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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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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岛本来就很小，所以来了生面孔就非常容易被人注意，尤其是极具个人特点的，就比如，现在出现在阿德莱斯香粉铺子的罗与赫菲斯托斯。
是的，出现在店铺中的不是伊西斯，而是……赫菲斯托斯。在这个基本不接受外界信息轰炸的小岛，是不会有人把她和双手紧握血腥杀戮的杀星联想在一起的。
橱窗前，她负手而立，看着陈列在展示柜中的瓶瓶罐罐，耳边听着侍应生彬彬有礼的详的介绍，嘴角勾勒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这个分明映入眼底的笑意，也将化解不开的愁隐藏的很好。
这位客人看起来很有亲切感啊，侍应生一边介绍着自家的货品，一边打量着对方，莫名其妙地，他觉得这个从未来过这座小岛的客人颇为面善。实在找不出原因，他就将理由归于赫菲斯托斯谦和有礼的风度。另一位虽然看起来有些冷硬凶狠，可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也没有给他带来压力。
“如果这十七种香，我每一种都要五百瓶，阁下提供的出来么？”
报出来一个看似荒谬的数字，她很清楚，以阿德莱斯家族注重品质的作风，是不可能一口气提供出来的，恐怕这已经超出了现有的库存。纯粹的手工制品，是绝不会大批量出现的。
果然，这句话出口，侍应生的面色明显一变，但他能看出来眼前的客人不是在开玩笑，他略略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抱歉，这个我做不了主，请客人稍后，我去请家主出来。”
今天恰好阿德莱斯家族的家主，阿德莱斯·埃尔克在这里盘点这个季度的收入，目前他人就在后院，如果这位客人的采购量是真的，怕不是能顶上他们两年的总和。
他将两人请到一旁的休息区，帮他们准备了红茶，然后走向后院去请埃尔克出来。
这里的布置，很像当年自家书房，无论格局还是排列的方式。不一样的是，书房的置物架上只有书，和一些插满鲜花的清水花瓶。
“虽然我能保证你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发作，但，我现在并不敢保证这是你的正常情况。”
等侍应生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之后，罗淡淡地开口道。通过发生在伊西斯身上的变化，他隐约能猜到一些，可又不确定。
阿德莱斯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她提过，恐怕她以后也不会冠上这个姓氏。有些事只需要知道就好，就像……她想要做的事一样。
“放心吧，同一天之内，我不会劳烦你两次。我的定力……没难么弱。”
赫菲斯托斯拿着红茶杯子的手很稳，茶杯内的红茶甚至没有起一丝涟漪，“毕竟我现在是赫菲斯托斯，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从来不是冲动。”
所以，你这归根究底还是人格分裂吧。
罗冷哼一声，对她的说辞不予置评，天知道她这个保证可不可靠，比起虚无缥缈的话来，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医术。
她想要见从未见过的母亲家族的那些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陪着就是。血缘，亲情，这些都是割舍不下的东西，因为失去过，所以更能明白这份无法碰触的沉重。
风铃声再次响起，埃尔克在侍应生的陪同下出现在了店铺之中，这位看上去很是儒雅的中年长者，在看到赫菲斯托斯的一瞬间忽然面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伸手揪起她的衣领，把她从椅子上提了起来：“你这个混账，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嗯？”
不太对劲，这人好像……过于年轻了。糟，自己认错人了……
赫菲斯托斯任由埃尔克把自己拎起来，又松开了手，换上了窘迫尴尬歉意的表情向自己道歉，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半点的不满，面上依然是那副疏离温和的笑。
“不必道歉，你伤不到我，也没有伤到我。”
赫菲斯托斯微微一笑，向着埃尔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也不知道谁才是这间店铺的主人。
果然不是那个混账小子，这南辕北辙的性子绝不是那个飞扬跳脱只会哈哈傻笑和用拳头揍人的混账能有的。埃尔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确认了对面的少年不是他一直恨着的人，年纪对不上，气质对不上，如果说是相似，大概是因为他们都长了一张过于俊美的脸吧。当然，眼前这位客人明显要顺眼太多了。
“阁下要订购8500瓶香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扔到了脑后，埃尔克拿出了对待大订单客户的态度，认真地道：“不知道阁下是想要做什么，运送到其他岛屿贩卖的话，这样大的数量会对阿德莱斯家族造成负担，如果阁下能减少一些，或许我们家族还能提供。”任何一种东西，如果大批量出现在世人面前，都会变得比路边的野菜还廉价。
“放心，我只是自己用，没有想过把它们变成商品。”
