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入赘傻夫美食发家》亦子无

46、大集

　　蓝枫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身体不自觉地翻转，手臂往床尾方向一搭，再一捞，便要像往常一样捞一个‘暖宝宝’回来。

　　然而，手臂触及的位置一片平坦还透心凉，‘暖宝宝’不见了。

　　蓝枫缩回手，身体躺平，平稳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深夜中又轻又缓，他显然还沉睡着没有清醒。

　　过了一刻，凭空吹进来一阵寒风，在房间内打了个转，又钻了出去，室内的气温因而降了下来。蓝枫手指微颤，眉头跟着皱了皱，疏忽之间睁开了迷蒙睡眼，就着月亮投进来的一点余光，朝左边——也就是床尾方向瞟了一眼。

　　在昏暗的视野中，但见二两整个身子裹在被褥里，鼻子以下都深深埋了进去，仅露出半个脑袋在外，睡得正熟。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寒风带来的冷气，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更加用力地抓紧被子。

　　蓝枫盯着二两露在被子外的额头看了一会儿，处在混沌状态中的大脑慢慢转动：刚刚，我好像摸到，二两的被窝里没人？

　　蓝枫思绪停顿一瞬，继而小声嘟囔着：难道是在做梦么？这个梦还挺真实的，吓了我一跳。说起来，这个时候外面的风力好像比昨晚要小了很多，都不怎么听到呼呼响。

　　这会儿午夜刚过，于封家村村民而言，即便要早起赶集，依然还有时间再小睡一下。但是蓝枫不行，他得起来炸蚕豆了。

　　蓝枫在暖和的被窝里蹭了蹭，闭着眼睛心里默数了十下，终于挣扎着钻出被窝，抓起床头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放了一晚上的衣服也染上了冰冷，一穿上身便叫那冷意冻得直打哆嗦。蓝枫索性紧绷住全身肌肉，咬牙穿好衣服，再套上鞋袜，然后站在地上压着声音左右脚来回跳动，让身体的温暖驱走衣服的寒冷。

　　才跳了七下，蓝枫便感觉到心跳加速，呼吸加重。只能说，这具身体太过孱弱，经不起这么运动。他哀叹一声，停下动作，小声开门出去。

　　大门一开，迎面就是一阵强风打在蓝枫脸上，打得蓝枫一个措手不及，赶紧把门关上。

　　蓝枫惊讶极了，自言自语道：“原来外面的风还没停啊，可我怎么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变弱了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蓝枫重新打开大门，裹紧身上的棉絮长袍，埋头快步走到厨屋。

　　不多时，厨屋里的油灯亮起，灶上升起明火，暖洋洋的火光将蓝枫忙碌的身影映照在土黄色的泥墙上。

　　油锅中翻起一颗颗饱满的蚕豆，浓郁的香气摇摇晃晃，随着蓝枫的身影翩翩起舞，熏得他身上香喷喷的，十分可口的样子。这是二两来到厨屋门口，看到里面的蓝枫时，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二两鼻尖耸动，深深吸了吸气，眼睛亮闪闪地走过去，凑到蓝枫身边，看了看蓝枫手里端着的刚出锅的兰花豆，又抬眼看了看蓝枫。

　　虽然二两没有任何表示，可蓝枫一瞧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蓝枫弯了弯眉眼，说出来的话却让二两神色一紧：“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早起时，你若是没洗脸刷牙，就别想吃东西。”

　　这一刻，二两脸上的渴望如水中月，被蓝枫轻轻一戳直接散了。二两眼神留恋地看了看飘着热气的兰花豆，转身从墙沿处端起洗脸木盆，打了三分之一盆热水再兑上适量冷水，然后端着木盆和刷牙三件套——竹制口杯、柳条、大粒湖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蓝枫哭笑不得。

　　这一夜气温降得厉害，晾在屋檐下的蚕豆得到了更充分的自然冷冻，炸制出来的效果明显比之前要好，口感更酥脆。蓝枫尝了一个，满意地点头：“虽然比不得冰箱的冷冻效果，但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能达到这个程度已经算不错了。”

　　说到这里，蓝枫想起那日来要方子的封建华的郎君。蓝枫当时只说了制作兰花豆的简要步骤，省去了最关键的一环。若是那封建华家的回去照着做，会不会在今日赶集时带出去售卖呢……

