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你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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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观身形不稳，眼看要摔倒，萧元祐反应奇快，明明站的很远，却一瞬间跳了过来，稳稳扶住了他，
“儿臣失礼……”姜观嘴唇咬的发白，朝雍平帝解释的话音更苍白，“许是天象不好，干旱路滑，儿臣一时不慎，这才摔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雍平帝心里明白姜观这是在刻意忽略‘鞭刑’一事，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辜抱怨引人不喜，随便找的理由，可天象……近来的确不太对。
今年频发天灾，初春雪灾，夏日洪涝，前几日的折子里说秋收可预见的不丰，粮食是个大问题，很多有经验的老农对未来也并不抱有希望，他们觉得今年冬很有可能会有大雪。
钦天监多次上书，请求皇上施仁政，减重刑，千万别因妄杀等事触怒上天，引来更多的灾祸，前面两条都没什么问题，他能做到，可脾气一上来就想杀人这件事……他很难控制住。
现在他就有点后悔，不应该罚替身太子的，说到底别人也没有做错什么，是苏婕妤太过张扬，可美人如花，他愿意宠着，无伤大雅，现在就……
该要实行仁政，罚可以，死不可以，最好也别重伤，已经伤了一个，另一个——真的还要继续么？
思前想后，雍平帝很快有了决定：“知道自己浅薄，就少开口，一说话就丢人还不如不说，朕让礼部收拾些书送到东宫，今日起你就闭门读书，尽量有进步吧。”
姜观眉眼安静：“儿臣遵旨。”
读书就读书，反正他是条闲鱼，哪里也不想去，有皇上的话，看别人谁敢再闯他的宫挑衅！正好一场雨后，天气转凉，也不用在外面找地方午睡了，甚好！
雍平帝又看向萧元祐：“你这不懂场合不会说话的毛病也得改改，和太子一样，回去抄书吧。”
萧元祐难得低眉顺眼：“是。”
竟然不罚跪？小爷今天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是因为……太子么？
刚刚的那些话，到底打了什么机锋？
他不懂，嫔妃们也看不大透，只觉得太子变得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仍然胆子不大，总是避着事走，可这一次好像并没有吃多大亏？
一次是凑巧，两次三次……就不可能了。
这个人，不一样了。
圣驾离开，做为禁卫军副统领的燕恪善自然要跟随，不方向和姜观说话，只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回头我去找你。
姜观只当没看到。
萧元祐故意走的很慢，在皇上和嫔妃离开后，凑到姜观耳边：“虽然我不明白……你刚才是不是帮了我？”
姜观没有说话。
六皇子小跑过来，扶住姜观，瞪向萧元祐：“有没有眼力劲？我二哥伤成这样，都不知道扶一下的？”
萧元祐懒洋洋抱着胳膊：“这不是有六殿下？”
六皇子大怒：“什么都让我们干了，要你做甚！”
“哦？”萧元祐突然凑近姜观，“原来太子殿下想要我啊……”
六皇子：“不想呆就滚！”烦人的小疯子！
萧元祐：“还是我来搀扶殿下吧，省的皱了六殿下的衣角。”瞎讲究的臭弟弟！
二人联盟不再，恢复抬杠模式，各划各的地盘，就差抱着姜观胳膊甩一句，太子是我的！
姜观：……
真的，受够了。
“你们忙，我先走了。”
他脱开二人的手，抬脚往前走，没走多久，身子一偏——
这回是真晕了。
萧元祐瞬间跳过去，接住了软倒的身体。
六皇子都吓呆了：“二哥？二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萧元祐抱起人，迅速朝东宫的方向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请太医！”
“哦哦，对的，请太医，”六皇子念叨着，提着袍角去追庄妃，“要请好太医，我娘那里有认识的！”
萧元祐速度很快，几息的时间，已经抱着姜观回到了东宫，小心安置在床榻，替他除去外裳。
宫中执刑者向来有几手本事，照着上位者的意思，是重是轻，心里全有数，太子这次伤的并不重，衣服都没有抽破，可他皮肤太白，也太娇嫩，不可能没有痕迹，整个背部便是鞭痕，纵横交错，红肿青紫，看起来极为吓人。
“嗯……”
哪怕在晕倒中，人也疼的喊出了声，可见伤害就是伤害，再不重，没有性命之忧，也是疼的。
萧元祐眸底墨色翻涌，指节不由自捏起，想要替人揉一揉，又收了回来，不大敢碰。从小到大，他受过多少伤，见过多少伤，什么没经历过，可这个人只是这点轻伤，血都没见，他竟然会害怕……
为什么……要帮他？反正他都跪惯了，皇上几天不罚他就不舒服，算得什么事？诚然是他先帮的忙，可太多人占了便宜，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没人像太子一样，记得那么清楚，还的那么清楚。
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处境不好，很有可能会被找后账么？不知道伤成这样，太多事不该做，太多话不该说么？
“你……”姜观疼得迷迷糊糊，挣扎着看到身边的人，“你怎么在这里……走……宫中停留太久对你不好……”
萧元祐粗鲁的按住他：“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少操心些有的没的。”
姜观很想再和他理论几句，可惜意识并不清楚，很快又晕了过去。
