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月光》朝北的窗

78、第七十八章

　　逸敏的插画集《红豆杉纪事》出版发行，以雷霆之势横扫各大榜单，销量节节攀升。
　　数据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和唐盼盼一致怀疑许峤假公济私，给许氏下了购买任务。
　　许峤冤得很，逸敏明令禁止他插手，他连书皮都摸不到，好容易秘书Nina桌面上摆了一本，他得找Nina说事才有机会偷瞄几下。
　　许峤信誓旦旦，唐盼盼怀疑的目光就投向了恋爱中的某个男人——贺向海。
　　因为出版的事，唐盼盼天天和逸敏黏在一起，贺向海早就磨刀霍霍警告她：“不许压榨我老婆。”
　　作为逸敏脑残粉男友，绝壁有可能为了一劳永逸把书都买了，他好借机“压”......“榨”逸敏。
　　“我没买，”吃饭的时候，向海赌咒发誓。
　　在逸敏正义地凝视下，这人才慢吞吞补了句：“没买那么多。”
　　“那买了多少？”
　　向海伸出一根手指。
　　“一本？”
　　“一千本。”
　　逸敏顿时气结：“你就这么担心我的书卖不出去？”
　　不仅侮辱人，还不尊重别人劳动成功。
　　逸敏不想理他。
　　“好了，我坦白，”向海服软，“疗养院和自闭症儿童之家想要引进，可是呢，他们经费不足，我就擅自作主替你捐了一千本。”
　　逸敏撇嘴：“干嘛不告诉我？我可以说服出版社做一些公益项目的。”
　　向海笑：“你真想做公益？”
　　逸敏诚恳点头：“对啊。”
　　“那我现在需要帮助，你先公益公益我呗。”他把脸凑过去，“位置随便选，嘴最好。”
　　逸敏伸手拍了他一下，向海捂着脸咋呼：“好痛，肯定有手指印，一会还要开会，我可怎么见人？”
　　他装的像模像样，让逸敏对自己力道产生了怀疑，掰过他的脸：“给我看看。”
　　向海慢慢松开。
　　哪有什么手指印，连半点红都见不着。
　　“你骗我？”
　　“是啊，骗你，”贺向海再次把脸凑过去，“快来咬我吧。”
　　逸敏张大嘴，待要咬下去，看着这张逐渐“厚颜无耻”化的脸，果断捻起甜品上的樱桃，塞了进去。
　　向海嘴巴一张，樱桃连手指头一并入口。
　　......
　　“一会陪我去公司。”向海咬着她的唇。
　　“好！”如果说不，估计会整个人都被他吞下去。
　　回公司路上，很自然地十指相扣，肩并肩走着。
　　这样似乎招摇得过分了，逸敏有时候会担心好事者传到许漱石那里去。
　　更多的时候，她很享受和爱人光明正大携手而行。
　　可想想，和爱人光明正大携手而行并没有什么错，而且离瑞士十万八千里，
　　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远帆大厦。
　　向海领着她上26层办公室。
　　程眉锒铛入狱，股权转让协议变成一纸空文。
　　向海休息了三周，留了不少文件等他签，新成立研发小组的首次技术会，他也应该出席一下，鼓鼓士气。
　　公司门口，遇到了Nora和几个经理，Nora和逸敏熟可那几个经理逸敏没见过，自家董事长带着一个漂亮女人返工，全都难掩好奇的眼神。
　　“介绍一下，苏逸敏，”向海笑得和煦，末了特意强调，“我老婆。”
　　逸敏被呛了一下。
　　众人纷纷夸张地赞和：“原来是老板娘，怪不得这么漂亮。”
　　“倾国倾城。”
　　“闭月羞花。”
　　逸敏适应不了这帮理工男钢铁般的形容词，偷偷地紧紧抓着向海的手。
　　向海十分自然地展开手掌，将她的手包在掌心，然后就这么和一众人有说有笑进了办公室。
　　Nora看一眼两只融为一体的手，忍不住偏偏头：“贺总，上班撑死算不算工伤？”
　　向海奇道：“怎么有这种死法？”
　　“当然。”Nora笑，眼睛从逸敏和他脸上扫过，经理们心领神会，异口同声——
　　“我们要被狗粮撑死了。”
　　向海甩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神：“你们胃容量也太小了，我还没发挥呢？”然后低头贴到逸敏耳边，“是不是啊，老婆？”