　　蓝枫对此还有些期待。到时候有封家华家的对比，就更能显出自家兰花豆的好。

　　许是因为昨日的事，让封金氏辗转反侧没睡好，他今日直到蓝枫炸好了兰花豆，连带早饭都快做好前，才被二两唤醒。

　　封金氏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蓝枫时，眼神还有些闪躲，想要端起当爹的架势，又因为丢出去三吊钱的事愧对蓝枫而作罢。

　　封金氏纠结于面子工程和长者威严，还好他对蓝枫现在这个身份有深厚的父子情谊，不然在他一夜没睡好的情况下，起来第一件事就会是跟蓝枫闹一场。

　　蓝枫照例使用分散注意力法，将封金氏从纠结中拉出来：“阿爹，这天一日日冷了，您晚上睡得可还暖和？要不要再添一床被褥？”

　　封金氏一面从蓝枫手里接过一碗热汤，想都没想就推拒道：“阿爹一个人哪睡得着那么多被褥。”

　　说是这么说，蓝枫一如既往的关心，让封金氏一扫昨日的郁闷，心情舒快起来，僵硬的思绪也转开了。封金氏忽然想起一事，因问道：“蓝儿，你们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蓝枫手上的筷子一停，讶然抬头，“昨夜？没有啊，我昨夜睡得沉。”

　　封金氏细细回想了下，又道：“我仿佛还听到谁在说话——”他蓦地一顿，反应过来，立即推翻了自己的话：“许是我在做梦呢，大半夜的怎么可能有人说话。”再说下去就得扯到灵异事件了，封金氏忌讳这个，不独是他，可以说这里的人都不愿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往这方面上联系。这个话题便到此结束。

　　蓝枫却对此另有想法：该不会，封平梁又过来跟大金氏暗通款曲？大半夜的，也只有他会出现在这附近。

　　不过，封平梁即便是来找大金氏，也不敢弄出大动静。他们老封家和大金氏家之间可还有另一户人家呢，若是封平梁的声音传到了封金氏耳中，那他们旁边那户人家还不得被吵醒，然后发现封平梁跟大金氏的首尾。

　　所以，封金氏到底听到了什么，还真不好说。

　　今日是十五，擎州县大集日。封家村大半村民都早早起床，收拾家里辛苦攒下来的值钱物件，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手编竹筐器具，囊括了吃穿用度，可谓应有尽有。若不是他们村子小，人力不足，积攒出来的每一样东西数量有限，不足以撑起一个集市，他们封家村完全可以不用上县城赶集，直接和附近的村子互通有无即可。

　　蓝枫一家三人赶到祠堂外集合时，便看到了比往日赶集人数多出将近一倍的村民。这么三十多人聚集在祠堂外的场地，就着不甚明朗的火光和被乌云遮挡大半的月光，你来我往互相攀谈，聊得好不热闹，硬生生将封家村其他不赶集的村民的晨起时间提前了。

　　因着蓝枫卖蚕豆赚到了钱，他们一家到场时，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往日对封金氏爱答不理的人都特意跟封金氏打了个招呼，喜得封金氏脸上泛光，脚步都轻快不少。

　　蓝枫就着夜色悄悄拉了拉封金氏的袖子，提醒他不要一时嘴快被人套话。封金氏想到出门前蓝枫的叮嘱，忙收敛了得意之色。

　　正在这时，封建华家的挎着一个竹篮过来集合。他一眼找到蓝枫一家，当即走到他们跟前，装作没看到地从旁经过，眼睛却在扫视封金氏挑着的两个盖着布头的竹筐，似乎有掀开来一探究竟的意思。

　　蓝枫在封建华家的靠近时，偏过身子，仔细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他手上那个竹篮里有一股油炸品的味道。不过封建华家的并没有加多少香料入味，蓝枫只闻出了辣蓼和藤椒。单看封建华家的和旁人说话时，眉飞眼笑的，他似乎对手上的炸蚕豆十分有信心。

　　今日一起上集的村民都十分守时，早早地过来集合，并没有不开眼的慢悠悠地过来拖延大家的时间。盖因这一日前往擎州县的百姓人数非常多，要是去得晚了，很可能抢不到摆摊的位置。没人愿意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个个都赶早爬起来。

　　封平梁的牛车破天荒地坐上了十个人，这还不算他和封常乐。他们十二个人一车，挤是挤了些，却挺暖和的。

　　蓝枫依然没有坐车，他努力忽视脚底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皮肉伤，大步跟上队伍的行进速度。

