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施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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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
林泾熹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倒有些不习惯，就是上次中了毒箭还能在昏迷前扒拉着自己，说下雪了。
这样脸色苍白，又安安静静的，倒是从未见过。
他转念又想，才认识几天，“从未”这两个字有点严重了。
只是他脑子里，有两个画面反复交替出现，一个是她扭曲担忧又狰狞的脸，还有火光里，她惊喜的看着自己。
林泾熹不自主的弯腰，细盯了会，又伸手，指尖捏了捏她的脸，没什么肉，不过还是很软。脑海里突然又出现她从涯上扑向自己的画面，皱眉困惑，一个女孩子的脸怎么可以丑成那样呢？
他又低眉细看，现在这么看，也还过得去眼哦。
他收回手，再次皱眉，这脸怎么这么不经捏？他就轻轻掐了下啊，怎么就红了呢？
林泾熹不由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空握的手指，没用力啊。
“门怎么开了……嗯？王爷？”
瞿大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泾熹回头，就看到瞿大夫背着药箱进来，连忙双手背到身后，问:“她怎么样了？”
瞿大夫也没马上回答他，只帮她探了脉，翻了翻眼皮子。
林泾熹盯着他的动作有点紧张，也不知道她脸上红印子消了没。
瞿大夫突然说:“这丫头也是命大，被树枝刺穿了肩膀还好避开了重要位置，刚好天气冷，伤口凝住也没流什么血。老夫给她处理了，也没什么。”
但显然他话没说完，他又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眉毛紧蹙，“就是这丫头脉象十分奇怪。”
林泾熹没出声，等他开口。
瞿大夫像是遇到难题一般，摇摇头说:“上次这丫头中毒，我就觉得她身体不太对，原以为是毒/药的原因，当时还不敢用药，这次再看分明又不是毒。”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林泾熹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问:“什么时候能醒呢？”
瞿大夫再次摇头，一边收了垫枕说，“这个不清楚。”
“就看丫头自己能不能挺过来喽。命真硬，这样都没死。”
林泾熹已经习惯他说话的方式了，也没接话，就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然而走一半，瞿大夫回头看他，“你怎么也走了？”
林泾熹莫名其妙，“我不走干嘛？”
瞿大夫瞪他，“人为了救你，差点小命都没了，你就不能陪陪她？”
林泾熹耸耸肩，“我陪陪，她也不能醒，再说了，她都昏迷了，陪不陪她又不知道。”
他说的十分理所当然，有理有据。
瞿大夫懒地理他，气鼓鼓地背着药箱离开，嘴里嘀咕着，“冷血无情，我明天就回山里。”
林泾熹看着他的背影，“你们山里老巢都被灭了，还是本王给你报仇的。”
瞿大夫气得越走越快，脚步越走越重。
天将亮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大雪将整座京都彻底覆盖，唯茫茫一片。
一早就有好几个权贵家的夫人们在市口支了施粥的摊子，几位夫人亲力亲为，分工明确，在后面煮粥的，分粥分馒头的。前来排队的乞丐流民多不胜数。
此举本由裕云侯府的顾夫人牵头，这般善举那可是能救许多人性命的，很快京里各家夫人都加入了进来，如今已是好些年了。
顾夫人正拎着空了的竹筐，去后面拿馒头，看嬷嬷抬着淘洗好的米往锅里倒，不由停下说，“多倒点多倒点，太稀了一会就饿了。”
那倒米的夫人一边倒着一边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你们顾家米多，就差煮成米饭了。”
顾夫人刚要跟她再说两句，余光见跟嬷嬷搬空粥桶，身体一歪往后倒的李夫人，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担忧的问:“李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夫人一手扶着额头，一手虚晃的摆了摆，“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
顾夫人扶着她回到里屋，身边嬷嬷立刻搬了凳子给她坐下，见她脸色苍白，提议:“我们今天人也够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夫人立刻摇头，“那怎么行呢，怎么我一个人回去，让你们在这忙。我坐一会就好。”
顾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笑道，“怎么就不行了，你要是在我们这出了什么事，待会李大人可得找我算账。”
前头刚刚倒米的赵夫人也进来，“可不是，李妹妹你就回去吧，你在这我们还得时不时担心你不是？”
李夫人想想随即点头，“那今天就辛苦你们了。”
顾夫人一笑，“你呀就安心回去歇着，这个冬天长着呢，有的是你忙的时候。”，她说完又跟李夫人身边的侍女交代了几句，等马车来了，又送她离开。
赵夫人凑到顾夫人跟前，小声着，“说起来李大人这个夫人，原本在闺中当小姐的时候就娇弱，前两年生了孩子身体就更不好了。不过这李大人确实心疼，经常请到宫里的太医回府看。”