　　逸敏忍无可忍，举手捶了他一拳。
　　老板心情好，公司其乐融融，字签完，会议也进展顺利，逸敏坐在向海办公椅上，在电脑上玩游戏，一局没结束，向海已经回来了。
　　“这么多年，怎么还只玩数独？”向海俯下来，贴到逸敏脸颊，娴熟地亲了一口，抱着她蹭。
　　逸敏握着鼠标，正要填数，被向海蹭的痒痒，手一抖，按错了键，输错了，她扭了下身：“别闹，还有四个格，让我填完。”
　　“你填你的，我弄我的，又没干扰你。”向海嗅着她颈间的清香，不轻不重地落下一串温润，手顺着逸敏的胳膊，慢慢覆上她握着鼠标的手。
　　逸敏浑身一颤，脑子根本没法思考，扭头想说你先放开，你字刚出口，就被封得严严实实。
　　向海也不知怎么修炼的，技艺出神入化，逸敏总是被他三两下弄得晕晕乎乎，心跳快到要失去意识，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双手紧紧箍在他脖子上。
　　向海把她从座椅上带起来，换了一个更方便的姿势。
　　“贺......”小梁敲了半天，终于等不了推开门，结果见到这一幕，立马关上门，退出去，跟来找贺总的兵哥哥说抱歉。
　　“贺向海不在？”傅星岩锐利地审视着小梁。
　　“呃，”小梁心虚，吞吞吐吐，“在是在，不过......”
　　傅星岩往前一步：“不过什么？”
　　小梁吸了口气，豁出去了：“苏小姐也在，他们......总之贺总不方便会客。”
　　“还有这回事？”傅星岩一马当先，“连我也不见？”
　　傅星岩拿起手机，第200遍振贺向海。
　　足足响了半分钟，听筒里才传来：“找我什么事？”
　　傅星岩等了半小时，结果他没发火，贺向海却好像很不高兴。
　　“我还有一小时起飞，你看着办。”傅星岩说完，直接扣掉了电话。
　　两分钟后，傅星岩见到了一脸“欲求不满”的贺大总裁还有脸上能滴出血来的班花同学。
　　傅星岩骂骂咧咧，“逸敏一个乖乖女，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
　　向海也没好脸色：“我们关起门来的事和你有毛线关系？”
　　被向海按坐回主位上的逸敏，此刻很想蹲到桌子底下去。
　　“傅星岩，你要回部队了吗？”这两人剑拔弩张，逸敏不得不小声开口。
　　“是。临走前找你们说点事。”
　　傅星岩说着，眼睛定在逸敏脸上：“关于程眉的事。”
　　“程眉？”逸敏皱眉。
　　向海出院后，傅星岩就跑到贺家转达程眉的诉求——她想见逸敏。
　　“我不去。”逸敏言简意赅，拒绝得干干脆脆。
　　傅星岩说：“你不想听听程眉的心声，听听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吗？”
　　这话出口，逸敏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心声？作为受害者，我想我没必要共情加害者。”
　　向海差一点死无全尸，差一点醒不过来，逸敏现在还心有余悸还后怕。
　　无论程眉有什么动机，有什么隐情，她都不在乎、不想去了解，更不想原谅。
　　傅星岩苦着脸：“我知道她伤害了你，可是一个女人如果在监狱里关20年，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逸敏看着傅星岩已有些沧桑的眼睛，狠下心厉声说：“傅星岩，你不会不知道她故意把陈森林牵扯进来吧？陈森林才37岁，上有老下有小，他的病明明可以治好的，程眉却怂恿他找什么专家，骗他没得治，忽悠他为了家人铤而走险。”
　　一番话说的傅星岩无言以对，他见过陈森林一家，顶梁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料。
　　“我对程眉早已无话可说。你也不应该来求我们，你该去问陈森林八十岁的母亲，问他身患残疾的妻子，还有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体谅她，为她求情？”
