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无蝶醉》木叶紫竹

29、生

　　奋力的撑开双眼，一阵压迫感袭来，脑门上遭到重袭。我顿时眼冒金星，有点站立不住，差点跌回壳内。待重新睁开眼睛，两个发光的大球就到了我眼前。那眼里充满着疑惑，它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巨响，震得我快耳鸣了。一片黑影伴随着大风向我扑来，我荏弱的身体翻了一二三四……八个跟斗，直到后脑勺撞在地上，一双小翅膀和小爪贴在石壁上才停下来。从此，我得名阿八。
　　大球是我母亲，那天她啄了我一嘴，又用大翅膀扇了我一下之后，眼里就再没有了小心翼翼的惊疑。据说那之后她很放心的对族长说，我只是一般的孩子，跟其他几个完全一样。而基于那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我对大球是又怕又惧，能离她多远就避多远。连带讨厌上跟她几乎寸步不离的父亲。
　　听说我破壳前，整个蛋变成了彩色，还闪着金光。族长说这是千年难遇的祥瑞之兆，日后必定非同凡响。全族也因此对我特别重视，整座九鸣山脉都小小骚动起来。不过，由于我的普通，大家很快忘记了族长的预言。我出生后，许是被母亲扇了一巴掌摔伤所致，嘴巴就比哥哥姐姐粗短一些。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眼睁睁看着我被大球殴打而不施援手（有点夸张吗？我觉得一点也不），尽在一旁看好戏，非常没有同胞爱，“阿八”这个名字也是他们叫出来的。我可是非常记恨的，所以一直对他们爱理不理。哼！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他们掀十个二十个跟头才解气。我的姐姐最先发现我嘴巴跟他们不一样，她一下子就咋呼开来，很快连族长都知道了，眼巴巴的跑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忘记自己预言的。
　　我们住在九鸣山中一座陡峭的悬崖壁上的洞穴内，其他族员也各自分散在九鸣山内，或跟我们一样住在崖壁的洞穴内，或住在崖边的树上，或在高耸的枝桠上搭窝。各自住的地方最近的也隔了两座山，但是我们这族有一个优点，就是飞的快。两座山，也不过是挥两下翅膀的时间。所以。不多会儿，我们家里就呼啦来了一大伙儿。
　　父亲母亲白天通常出去找吃的，这天照例不在家。二哥趁机压在我背上，阿姐用她的小翅膀指着我因趴伏而贴在地面的嘴巴，告诉飞来看热闹的族长等人我的异常。我被二哥压得快闭过气的时候，大哥懒洋洋的睁开眼，一爪把二哥从我背上踹下去：“阿八的嘴是被母亲打成这样的。没啥稀奇。”因大哥的话，大伙儿又仔细瞧了瞧我的嘴，都觉得大哥的话可信度比较高，这场闹腾才慢慢平静下来。我不知道的是，我从此多了许多别名，什么“残废”、“可怜虫”、“傻八”等等。
　　这天吃饭时，母亲分给我的肉比平时多许多，完后还用她的大翅膀轻轻的压了压我的小脑袋：“小八（汗，母亲也这么叫我了），你要是捕不到猎物，娘养你一辈子。”父亲也在一边点头。
　　我对“八”这个字比较敏感，但是听她说要养我一辈子，也就是一直不用干活就有吃的，我还是控制住即将爆发的小宇宙，翻了她一个白眼，低下头吃新鲜美味的兔子肉。
　　从这一天以后，族长见谁第一句话就是：唉，阿八要不是被她娘打坏了，铁定能干出一番大事……
　　大家心里都明白，族长的意思也就是说，都打成这样了，这辈子算是毁了。哎，听说没有，阿八爹娘打算养她一辈子！哪家出过这样的残废啊？还拖累爹娘一辈子。早该一出生就扔到崖下，省的费心。
　　这些话也慢慢从我阿姐嘴里吐出来，我只当没听见，继续吃我的睡我的。有一天，飞来一只大灰鸟，他懒洋洋的走进来，瞅了我几眼后，就在我身边躺下了。我也没理他，继续睡我的。大灰鸟有时候一来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好几天也不来。他来后什么也不说，就趴在一边睡觉，父母亲回来时，看到他竟也恭恭敬敬，一般都会请他吃了饭才送他走。
　　几天后我才从阿姐嘴里知道，大灰鸟叫断断，是族里最有学问的。据说曾经跟人类一起住过好长时间，还会说人话，见识自然也是族里最广的，谁见他都得点一点头问候一番。哪家产了蛋，都会请他过去帮忙孵化一段日子，希望出生的宝宝也能沾到一些他的学问修养。我们家自然也不例外。而我们不负责任的爹娘，十天里倒有八天把我们丢给断断，所以娘曾说请他当我们干爹。可断断没有同意，父母自然不好强迫于他，于是就不了了之。
　　天越来越热，断断好几天没来，我猜他给人孵蛋去了。其实，这样热的天气去孵蛋，很辛苦的吧？我缩到洞穴深处睡觉，可接连着好几天，我全身的毛发都汗湿的贴到身上，难受极了。这天傍晚，父母还未回来，我趴在洞口吹风，崖上的风很大，甚至还带着白日的热气，但很快把我身上日益丰厚的羽毛都吹干了。我舒服的眯起眼睛，正半梦半醒间，一个大力从身后过来，我一个跟头栽下悬崖。瞌睡虫瞬间跑没了，我猛然清醒过来，学着父亲和母亲飞翔的样子拍动翅膀。许是我平时太好吃懒做，只觉得身子沉的紧，直往下坠。眼看要摔到地上一命呜呼，我发急了，使出全身力气扑腾了两下翅膀，神奇的发现离地面远了一些，我再接再厉，又用力扑腾两下翅膀，发现离地面更远了些，尽管这个差距很细微。我高兴地扑腾我的翅膀，在空中无力的打着旋，发现往下掉了就加紧用力扑腾两下。玩的正起劲儿，一阵猛烈的山风刮来，我的小身体顿时失去所有力气，只能随风起伏。我被风带着翻了几个跟头，正头昏眼花之际，我获救了。
　　断断叼着我，一把甩在他背上。他背上的羽毛非常柔软，摔在上面一点也不疼。断断没有送我回去，而是带回他筑在一颗非常高大且枝叶茂盛的树上的窝。我吃了点肉，又喝了些水，就累的睡着了。断断则在我睡后，去了一趟我家，回来之后，就把我纳到他的羽翼下了。
　　从此，开始了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