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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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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走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连封信也没留。
他留下的,是归置好的铺子和田产,是打理好的生意和仆从,是一沓银票和分好的地契……除此之外,他没留下一个字。
梁晚醒来后刚听完下人的话,就跟疯了似的往江承房里跑,连衣服也不肯换。柜子打开,左边儿好好的放了对银镯子,已然很旧,都有些发黑,让底下的红绒布一衬,小得可怜;右边儿是根玉簪子,光秃秃不怎么好看,这个她识得,前年她送的,那时他们关系缓和许多,她与姊妹逛首饰铺时见着她们都给自家夫婿买,就也顺手给江承带了一件,他收到后颇诧异,却是时时都戴着,后来他们为小淮吵了一架,就再没见他戴了,玉簪子被收在房里,他没带走。
平日里被江承带在身边儿的仆从把和离书送过来时,梁晚正披头散发跪在柜子边儿哭,见着那张纸第一眼,就把它撕了个粉碎。
她跟当年在婚宴上喝得脸色煞白的江承一般傻,都以为把自个儿骗过去了,就能天下太平。
那么多年,江承醒了,她没醒。
梁晚哭累了,就收拾收拾跑到从前的江府里去问他的下落。不曾想江家父母见了她,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谁能想得到,一个平日里搅海翻天让所有人不痛快的祸害,能说走就走,走得这样毫无声息呢?
“我晓得你们都不待见他,不愿看见他,”梁晚拿着那对银镯子往桌上一扔,“我从前也是,觉得他蛮横无理狼心狗肺,是个实打实的灾星祸患。”小小的镯子砰的摔在桌面上,嗡嗡的打了几个转儿才停住。
“可你们心里比我更明白,即便他江承多自私绝情,这些年来从未亏待过谁,该尽的孝他都尽了,该还的恩他也都还了,就算嘴硬得可恶,终究还是把药给送了过来,小淮的命,他救了。”
“到如今,”梁晚有些哽咽,“我只盼你们能记得有这个儿子,告诉我他到底能去哪里。他病的厉害,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若是……若是……”她说不下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江父颓然坐在椅子里,苍老得有许多斑的手想要碰一碰那个小镯子,又烫手似的收了回来。银镯子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仿佛又见着许多年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娘亲”,颊边的梨涡甜得能溢出蜜。
他们骗他,要带他去街上买糖葫芦,就再不记得把他接回来。
那么多年,他们忘了那个杀伐决断无坚不摧的江承,也曾会怕会疼会哭着要爹娘,他们忽略了他太久,以至于到最后他走,他们也不能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梁家人来接女儿,一贯懂事听话的小女儿却头一回违抗父母,不肯回家去。
“娘,您不晓得,我到底错得多离谱。”梁晚哭得眼睛红肿,已流不出泪,对着梁夫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梁夫人被女儿决绝痛苦的眼神摄住,于是那些劝她回家劝她改嫁劝她忘了江承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您必然是不信的,成婚那么多年,他怕我不愿,就真的从未迫我同房过。外人都说他江大少爷狠戾绝情,可我如今才明白过来,那就是个傻子,一个连命都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傻子。”
然后他们这群人,合起伙来,把一个傻子逼上了绝路。
多可笑,他们枉称善良正义仁慈公正,到最后,连个傻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