　　傅星岩一脸幽怨痛苦，逸敏想起唐盼盼，涌起另一股不平之气。
　　“出事后，你见过盼盼吗？”
　　傅星岩愣了愣，摇头。
　　“那你知道她的心吗？”
　　“知道。跟她说对不起。”
　　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翻上心来。
　　作为军人和有社会责任心的普通公民，他可以不徇私情出庭作证，甚至把程眉设计爆炸的证物——遥控按钮交给警察，可作为男人，他心里最关心和最爱的始终是程眉。
　　他宁可等程眉20年，等她青春不再垂垂老矣从监狱出来，也不愿意将就一个真正喜欢他的好女孩。
　　看着傅星岩背着行囊孤身远去，逸敏不禁为最好的朋友叹了口气。
　　唐盼盼固执地恋着傅星岩，傅星岩固执地拒绝她。
　　他们三个的关系俨然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向海捏捏逸敏白腻的脸，“下班了，到楼上旋转餐厅吃饭，我订好了位置。”
　　远帆大厦楼顶，一家主营西餐的旋转餐厅，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繁华的环海路和对面璀璨的电视塔，一位难求！
　　隔壁是一对情侣，女孩惊叹窗外美景，男孩端着手机找各种角度给她拍照，拍完过来请向海帮忙拍合照。
　　向海本想叫男孩给他和逸敏也拍一张，见逸敏手撑在下颌，看起来心不在焉，便打消了念头。
　　“还在想唐盼盼的事？”向海挪开椅子，坐在烛光对面。
　　“恩。”
　　“这感情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要功德圆满还得靠她们自己。你放心，这么多年，唐盼盼早认清了现实，不会因为再一次被拒绝伤心太久，没准现在比你吃的香睡得稳。”
　　单方面的感情，并不会因为付出就守得云开见月明。
　　想到这，向海忽然感觉无比庆幸，庆幸和逸敏两情相悦，庆幸逸敏并没有因为程眉因为许乔放弃他。
　　烛火融融，将对面的人映照得温柔娴静。
　　他很想说我爱你，张了张嘴却只是低头，把牛排最嫩的一小块切下来送到她盘子里。

　　“贺总，好久不见！”ML广告公司总监黎芃也来吃饭，看到向海，惊喜地朝他走来。
　　向海擦了擦嘴，站起来：“黎总，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一会，黎芃转向站在一旁的女伴，眼睛一亮：“啊，是你！”
　　逸敏诧异：“您认识我？”
　　“那当然。贺总拿着简历极力推荐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是苏小姐对吧？”
　　逸敏不解地看看向海：“对，我姓苏，我叫苏逸敏。”
　　黎芃掏出一张名片：“我是ML广告的黎芃，我们平面设计部还缺人，苏小姐要是有兴趣......”
　　向海把名片截过去：“对不起师兄，我们在吃饭，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黎芃了然地笑起来，礼貌告辞，握手的时候特意凑近了说：“弟妹可比照片漂亮多了，你着急忙慌把简历要回去，是不是怕别人看见起非分之想？想不到咱们青年领军人物贺总占有欲这么强！”
　　向海笑说：“高攀的人，总得有点危机意识，你说对不对？”
　　黎芃照他胳膊拍了一下，挥手走了。
　　向海坐下，发现逸敏目光闪闪，俯身问道：“怎么了？”
　　逸敏吸了吸鼻子：“ML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面试，我还纳闷，这么知名的广告公司，我压根不敢投，他们怎么会找到我，原来是你帮我投了简历。”
　　向海伸手刮刮她的鼻子：“这么小的事，至于感动得掉眼泪吗？”
　　“不是，”逸敏带着哭腔，“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逸敏抬起已然朦胧的双眼：“我没想到......”
