
      忍足觉得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在他面前不提白村的自己有点蠢。
      “我还是不够了解你,你这个状态才是无敌了。”
      迹部疑惑。忍足摆摆手不做解释。
      “这么久没消息,他不会死了吧?”
      黄濑坐在忍足旁边,双手捂脸,灵光一闪。
      “在中国,除夕他杀青那天问我生命只剩三个月怎么办。”
      迹部笔尖顿住。
      他先前以为,安卡是因为脑改造和本身的年纪。也许,全部是因为荷鲁斯。
      见他在习题空白处写了三个数字,黄濑把头凑过去,惊喜地问:
      “有线索了?12,3,3,这是经纬度还是街牌号?”
      “都不是。”
      那年他12月份在中国,说生命只剩3个月,3月他回日本。
      想起学园祭舞台剧那晚他在安卡体内感到的疼痛,那也发生在白村身上?
      所以他大量使用麻醉和止痛……
      “他大概真的死了。”
      迹部把数字划掉,做下一道题。
      忍足长出一口气,目送黄濑垂头丧气地走了。
      “你爸回国了你知道吗?”
      “我题要做不完了你知道么。”
      “……”
      忍足闭嘴,专心晒太阳。

      ……

      涉谷挂起大衣,拆了新到的快递,是给小芥的蜡笔。
      她拿着蜡笔和图画册,走进小芥房间,婴儿床边却是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四十多岁的耶利米高大健壮,儿童房的设施更显得他伟岸如山。他抚摸着小芥的头发,声音沉沉的在房间内回响,让熟睡的小芥不安的动了动。
      “四岁了,一个字都没说过。”
      “福利机构领养的孩子身体有不健全很正常,”涉谷把蜡笔放进小芥的玩具柜。“虽然我跟这孩子素不相识,但我们有缘分,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你去见迹部崇宏了。”
      涉谷背对着他,轻手轻脚的整理玩具柜,听而不闻。
      “沃拉夫阴险,唯利是图,碍他升官如同杀他父母,他熬了这么些年,汲汲营营好不容易成了塔姆斯项目负责人,每天抓心挠肝的就想做出成绩。要是给他搅黄了后果可想而知。你是我亲生女儿,我不想你身陷危险。”
      正因这身体是你女儿!
      涉谷手上的动作慢之又慢,一粒一粒的往跳棋盒子捡塑料小兵。
      三年前欧洲和韩国资本设立的塔姆斯项目,他非要带着他的苦艾会和涉谷氏掺和进去。
      这项目是为了什么无限度的时空跨越,要在人体内搭建微型时空虫洞。几年间奎师那送去的数以千计的活体都被扭曲得不成人样死掉。
      涉谷老头坚信耶利米是神的化身,作为他的女儿,她自然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她将完美适配、植入时空虫洞。
      但曾为竹原慧的涉谷知道她弟弟是个什么货色。跟赤司氏玩不下去了,便转而投向涉谷氏,弄个毫无前途的塔姆斯项目找存在感。
      反正她不是天选之子,进入试验只会跟那些可怜的圣餐一起报废。
      捡剩最后几粒,涉谷说:“一周后我的十八岁成人礼上,我会和迹部景吾正式订婚。”身后没有动静,她的手按在最后一颗棋子上。
      衣物窸窣摩擦,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旁边停下,她眼角余光看到了他漆黑的皮鞋鞋尖,像只尖嘴乌鸦。
      然后鞋尖消失,脚步远了,门关上的声音像极了跳棋盒子合上的声音。
      她低头,手心仍黏着那枚红色的棋子。

      外面似乎起了雾,她去关窗,发现原来是雨,细如牛毛、密如光尘,汗津津湿漉漉的雨。

      迹部崇弘回来好些天,迹部才见到他。
      “你就要面临升学了。以你的成绩,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学校,有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他用夹着雪茄的两指推出一份资料,“没什么太大问题,我让欧文把材料手续都弄好了。”
      迹部上前一步拿起来,国内顶尖大学的管理专业。他反感上面的烟草味。
      “怎么检阅似的站着?”
      迹部望了望他眼神指的那把沙发椅,离他太近了。迹部不动,等他开口。
      “你讨厌涉谷?”
      “不讨厌。”
      又远远没达到喜欢的程度。迹部话没说完。
      “那么景吾,做你应该做的,好吗?”
      “什么应该?”
      他没正面回答:“几年后,你要是想,还可以再拖几年办婚礼,她将成为你法律上和生活上的共生体,为你生儿育女,成为你的一部分。她自愿完完全全归属于你,你更完整了,然后还是自由的,这不好吗?”
      “也许吧。”
      可当迹部走出书房,他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有的那个自己:你真正想要的,难道是让另一个人来肯定自己,一份法定的稳定的陪伴?传莫须有的宗、接可笑的代?
      问题一直在产生,新问题覆盖旧问题,滚雪球般从年轻时的雪山推移到盛年过后的太阳地上,它变小不是因为被解决了,而是被太阳晒化了,随整个生命的蒸发而消失了。

      连着几天小雨过后,气温攀升。
      迹部同每年盛夏一样,搬去了庄园另一端。
      房间设计透光通风,后窗毗邻池塘,池边垂柳环抱,浅绿的纱帐隔开飞虫。
      去年迹部生日,涉谷送了一个风铃,现在它挂在客厅。迹部从她之前向社团和学生会请了半个月的假,猜想那是她亲手烧制的。
      迹部已不去社团和学生会,空闲的时间用于备考。学累了歇会儿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看那几片稀疏的青蓝色琉璃折射在天花板上的光影。心下一片平和。
      他承认那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每每想起都不明白,白村既然暗自认定自己有意碾死了安卡,还能一如往常的和自己相处。
      那天他突兀表现出的陌生人格,可能是曾经的他,和电影里有些像。
      他复盘那晚发生的事,一开始是想弄清谁对谁错,后来想通他们都有错,也可以说都没错,只是思想层面的不同。
      凭他的几句话伤害不了白村,所以他也没被伤到就扯平了。黄濑带来的消息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他的自洽。在剧组时白村身体就不舒服了,是多疼才用了那么多药?
      如果白村真的死了,他就被坐实成了亏欠方。
      白村的生死跟薛定谔的猫一样,他的感觉也处于亏欠和两清的叠加态。
      实在走神太久了,迹部翻了翻日程,除去三天后涉谷的成人礼,没什么必须的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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