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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还好吗 ...


  •   阿尔娅强势到什么程度呢,从那台外形刚硬的蓝色宾利Brookland S布克林就能窥探出端倪,狂躁的引擎怒吼声远在两公里外都能听见,从管家到佣人们立刻触电般变得肃穆,行动迅速却丝毫不慌乱的做最后的清扫与整理,务必做到一丝不苟,连砖缝里都不能有一丝灰尘。当那台车嗡鸣着缓缓驶入城堡大门,绕过喷泉停在西侧停车区,管家佣人们已经全部穿戴整齐站在城堡台阶下摆出恭迎的阵仗。

      阿尔娅身材高挑比电影明星还要性感,优雅的黑色露背包臀连衣裙,金发完全梳拢在脑后,嘴里衔着一支富有光泽的黑色烟斗,面部棱角犹如精雕细刻般完美,凌厉的妆容却使这份美感充满了张狂与刚硬气势。

      罗伯特绕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夫人,但在刚满四十岁的阿尔娅摔上车门朝台阶众人昂首阔步走来的时候,他被震撼了。记忆中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那个穿着红色大衣性格暴戾不停殴打安托雷娜的女人,就是这位阿尔娅夫人,安托雷娜的亲生母亲。

      这是个犹如雄狮一般猖狂的女人,力图掌控一切,就连默里都对她言听计从,默里在这个强势的妻子面前变得唯唯诺诺,他自己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家族一切事务都听妻子的决断。

      在阿尔娅口中,巴法洛就是“那个狡诈的瘸子”,托尼就是“那个火腿”。

      她甚至称呼默里“老混球”,默里不仅不生气,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追在她身后夸赞她。

      她提起安托雷娜,会说“我的雷娜”。

      安托雷娜已经十六岁了,但在父母面前毫无发言权,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都是阿尔娅在事无巨细的安排,吃饭时间必须准时,礼仪绝不能出错。罗伯特听佣人说,有一次默里不小心把热芝士掉在餐布上,阿尔娅大发雷霆把默里数落了两个小时,安托雷娜拿着刀叉一动也不敢动。如果她视若无睹继续吃饭,阿尔娅会把所有食物倒在她头上,指责她一点也不在乎父母。而当阿尔娅发泄完毕,发现安托雷娜一动不动,只会说一句“食物都凉了,难道等着让厨房再帮你做一份吗”。

      默里做得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隐瞒罗伯特和尼基的存在,他突发兴致留下这两个少年,要是让阿尔娅知道有个美国男孩专程来找安托雷娜,她会用一切恶毒尖锐的词辱骂安托雷娜。

      很矛盾的是——

      安托雷娜十分美丽,成绩优异,脑袋聪明,阿尔娅无比骄傲。

      当安托雷娜把这份聪明用在生意上受到整个阿考德家族的关注与赞誉,阿尔娅会爆发令人害怕的怒火。

      阿尔娅憎恶传统意大利女人的无知与愚昧,热衷于事业场,但她却以这种规则变本加厉的要求女儿。

      “我的雷娜,家庭任务做的怎么样。”

      晚餐时分,阿尔娅依然优雅的像个参加高级晚宴的贵妇人,一袭银灰色吊带裙,笑盈盈看向衣着朴素的安托雷娜,安托雷娜泰然自若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餐帕擦了擦嘴,这才认真回答:“学会了三道菜,地下仓库花了一天整理完毕,没有耽误学习。”

      “家里有什么新鲜事吗,这几天楼下好像很热闹。”

      阿尔娅只是随便一问,默里却紧张得闷头吃饭,一阵沉默后,安托雷娜只好出声回答 :“朱莉要结婚了。”

      阿尔娅愣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哇哦,这真是个惊喜,朱莉那么……那么善良,哇哦,连她都结婚了。”

      就算对佣人,也不会使用的刻薄恶毒言辞,为什么会全部用来攻击女儿……

      第二天,笨手笨脚却总是干活最多的朱莉打包行李出门。安托雷娜红了眼眶,母亲喋喋不休叮嘱朱莉婚后要做个勤快点的妻子,送了朱莉半年的工资,安托雷娜始终没机会插话,朱莉叶没戳破安托雷娜的谎言,临走前鼓起勇气走上前拥抱她。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要在意你母亲说什么,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

      安托雷娜忍不住哭了,佣人们也泪湿眼眶,目送朱莉离开后,阿尔娅驱散了佣人们,抱着胳膊冷眼盯着安托雷娜,“瞧瞧,阿考德家族的大小姐跟佣人多么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佣人生的。”

      阿尔娅夫人每次要离开,整个城堡上下都憋着一股扬眉吐气的急迫感,总算,这一次没爆发多少巨大冲突,有惊无险,阿尔娅又离开了。

      罗伯特这一周简直被城堡里压抑的气氛憋疯了。

      阿尔娅前脚一走,默里就像个放了假的学生兴奋的拎着猎枪拽着罗伯特去森林里练射击去了。

      安托雷娜把朱莉那句话偷偷刻在床头墙上,用枕头挡住,就呆在房间里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刺眼的蓝天。

      老默里参加完家族会议就把秘书记下来的内容交给安托雷娜解决,自己带着新买的猎犬去森林里玩。十四岁开始安托雷娜几乎站在一个家族会议议员的身份上审视整个阿考德黑手党的制度,势力分布,财源比例,她一面憎恶母亲,一面渴望成为只手遮天的女人,

      安托雷娜喜欢静静思考,关起门独自研究并解决问题,这样很安心。

      玻璃突然一声脆响!