　　向海倾身过去，“没想到我其实一直还喜欢你？”
　　那时他和程眉恩爱人设立得坚不可摧，还认定她是间接害死爷爷的凶手，他们的关系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看不到一丝破镜重圆的希望。
　　逸敏嗯一声，豆大的一滴水滴到手臂上。
　　向海挪了椅子，坐到她一侧，执着她的手，吻上面晶莹剔透的水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欺欺人。以后无论多难，我永远不会违背内心，永远对你坦诚。”
　　逸敏咬着唇，重重地点头,想起黎芃说的简历也要拿回去，“你怎么会有我的简历？”
　　向海用丝巾轻轻揩她的眼，笑道：“何止简历，你的东西我多着呢？”
　　逸敏被成功激发了好奇：“啊？都有什么？”
　　向海眯着眼睛，狡诈道：“一会回家，我拿给你看。”
　　吃了饭，向海果然没送逸敏回许家，带着她去了不远处的住处。
　　这是向海公司赚到的第一笔钱，还完债后买的一所高层公寓。
　　公寓不大，堪堪70平，两室一厅，白色米色调装修。
　　这所房子从买下来到搬进来，包括选家具，挑设计，向海没有让第二个人参与，也没让第二个人来过。
　　逸敏进门发现玄关已放好了两双拖鞋，房间温度也正合适，甚至灯也在她进门的时候一齐都亮了。
　　“你怎么做到的？”逸敏懵懵地问。
　　向海晃了晃手机：“智能家居而已，不是新科技。”
　　进了门，逸敏坐在沙发上，向海取了红酒，在醒酒器醒着酒。
　　逸敏瞥到沙发上放着一个VR眼镜，顺手拿起来戴上，然后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逸敏不可置信，睁大了仔细瞧。
　　是她的模样没错，还穿着高中校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觉察到有人看她，走过来说：“向海，你回来了？”
　　连声音都以假乱真。
　　“抱歉，不经过你的同意，把你做成了虚拟人物。”向海倒了两小杯红酒。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怪怪的。
　　向海挑挑眉毛：“那你以为我这十年怎么熬过来的？”
　　逸敏把玩这手里的VR眼镜，有些窘。
　　向海却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不靠这个活着了。”
　　逸敏侧过身，揽住他的腰：“不会了。”她凑上去，吻他有些扎人的嘴角。
　　......
　　向海没有处/女情节，可是他由衷感谢许峤，感谢他没有强人所难，让他可以成为逸敏的第一次。
　　第一次坦诚相见，逸敏竟然没有扭捏不好意思，心里仿佛有一股喷泉，喷出巧克力般的甜蜜和幸福。

　　第二天不出意外地起晚了，逸敏看着室内一片凌乱四肢酸软爬不起来的时候，终于明白向海说“你大概率看不到朝霞”是什么意思了。
　　向海端来早餐，逸敏缩进被子里，她的衣服在昨晚浴室那场中全然湿了，还在洗衣机里转着没烘干。
　　她身上除了被子，别无他物。
　　“乖，起来吃饭了。”向海把托盘放下，俯身摸摸她的发，亲了亲脸颊，伸手去抓被子。
　　“别！”逸敏惊慌，“我还没有穿衣服。”
　　向海笑笑，打开衣柜，目光从几套女士家居服和睡衣间掠过，最后抽了件自己的衬衣：“家里没有你的衣服，只能穿我的衬衣了！”
　　逸敏在被窝里，看不到衣柜的情况，也断然不会想到，某人早备着她的衣服却不给她穿，非要她穿他的男士衬衣。
　　逸敏缩手缩脚穿了衣服，起来收拾床，然后看到床上一团一团，顿时羞赧不已。
　　昨晚真的激烈迷乱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她拿起枕头想要盖一盖枕头底下冷不丁出现一个淡紫色发圈。
　　是她高中时常用的那个。
　　她捡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啊？”
　　向海笑得坦然：“我说过我有很多你的东西。赶紧吃饭，吃了饭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
　　他不光留着她的紫罗兰发圈，还有她高中的教科书，作业本，甚至试卷和她小时候写的日记。
　　“你家拆除的时候，于阿姨让我去挑一点纪念品。我没法取舍，只能都搬回来，索性你的东西不多，一次都搬完了，否则不等我第二趟就随着房子一起没了。”
　　逸敏看着曾经朝夕相伴的物品：“难为你，都留着。”
　　向海凝噎：“是啊。留着。可惜，我留得住你的东西却没能力留住你。”
　　他思念难解时尚有她的物品陪伴，尚能去留下回忆的地方睹物思人，可是逸敏，她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走的时候一件物品也没带。
　　这些年，她的日子只会比他更孤独难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思几此，向海总不免恻恻难受，越发觉得幸福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还有，这个......”向海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大红色还没有拆封的快递，邮政EMS，嘉西大学录取通知书。
　　逸敏抚摸着封面上的名字，差点落泪。
　　“我们约好一起上嘉西大学的，这些年，我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回来一起拆开录取通知书。”
　　逸敏颤抖着撕开密封挑，嘉西大学立体通知书展现在面前。
　　一定考上嘉西大学，一起上大学！
　　这是他们的约定，也是向海请求于淑慧允许他们在一起时的承诺。
　　最终，只有他一个人履行了诺言。
　　最美好的大学时光，青春年华，已经一去不复返，彻底错过了。
　　余下的时光，他一定不会再辜负。

　　删掉了，改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