躺在枕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之前见面，萧元祐总是想逗他玩，想看他更精神更鲜活的表情，别随时懒洋洋对什么都恹恹的，看着不讨喜，可现在，萧元祐宁愿他懒散无为，跟个没骨头的猫似的，也不愿意见到这种虚弱的样子。
距离很近，对方身上的味道蔓延开来，是熟悉的淡香，似夏日的荷，秋日的松针，冬日的新雪，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干净的，漂亮的，哪怕受了伤，周身狼狈，也不减风姿。
萧元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很难忘。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人喂杯水，突然掌心一紧，是这个人的手握了过来。
萧元祐没有拒绝，握住了这只手。
“一国太子，竟然这么爱撒娇。”
房间空无一人，没有人提醒，萧元祐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嘴角，此刻是怎样上扬的弧度。
太医很快过来，把脉看伤开药一条龙，庄妃认识的太医医术自然不同凡响，也尽职尽责，开的都是好药，有六皇子私库撑着，不怕哪样药材没有。
外敷内服，所有药膏药汤用到姜观身上时，萧元祐好像都离得很远，并没有碰，可他站的角度总是恰到好处，能精准的盯准所有，谁有任何一点失误，他马上就能知道。
长随瞅着天色，一遍遍提醒自家主子：“世子，未时末了。”
萧元祐：“知道了。”
“申时中了。”
“知道了。”
“酉时了。”
“知道了。”
您真的知道了么！宫门马上下钥了，还不走，等着被罚么！长随心累的很。
萧元祐还真的知道时间，直到呆的不能再呆了，才视线往房间内宫侍上转了一圈，在床前放下一句话：“小爷明天再来看殿下。”
要走也得先把人吓唬住了，不准苛待太子，否则明天小爷来了，有你们好受的！
但是时间真的是不多了，他领着长随，一路撒腿狂奔，犹如脱缰的野狗，跑的长随舌头都要吐出来了，终于在下钥的最后一瞬，出了宫门。
……
姜观醒来时，天已经黑透，身边没有人，周边有药香，被子是暖的，茶水是温的，桌上小炉还温着饭菜，味道似乎不错。
他有点开心，虽然背后伤处还在疼，但尚可坚持，他轻轻活动了活动，起床吃了饭。
刚吃完饭，燕恪善就来了，带着一些珠玉饰品，说是送给他的。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对你好，你也懂点事。”
这话听的姜观差点喷了茶，啥玩意儿？给点东西就算是对我好了？还立刻邀功？
诚然，对现在贫穷势弱的他来说，这些珠玉饰品的确是好东西，有价值，但之于燕恪善呢？真是珍贵的好东西？燕恪善并不穷，光是现在身上穿戴都不知比这些好多少倍，这些东西之于姜观来说是好东西，之于燕恪善就是破烂。
看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是否真心，再简单不过，看他是不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不是最好，至少合用，合宜，对方这样的送礼态度，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别人收到了估计得砸到他头上。
这个燕恪善对替身太子的喜欢百分百是假的，没一丝真，甚至连一点投射都没有。
燕恪善不知道姜观在想什么，直奔主题：“围猎的事，你知道了？”
姜观点头：“嗯。”
燕恪善眯眼：“你不许去。”
我也没说要去啊！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去！姜观横眼：“我身上有伤，也去不了。”
燕恪善：“储君仪仗，万民敬仰，那是太子才能享受的东西。”
行了懂了，别人这是在警告他：你不配。
姜观好悬开口骂脏话，我可谢谢你了，大老远的送东西，就为了说这个？但是表面还是要装乖的：“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跑，谁喊都不去。”
什么破打猎，当谁稀罕呢！
“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燕恪善说完事，看替身太子乖乖巧巧一脸顺从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大手伸过来，似乎想要摸摸他的头。
姜观怔了一瞬，下意识退后，瞬间又想起自己人设，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于是果断抬头，做出一脸惊喜的样子，笑容大大的往前，迎了一迎。
就像很期待对方的亲密。
燕恪善瞬间就恶心了，嫌弃的收回手：“你安分一些！”
姜观看着人背影消失，无声大笑，你个大傻子才要安分一些！
……
萧元祐一回府，就让人换了熏衣服的香，吃完晚饭后换上，闻着和太子身上相同的味道，只心情好了一瞬，就又不高兴了，脱了衣服，让人给房间换个这个熏香。
一样的味道，始终萦绕，不管走到哪里，做到哪里都有，就好像那个人在自己身边陪伴，一直从未走远。
可这味道太淡，太浅，太疏冷，没什么温度，一点都不亲切。
萧元祐又不开心了，让人撤了香，只余一个香囊，挂在床边，偶尔不高兴了就戳一戳。
他现在还不明白，很久以后回头想才知道，他哪里是喜欢这个香味，他是喜欢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你不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