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邦]泪痕》潋水寒

46、Chapter 44

　　Terry Yang在走出这间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感到非常遗憾，他曾经是一名资深的媒体人，从记者助理到制片人，一路走来也不知道跨过多少到坎儿，好不容易走到了那一步，却因为太过锐利的脾气和作风，得罪了不少的达官贵人，他从曾经的人人称羡变得一无所有，他背井离乡地从台湾逃到美国，改名换姓让一切重新开始，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几乎奋斗了半辈子的传媒行业，成为了一家不入流的私家侦探事务所的一员。说是侦探事务所，其实只要有钱，什么活儿都接。但即使这样也常常因为接不到生意而饱一顿饿一顿。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找到他时，他并非没有犹豫过，寰宇集团的公子爷，怎么看都是和他存在于两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只是那样丰厚的报酬摆在一个饥肠辘辘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的人面前，该是多大的诱惑，他只稍稍犹豫了一分钟，就干脆地向自己的肚子缴械投降了，他用那笔定金去最好的酒店饱饱地吃上了一顿，又租下了一套很不错的公寓，最后，为自己购置了一套足以进入这场新闻发布会的昂贵西装。

　　一切都很顺利，那个男人给了他足够的情报，他要做的事情看起来也很简单，他只要保证在这场新闻发布会上让作为代表的向以农难堪，如果可能的话让他因为刁难而在媒体面前失态那是最好不过的，这对一个曾经以尖酸刻薄而出名的记者来说并不是难题，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远比他想象得要难对付得多，甚至比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成名已久的老狐狸都要更圆滑，更难琢磨，也更懂得掌控媒体，而关键是，他还很年轻，年轻到没有人能估量出他以后能达到怎样的成就。

　　Terry Yang不确定自己今天的任务是不是能算完成，但肯定不算完美，他在一定程度上给向以农造成了困扰，但收效甚微，那个年轻人力挽狂澜，就凭几滴莫须有的眼泪和一大段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将舆论的支持收入囊中，是的，他很确定那个年轻人是在演戏，用惟妙惟肖的演技来赚取众人的支持。在场的记者都是些“久经沙场”的人精，要唬住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余款……”走进停车场前Terry Yang熄灭了手上的烟，又小声嘟哝了一句。他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批离开，停车场剩下的汽车已经寥寥无几，他很容易找到了自己那辆租来的雪佛兰。

　　“我很遗憾你让我感到了失望，先生。”Terry Yang猛地转过身去，看到了从声音的来源处走出来的男人，一周前就是那个男人坐在他事务所的劣质沙发上，给了他三个月来的第一份委托。

　　“我不该认为天上真会掉下馅饼。”Terry Yang小声抱怨了一句，他已经在龙蛇混杂的美国底层混了近十个年头，看多了时候杀人灭口的事例，这一次接受委托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说真的，这够不上灭口的必要，他根本不会把他们间的生意告诉别人，这完全是给自己添麻烦。但很显然，对方并不这么认为，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他看到了对方手里的手枪，已经做过了消音处理，不用一秒钟，他就会死在隶属于寰宇集团的停车场里，鉴于他在新闻发布会上与向以农的争锋相对，又会给寰宇集团造成一记重创，真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我很高兴看到你愿意接受你的命运。”身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到了逆光处，停车场的灯光斜着打到他的脸上，形成一道诡异的折射，他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Terry Yang，冷笑着说道，“虽然你今天的表现差强人意，但看在你辛苦一场的份上，我还是会慷慨地留你一具全尸。”

　　Terry Yang呼出一口浊气，知道事情到了不可能挽回的地步，他的恐惧也渐渐被麻木所替代，“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可能放过我，别急着解释……”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这种事儿我见多了，我只是感到好奇，你们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对付寰宇集团？”

　　“你的问题太多了。”黑衣人显然不愿意再多啰嗦什么，“或者你可以向上帝问问为什么？”

　　Terry Yang认命地闭上眼睛，可清脆的“碰——啪——”打断了他的恐惧，一秒之后，又是“嗒——”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他缓缓地忐忑地睁开了眼睛，脚边正滚动着一颗漆黑的弹壳，而不远处，站在角落里的向大公正歪着头斜睨着眼似笑非笑地缓缓走出，还若无其事地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向以农！”黑衣人咬牙切齿地吼出对方的名字，“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明明看到你已经……”

　　“已经坐上车走了是吗？”向以农略有得意地笑了笑，“这样才有机会与大叔你见面啊！”

　　他正对着的年轻人冷哼一声，歪着脑袋，双手环胸而立。

　　黑衣人猛地回头，就像是刚刚发现逆光而立的年轻人，“能够打飞我子弹的人，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你是安凯臣！”说到后面，黑衣人的口气已然确定，“东邦的神枪手安凯臣！”

　　“答对了，加十分。”向以农笑着说，顺势向前走了几步，黑衣人本能地举起枪，可枪口还没对准人，背后就传来了剧烈的杀气。

　　“你当我是假的吗？”安凯臣的语气冰冷，“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黑衣人神色微动，似在犹豫，终是慢慢放下了枪，比枪法，他远远不是安凯臣的对方，即使他很清楚对方的枪膛里不会是致人死亡的火药。

　　“看来Miller先生已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向以农笑嘻嘻地说，“我们还在担心，要是Miller宁死不屈该如何是好。”他着重在“宁死不屈”四个字上加重了预期，不正经的语调更是让Hans Miller非常窝火，他就是怕死怎么了，他又不是杀手组的死士，任务失败就要以死谢罪。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Hans Miller迟钝了几分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脸色也越发阴冷，“这不可能，我从来……”

　　“虽然你的确不常在外活动，但要发现你的身份也不是难事。”向以农漫不经心地说着，安凯臣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通常在这种需要交涉的场合下，都不会需要他和雷君凡的出马。“Hans Miller，恶皇特别情报科次席，有自己一套特殊的情报来源，擅长射击，并且枪法奇准。”向以农慢悠悠地报着他最近才获悉的情报，这些情报的来源还是一如既往地经神秘莫测的情报大王ERIC通过电子邮件传来，即使他们对屏幕后的那个人一无所知，对他给出的情报和消息确实从不怀疑。

　　听到对方毫不差错地说出自己的来历，Miller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令向以农和安凯臣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已经放弃反抗的Miller突然又举起了枪，安凯臣赶紧举枪，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Miller枪膛中的子弹已经朝着Terry Yang准确无误地射出。

　　Terry Yang是ERIC在邮件里特地提到的人名，这个人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却被恶皇挑中，在这次针对向家以及寰宇集团的行动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而事实上，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偶然接触到了恶皇的秘密。

　　向以农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们的计划里面少不了这个Terry Yang，所以在Miller射杀Terry Yang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他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