顾夫人笑，“那是自然，自己相公当然疼自家媳妇了。”
赵夫人听她这番不痛不痒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去忙自己的了。
顾夫人接过嬷嬷递来的竹筐，重新回去干活。
李夫人的马车行在街上，侍女春兰担忧的看向她，“夫人，等会回去让大人到宫里请个太医看看吧，您这样都好几天了。”
李夫人靠着车壁摇摇头，“别跟大人说，他最近事情多，就别让他为我的事操心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说了太医原本是给宫里贵人们看病的，岂能让大人仗着皇上的恩宠，总让太医过来。”
春兰还想说什么，见她不想说话，便坐在一旁帮她理了理滑落的毯子。
马车在街心突然停下，春兰问:“怎么了？”
车夫在外答:“路被挡住了，好像是有个小孩偷了……”
“咚——”一声，有重物撞到马车上，随后是个汉子粗鲁的骂人声，“让你偷我们家包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没人教你，我替你爹妈教！”
叫骂里还夹着小孩哭喊以及棍棒打人的声音。
李夫人皱眉，示意春兰去看看。
春兰推开车门，看向那打人的汉子，“怎么回事？可知道这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那汉子这才收了棒棍，啐一口，“我管你是什么人，这小子偷了我家包子，我教训教训还不行了？”
春兰往那男孩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还光着脚，一件胳膊大半露在外面的破棉袄，耷拉着脑袋，眼睛憋得通红，我不见掉眼泪。
春兰刚还要说话，就听车里李夫人突然说，“偷的包子多少钱，春兰你去拿给人家，再给那孩子点银子。”
春兰应下，跳下马车，问那汉子多少钱，汉子收了钱，对被春兰扶起来的孩子板着脸说，“这次你遇到贵人，下次别再偷东西了！”，说着就收了棍棒离开。
那孩子低着头不说话，春兰又掏了点碎银子给他，说:“我们夫人心好，拿了钱去买东西吃吧。”
小孩攥着钱埋头跑开。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去，马车重新又启动。
刚刚也在看热闹的刑部侍郎阮垣礼，对旁边的中年男子说，“大人，这不是你们府上的车嘛？夫人真是善心呐。”
那男子便是刑部尚书李玉满，李大人如今正是壮年，做事十分稳妥，又得皇上信赖。他本人更是风度翩翩，面容和煦，即便是不笑，也让人容易接近。
李玉满目送马车离开，待马车消失在街头拐角处，收了视线，刚要笑，却是叹息:“这种情况，哪里是能帮得完的？”
阮垣礼看向一跛一拐，走向对面巷子里的男孩，同样感慨，“若是这世间每个少年郎都有饭吃，有书读，便是真正的盛世吧。”
李玉满瞥向他，“阮大人慎言。”
阮垣礼一愣，而后向李玉满做辑，“多谢大人提醒。”
李玉满抿了抿嘴角，刚要说话，忽然大喝一声，“住手！”，说完他便往对面巷子跑去。
原来那男孩好好走着，突然跑来两个大汉，拎起男孩后脖颈的领子往地上一摔，就要抢他手里的银子。
那两个大汉一见有人过来，人还挺多的，立马撒腿就跑。
阮垣礼当即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李大人，这两个王八蛋，交给下官就好了！”
李玉满示意身后跟着的刑部护卫跟上去，自己扶着小孩起来，那小孩刚被人打了那么许多棍子都是忍不住疼哭的，这下突然嚎啕大哭，几个大老爷们又不会哄，只能领着孩子回了衙门。
不多时阮垣礼却是脸色难看的跟护卫回来，一进衙门他便去找李玉满。
停了半日的雪，又飘飘然下了起来。
围炉观雪，再嚼冬橘，也算冬日闲暇的一件乐事。
林泾熹将手里剥的橘子皮丢进面前的碳炉里，那鲜嫩的橘子皮瞬间卷缩成一团，不一会一股白烟升起，伴随着一阵淡淡的焦香。
顾宋走来，“王爷，李玉满求见。”
林泾熹微一挑眉，“他不是应该去找太子么，找我干什么？”
顾宋也不知道，“看他脸色挺难看的，说是有要事找您汇报。”
林泾熹以拳抵唇，打了个哈切，又往嘴里塞了瓣冰凉的橘子，嚼了两下:“说我病了，不见。”
赣州送来的橘子，甘甜多汁。嗯，赣州是个好地方。
顾宋应下离开。
林泾熹自然知道他找来干嘛，这个时候谁见谁是傻子。既然榆关仓的后续工作解决了，他就歇着等皇上收回兵权呗。
万风从外面回来，看到顾宋两人匆匆打了招呼，说来万风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府侍卫，顾宋在军中好歹也是有职务头衔的，只是从战场回来便要帮林泾熹处理些不太好上台面的事。
万风进了林泾熹的院子，远远就看到人披着大氅，膝上摆了本书，也没见他看，只坐那发呆，要不是他一会吃一口橘子，还以为睡着了呢。
“王爷”，万风行礼。
林泾熹嗯一声，也没动作。
万风:“王爷，唐府的人还在找唐小姐，要不要告诉他们一声啊？”
他今天出去的时候，还撞到暗中找人的唐家人。唐家大公子手握兵权，镇守北地，唐大人也在朝堂深得皇帝信赖，说来这家人做事一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就是自家小姐不见了，也不敢报官，只能暗中寻找。
林泾熹半天没说话，万风悄悄抬头，他们王爷依旧坐那纹丝不动，老僧入定了般。
万风出声又催了下，“王爷？”
林泾熹这才抓起膝头的书，一下一下敲着膝盖，终于开口:“把人送回去吧，别暴露了身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施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