自己用……你泡澡吗！？不怕呛的自己生活不能自理？？
埃尔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要不是她的表情过于正经，他实在是有理由怀疑这孩子拿自己开心玩儿。
“每种五十瓶，不能再多了，我们还需要保证其他客人的需求。”她这一口气把他们的库存全部搬走，他要拿什么赔给其他已经下了订单的客人啊。单单是这个数量，也得需要等上两天才可以，分装，灌装都是需要时间的。
“可以。”
赫菲斯托斯答应的很是干脆利落，付定金的动作更是与此同时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从来没有谈过这么痛快的生意，埃尔克的大脑显然有些跟不上节奏，是他老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太超速……
又是随意地闲聊了一些话，他终于没有忍住，问出了盘亘在脑袋里的疑问：“阁下认识伊丽娜，或是莱克瑟斯么。”
“不认识。”
赫菲斯托斯一如既往的平静，脸上的表情，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甚至包括稍稍迟疑，在思索过去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的神情都做了个完美，这看在埃尔克的眼里，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订单上是要写上客人名字的。
“赫菲斯托斯。”
“噗——”
刚刚入口的红茶被埃尔克喷了个天女散花，顺带呛个半死，作为会和外岛通商，了解一些世界大事件的人来说，他很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是说，他和传闻中的大杀神谈妥了一票足以让对方拿香水洗澡的生意吗……不，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真的就是传闻中的大屠夫吗！！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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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埃尔克一直在偷瞄赫菲斯托斯，作为全岛实力最雄厚……其实也没有什么实力，就只是空有一个富豪贤者名头的中年大叔，为了对得起大家的信任，他实在是不敢放任赫菲斯托斯随随便便住进一家旅馆，更遑论这不是一个可怕的家伙，另一位居然也是大佬，名声鹊起的死亡外科医生，这杀星+大海贼头子同时出现在马龙岛上，只为了买几百瓶香水……他的脑子真的有要死机的前兆了。
好吧，有些时候传闻不能拿来判断事实，至少他见到的赫菲斯托斯和罗，并非像是传说中的血腥，凶残，蛮横无礼，这让他大着胆子将两人邀请到自己的庄园——他有义务保证其他人的安全，那就只能让自己挡在风口浪尖之前了。
阿德莱斯家族人丁并不兴旺，现在家族里就只有他的父母，他的妻子，和他刚满六岁的独子五个人而已，其余的家仆工人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二十人。钱够花，人够用，手艺能够传承下去，这就够了，没必要多求什么。嗯，很佛系的一家子。
晚饭是在愉快平静的气氛中渡过的，年老的阿德莱斯夫妇并没有和自家儿子一样，感觉赫菲斯托斯哪里眼熟，毕竟上了年岁，都是八十几岁的人了，对于客人的来到，他们更多的是欢迎，毕竟这个小镇大家都是熟人，能出现一些新鲜年轻的面孔，总是让人从心底感到愉悦。
赫菲斯托斯这个名字也没能引起他们的恐慌，毕竟现在与外界联系，全权负责家族事务的人是埃尔克，他们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恬淡静泊的很好。尤其是在经历过女儿和一个混账小子不辞而别至今音讯全无下落不明的变故后，再没有什么是比过好当下岁月静好更重要的事。
这样挺好，她的本意也不是要吓到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看似光明正大的机会来看一看母亲生活过的故园。
这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家族，所以造就了母亲追逐爱情不顾一切的天真烂漫性子，所以她收获了一段并不普通的人生，尽管这个人生结局并不美好，可她终究灿烂过，留下了痕迹。
夜深人静，无影无声。
罗的空间能力是需要有物品与他进行置换的，但另外一种空间能力……嗯，赫菲斯托斯掌握的不是空间能力，而是溜门撬锁的技能。
一根发夹捅开了阿德莱斯家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在手中的烛台上燃气了一支蜡烛，照亮了这间一尘不染，依然保持着明亮少女心的房间，一如屋子主人当年离开的那一天。
墙上悬挂的照片，是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俏丽女子，也是她的母亲十六岁时的样子。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半开着，里面放着三条项链，两枚戒指，一只发夹，每一个都还是闪亮崭新，没有半点岁月的斑驳。若草，湖蓝，奶油，淡粉，每一样都充斥着浓浓的，活泼的少女感。曾经听母亲说过，那位没有机会见过面的父亲，是一个超级爱笑的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人未到笑声先至，因为充满了太阳一样的活力，所以才吸引了同样爱笑的母亲吗。
书架上的相册里只有母亲的照片，想想也是，毕竟是私奔，母亲的家族怕不是想要撕碎了父亲，怎么会有影像这样的东西留下来。