　　二两总是在蓝枫的问题上显示出一点聪明劲。不用蓝枫或者封金氏说话，二两便自觉地扶住蓝枫的手，当他的人形拐杖。这样的二两，令蓝枫感触颇深。

　　好不容易走到县城，蓝枫靠在二两身上歇了口气。他们来得早，赶在了第一批入城，然后奔向最近的西市，抢占了最佳摊位。

　　毗邻西市的一家茶馆门前，店小二正在做日常清扫。他忽然注意到眼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下意识地抬头，惊见他家掌柜的死对头步履匆匆地赶往西市。

　　这店小二当下顾不得手头上的活计，拔腿就冲进馆内，找到掌柜的：“苏掌柜，缘来客栈的钱掌柜不知因何跑到咱们旁边的西市去啦！”

　　坐在柜台里面昏昏欲睡的一个壮年汉子陡然醒过神来，目光炯炯直视店小二：“你说什么？姓钱的居然敢跑到我的地盘？！”

　　这位姓苏的掌柜即刻走出柜台，“你去后面把二掌柜叫起来看店，我去会会那个家伙，看他搞什么阴谋。”

　　说话间，苏掌柜人已经跨出店面，朝西市追过去。

　　从距离茶馆不远的巷子穿过去，直达西市大街，热闹轰然大开。苏掌柜左右张望一番，很快锁定了左边人群里的一个深色略胖的身影。抬脚过去，到了近处，就见那身影正拉着一人打听：“你们说的兰花豆，可是形如兰花的酥炸蚕豆？”

　　不曾想，被询问的人反倒警惕起来：“怎么，你也是来抢购兰花豆？”

　　不等那深色略胖的身影回答，此人又道：“话说在前头，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先得，你来得比我晚，得排在我后头购买。”

　　“呃……”

　　不止穿着深色衣服体形略胖的家伙感到怪异，就是躲在后面偷听的苏掌柜都惊奇地扬起粗壮的眉毛。也因为过于惊讶，苏掌柜没有及时察觉前面人侧了一下身，然后眼角余光瞟到了他的存在，登时和前面那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别提有多尴尬。

　　前面那人拉了拉深色的外衣，挺起分量不算小的肚子，冲苏掌柜喷了一口鼻息，没好气地怼道：“苏掌柜什么时候改行干起偷鸡摸狗的行当了。”

　　苏掌柜气急，阴阳怪气地回击：“钱掌柜倒是光明正大，上个月才赌咒发誓不踏入这片区，怎地这么快就把你的誓言吃下去了？这就是所谓的食言而肥吧，难怪钱掌柜的肚量渐长啊～！”

　　钱掌柜放在肚子上的手一顿，恨恨地瞪了苏掌柜一眼。他跟大多数人一样，人到中年，一不小心就把肚子吃大了，瞧着比正常时候丑了一分，令他十分憋闷。这个时候被对家拿出来攻击，更让他火大。

　　眼看这两人就要大战三百回合，斗个你死我活，还是之前跟钱掌柜搭话的那人忍不住白眼一翻，喷他俩：“要吵架一边去，别影响我待会抢购。我盼了两天，就盼着今日，要是你们闹得我没抢购到，害我回去被家里的郎君骂，我就上你们俩的店里闹上一场！哼！”

　　一个颇有气势的尾音，让钱掌柜和苏掌柜同时感受到此人的怨气。两位掌柜面面相觑，多年的对战默契使得他们暂停了争斗。

　　前方从某个巷子里拐出来一群人，看穿着打扮，是山野乡村里来的。钱掌柜前面那人，眼尖地看到人群中的一名十几岁不到二十岁小郎，长相清逸秀出、娇弱中透着几分英气，顿时激动地跳了一下，却又按耐住欣喜，装作不经意地绕过他前面排队的几人，想要迎上去。钱掌柜和苏掌柜在后面看得分明，二人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跟上。

　　谁知，不止钱掌柜前面那怕夫郞的汉子眼尖，另有人也看到了他们等待的人，当即喊出声：“兰花豆来啦！”

　　一语既出，排在前头的中年郎君忙冲那边招手：“兰花豆，这边！”

　　就这样被冠了个‘兰花豆’的别称，蓝枫并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因为他们刚到西市，摊子都没摆开呢，就有生意上门，而且数量还不少。

　　蓝枫一眼看过去，发现好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看来这些人都是回头客。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人从旁窜了过来，蓝枫定睛一看，顿时无语了。

　　原来是封建华家的听到这边有人喊兰花豆，一听就知道是想买的顾客，封建华家的挎着竹篮火速冲到蓝枫前面，扬起笑脸准备向这些买家兜售他制作的兰花豆。

　　蓝枫见状，也不着急，只等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