      安托雷娜吓得一抖,看清又一颗石子砸在窗户上,条件反射般跳起来打开窗户朝下面的罗伯特冷冷说道:“如果让我母亲发现,你会没命的。”

      罗伯特站在楼下笑着朝安托雷娜挥舞双臂,“你敢不敢跳下来?”

      “你疯了?”

      “那就走楼梯下来,走吧,跟我去河边玩。”罗伯特突然大声冲楼上喊,吓得安托雷娜小脸惨白,她不知道这个家里谁会向母亲告密,万一母亲一个个逼问,没人能扛得住。

      安托雷娜气急,涨红了脸,赶紧关上窗户小跑着下楼,生怕这家伙又大喊大叫起来。

      她冲出大门,跑下台阶,却沉着脸快步从罗伯特身边经过。

      “不要随便跟我讲话。”

      安托雷娜要确保她和罗伯特的交谈没人发现,否则她无法想象母亲会如何用言语和暴力凌辱她。

      罗伯特只好四下张望着,尾随紧张烦躁的安托雷娜进入树林。小尼基突然开窍了似的,立刻跑过来收在树林边缘,给罗伯特比划了个放心的手势。

      安托雷娜平时不愿意离开房间,她害怕母亲突然回来,她需要无时不刻戒备着。距离上一次踏入树林已经半年了,母亲说女孩子怎么可以像野小子一样到处乱跑,弄得脏兮兮的,那种低贱的种族才往泥巴里钻。

      安托雷娜在前面慢悠悠的走,仰望树叶缝隙间洒落的斑驳阳光,心情依旧像铅块一样沉重。

      罗伯特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有种莫名的情绪,从未感受过的心情,压得胸口闯不过气。小时候那个骄傲自信的安托雷娜完全不见了,现在连下楼散步都小心翼翼的,像是从未离开过鸟巢的幼崽,对一切充满畏惧。

      “雷娜,你还会削苹果吗。”罗伯特希望说些令她开心的事。

      “嗯。”她轻声应答,”这是家务“。

      “……那,愿不愿意比试一下,飞镖。”

      “我最近在练菜刀。”

      “这个好啊!”罗伯特为找到共同爱好感到激动,“这些年我在餐馆切了不少东西!”

      安托雷娜本来还担心罗伯特笑话她,听到这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停下脚步回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特意练刀技然后来找我,为了把我比下去吗?”

      罗伯特急忙上前几步,站在安托雷娜面前,两个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呼吸,安托雷娜“噌”地红了脸,目瞪口呆的盯着罗伯特褐色的眼睛,不知所措的双手攥住裙子。

      罗伯特完全无法压制内心翻涌的感情,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热切的眼神直穿安托雷娜的眼底,他嘴巴一开一合,情急之下变得语无伦次:“我一直在找你,我参加帮派斗殴杀了人,就一直逃,我问过几百……也许几千个人,但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但是有人知道肥托尼,然后我成了杀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找到你。”

      安托雷娜被这一连串的话击晕了,心慌意乱的别过脸去,大喘着气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你……你还好吗?”

      罗伯特顿时心花怒放,后退两步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看,我还活着!”

      安托雷娜被他灿烂的笑容感染了,胸腔里翻涌搅动的浓郁情绪全部化作爽朗的笑声,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笑得直不起腰!

      安托雷娜任由罗伯特牵着手,拎着裙摆激动难耐的跟着他在森林里奔跑,没头没脑的傻笑不停,罗伯特小心的绕过地上盘踞的树根,穿过泥泞的湿土地时,他毫不犹豫抱起安托雷娜,看上去就像把她扛在肩上一样,小心翼翼的淌过去,鞋子变得像没干透的泥雕塑,走了好一段路才来到小河边,潺潺流水声与微风划过茂密枝叶的沙沙声就像一种温柔的安抚,安托雷娜拢起裙摆慢慢走到小河边缘,让清凉的河水冲刷自己的鞋,浸透双脚。

      罗伯特往河里一走,清澈的河水瞬间浑浊不堪,他不好意思的缓缓往远处挪步,怕弄脏安托雷娜的鞋子。

      安托雷娜抬头望向光着脚弯腰冲洗靴子的罗伯特,视线从他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一直探寻到他的脚,想把这个人从内到外看个究竟。

      “托尼叔叔说你死了。”安托雷娜轻声说着,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雷娜,”罗伯特一边冲洗靴子,一边抬头对她说:“你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想离开吗,不管去哪儿我都可以保护你。”

      罗伯特说得很随意,但眼神认真。

      安托雷娜蓦然回头,视线仿佛穿透层层屏障,越过繁密的森林眺望那座巍峨的城堡,眼底闪过微弱的光芒,又悄然泯灭。

      “没有人能逃离阿考德家族。”

      “为什么?”

      罗伯特不解的望着她,他知道这座森林外围的公路直接通往城镇,那里可以乘坐公共汽车前往罗马市区,他们可以在那里稍作停顿再想办法出国。默里有那么多台车,小尼基已经偷偷打磨了几把钥匙,只等他一句话就能立刻从仓库里偷出几箱汽油上路。

      安托雷娜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甚至有些烦躁,“我们能去哪里,离开这里我能做什么,跟你一起在餐馆打杂吗?”

      罗伯特有点难受,闷闷不乐的在冰凉的河水里搓洗靴子。

      因为他确实一无所有。

      很快,他就明白了安托雷娜所说的“谁也无法逃离阿考德家族”,当他明白的时候,他和小尼基都走不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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