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连环》南青之

59、第五十九章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公司的销售也一天好过一天。
　　秦秀丽明白，公司一年一度的收获季节到了。
　　为了鼓舞下面各办事外的士气，一鼓作气拿下今年的销售目标，浙江总部要求各分公司的领导常下市场，与前线战士同甘共苦。
　　李国明就派秦秀丽和蔡云仙不停地到各个办事处巡视。
　　蔡云仙倒是很喜欢和秦秀丽下市场，因为下去后主要就是鼓励鼓励他们。市场自有业务员在做，她们无非是去看看，指导指导，和他们吃吃饭，协调解决下发货收款什么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自由的。
　　蔡云仙来了后，秦秀丽想办法让爱芝一起三个人吃了一次饭。
　　她想让爱芝明白，她是比不上蔡云仙的，李国明肯定会选择蔡云仙，希望爱芝从此断了那个不该有的念头。
　　之后，爱芝并不表示什么，既没有说断绝和李国明交往，也没有说继续和李国明交往。
　　秦秀丽也不好意思问她。当初她怂恿爱芝去追李国明，如今摆明了要爱芝别去沾惹李国明。蔡云仙那边又不能明说，这件事弄得秦秀丽特别窝囊。
　　她和蔡云仙在办事处过夜的时候，往往蔡云仙因为忙碌一天早就睡了，而她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担心李国明会不会趁这个时候去找爱芝。 每次下市场回来，秦秀丽都会留心徐爱芝和李国明，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自从蔡云仙来了后，秦秀丽的倾述对象就变成了蔡云仙，和爱芝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秦秀丽很想搬家，搬去和蔡云仙他们一起住，李国明以公司的名义新租了一套两居室，给秦秀丽留了一间。但秦秀丽说不出口，秦秀丽自己也不明白，爱芝是自己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为什么这种陌生的感觉却象一个路人一样。
　　不知不觉中，春节就快到了。
　　公司早已下了通知，延长上班时间，取消周末，春节不放假。
　　这意味着秦秀丽有生以来要第一次在外地过年。
　　蔡云仙本来答应要陪秦秀丽一起在杭州过年的，但临到春节时改变了主意。
　　他们家36岁还没结婚的大哥终于有了意中人，家里准备操办一下，要蔡云仙回家帮忙，蔡云仙只得请假回去了。
　　爱芝的服装生意也到了一年中最旺的时候，秦秀丽有时候好几天都看不到她――晚上也不回来，听说在服装厂等衣服。
　　公司产品意外的好销，总部生产根本跟不上，好几个地方出现了断货。
　　仓库里还有两万箱上半年的存货，因为包装和下半年的不一样，超市不让进，原准备退回总公司。
　　面对火爆的市场，浙江总部开了个紧急会议后，决定启用这批货，把旧包装换成新包装。
　　公司紧急派贝小宝到温州龙港拉回新包装，由秦秀丽负责到杭州劳动力市场招一批临时工把包装换掉。
　　1月24日是大年初一，1月10日秦秀丽接到公司通知，要求在1月20日以前把所有包装换掉。过了年，销售就会淡下去，换包装就没意义了。
　　秦秀丽火急火燎地赶到杭海路上的劳动力市场，幸好这里还有成堆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回家过年的人。
　　秦秀丽的车子刚在路边停下，就围上来一群的人，“老板，要人吗？要人吗？”
　　秦秀丽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中身强力壮的就一个个点过去，塞到金杯车里，一车的人雄纠纠地开到了仓库。
　　说好30块钱一天，包吃一顿中饭。可是只安耽了两天就出事情了，干活的人根据自己的籍贯很自然地结成伙，有个黑大个领着一帮人在吃饭的时候抢起了盒饭，一人拿了两盒，说吃不饱。秦秀丽过去评理，那帮人不理她。
　　公司里只有她和贝小宝在，秦秀丽对管理工人一窍不通，碰上不讲理的人只有自认倒霉，叫贝小宝另去买了一捆盒饭。
　　到下午，这帮人说工资太低，要求加工资，否则不干了。
　　黑大个说：“过年的时候都得双份工资，凭什么咱们就一份？咱们不是人吗！”把秦秀丽噎得说不出话。
　　贝小宝接茬说：“你们什么人呐，瞧你们吃饭，象要饭似的，抢什么抢！还加工资，门都没有！”
　　黑大个暴跳如雷地叫起来：“呀呸！弟兄们，他妈的把我们当要饭的，揍他奶奶的！”
　　一帮人都站起来，眼中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
　　秦秀丽想：糟了，这回要出事了。
　　正不知怎么办好，突然听见外面有人“秀丽秀丽”叫她。
　　秦秀丽一下子胆子壮起来，说：“你们等着，来人了！”
　　推开那两扇厚重的仓库大门时，秦秀丽呆住了，在斑驳的阳光中，魏文达象钢塔一般结实地直楞楞站在那儿。
　　半年不见，他似乎瘦了，又似乎胖了，一下子，秦秀丽竟想不起魏文达半年前的清晰样子。
　　秦秀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么不真实的场合和他见面。
　　眼前只有破败的仓库，连自己也是一身的腌脏，满脸尘土。
　　来杭州之前，魏文达问她，为什么非要去杭州？
　　秦秀丽说，烦着呢，出去散散心。
　　魏文达又问她，她烦是不是因为他，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秦秀丽给他崭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
　　在杭州的半年时间里，秦秀丽老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心里有没有他。
　　后来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也许有，也许没有。
　　“我到过你们公司，他们说你在这儿，我就找来了。你怎么啦？”魏文达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
　　秦秀丽也笑了：“有人闹罢工，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在武义时，厂里也老是有人闹罢工，每次都是魏文达出面，每次都是成功解决。
　　“你要装作是我们公司的领导！”秦秀丽叮嘱他说，魏文达笑笑，走进了仓库。
　　秦秀丽跟在他后面。
　　“这是我们总公司的领导，你们有什么要求跟他说。”秦秀丽解释道。
　　所有人都哑了，魏文达有8年的工厂管理经验，他往那一站，身上的那种气势无坚不摧。
　　魏文达还给秦秀丽出了主意，把计时工资改成计件工资，把所有工人分成三个组，把黑大个等几个小头目提拔为组长，享受组长补贴。
　　这样一变，生产率大增，原来一天只能换2000箱，现在一天能换6000多箱。
　　不到5天，所有包装全部换完。
　　之后两天之内，所有的货都发到了各个办事处。
　　秦秀丽受到了浙江总部的重点嘉奖。
　　魏文达在杭州一呆就是九天，开始每天都到仓库给秦秀丽干活，仓库忙完后，又陪秦秀丽到各卖场超市检查工作。每天忙到晚上10来点，把秦秀丽送回家后，一声不吭自己回宾馆睡觉。
　　秦秀丽问他来杭州干什么。
　　魏文达说，玩，散散心。
　　秦秀丽当然知道他不是来玩，妈妈来电话了，说魏文达到家去过，问走了电话号码和公司地址，还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妈妈的意思很明确，说秦秀丽年纪不小了，魏文达人不错，要秦秀丽慎重考虑。
　　秦秀丽就慎重地等魏文达把话挑明，但是魏文达一直不说。
　　到了1月20日，魏文达还没有走的意思。
　　秦秀丽就问他，是不是想在杭州过年？
　　魏文达说，不但想在杭州过年，还想在杭州安个家。
　　秦秀丽就不再说，想起蔡云仙说的男女之间谁征服谁的问题，心想：我是该让他征服还是该顽强地坚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