她的脚步挪到了衣柜面前，母亲的穿衣风格一向是明快的，现在看来，这是她从幼年开始就喜欢的风格呢。
一只手举着烛台，另一只手打开了衣柜的半扇门，随后，她整个身体僵住了大概三秒钟的样子，把门关了回去。
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开门。
很好，还和方才一样。就着她手中橘红色明明灭灭的烛火，一张如同风干橘皮一样的千层褶老脸出现在她面前，这个房间，这个环境，这个气氛，这个灯火，特么换个人就是放声尖叫的大型闹鬼现场。
阿德莱斯家族的老夫人就这么笑嘻嘻地看着她，随后伸出了老皱的手：“没礼貌的小丫头，你难道不应该把我扶出来吗？好歹我是你的外婆吧。”
“失礼了。”
赫菲斯托斯将烛台放在了桌上，随后双手将老夫人抱了出来，平稳地放在铺的松软舒适，半分褶皱也没有的床上：“我觉得，用抱的更安全一些。”
她的手臂很有力，在接触到老夫人的身体时，也能清晰地感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只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面对面看着，直到这支蜡烛燃尽，赫菲斯托斯再次燃起了一支新的，随后，她倚在梳妆台上，微微偏头，开口问道：“为什么？”
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虽然已经老了，但毕竟还是个女人，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强，哦，还有观察力。我那个傻儿子，你的傻舅舅随他爹，一向线条粗，他们认不出来你，但我能。”
“呵。”
她轻笑，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埃尔克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可打从他揪住自己的衣领，把自己误认成父亲，又发现自己认错人，慌不迭道歉时，她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性子。继承了家族手艺的……工科男啊。
“他们……”
老夫人的话只问了开头就自己停住，她知道，对面的孩子清楚她要问什么。
“如你所想，都死了，一个在西海，尸骨无存，一个在新世界，葬身火海。”
也算是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团聚了。
老夫人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后恢复了神采：“不，他们活着，因为还有你。”
生命的延续在于传承，无论是怎样的过程，最终都会走向那一个终点，只是这其中的得与失，就是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不同的故事了。
“是，还有我。”
看了一眼忽然爆出烛花的蜡烛，赫菲斯托斯露出了微笑，只是这个微笑看在老夫人眼中，却是让她露出了只属于长辈对晚辈的不满：“小丫头，不要在我面前戴面具，我不管你因为什么扮男装，告诉我，伊丽娜给你取的真正名字是什么。”
“伊西斯。”
“那就是阿德莱斯·伊西斯。”
老夫人站在床上，对她眨眨眼，伸出了双臂：“过来。”
“是。”
她温顺地走了过去，任由老夫人抱住自己。
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欣喜，欣慰，也是坚定不移的信任：“你有你的路，该走就走，不要动摇，好好活着就行了。哎，如果不是你穿不了伊丽娜的衣服，我一定要看看你究竟和她像到什么程度。那个混账小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大概就是给了你这个让人修长高挑的身材。”
“我会的。”
活着，活下去，是所有人共通的梦想。
“真是敷衍，算了算了，你的跟班等了很久了，离开吧。”
老夫人扳过她的肩膀，右手大拇指一比屋顶方向抱着肩像个柱子一样戳在那很久的罗，露出了顽皮的眼神。
“呵，他不是我的跟班。”
“哼，老婆子说是就是。”又是海贼，说他是跟班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好，他是跟班。那么，我走了，外婆。”
哼，阿德莱斯家族的女孩子真是和海贼解不开的孽缘。老夫人神色平静地看着赫菲斯托斯离开的背影，手背在身后，恨恨地比出了一个中指来表达内心的不悦。
“对了，外婆，我在母亲的首饰盒里留了一只电话虫。”
她一只脚踩在窗台，单手扶着窗棂，偏过头，对老夫人轻笑一声，动作轻盈地一跃而起，随后，一条身影变成了两道，远远地看不见了。
“我知道了。”
混浊眼睛闪动着一丝明亮，苍老的脸上露出了让人落泪的柔和，终究要比那两个笨蛋强啊，至少，还能再找到你。至少……我知道，你活得比他们两个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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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幽然如玉，遍地洁白晶莹，修长的两条人影，临风而立。
“你现在是谁。”
“有区别吗？”
“有。”
“好，我现在是伊西斯。”
“想哭吗？”
“想。”
“那就哭。”
“会忘吗？”
“不会。”
“那赫菲斯托斯就宰了你。”
“随你。”
罗斜睨着她，随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肩膀借你，只限今天。”
清风无声，月色下，两条人影重合为一，一切……归于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