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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章 ...

  •   霜眉本就一直在注意着阿芙,见她蓦然这般看着自己,便知是不妙,暗怪自己着急于在阿芙面前表现,才露了马脚。

      心里风起云涌,面上却不显丝毫端倪,霜眉大着胆子看向阿芙的眼睛:“姑娘有何吩咐?”

      阿芙看得累了,抬手揉揉眼,秀气的打了个哈欠,说道:“还没问过你何时来的芙蕖院?”

      霜眉顺势收回眼,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这番容色,也无怪主子着急了。

      “回姑娘,是有些年头了,也不长,五年罢了。”

      “噢,”阿芙仰头望着葡萄架,从枝桠缝隙里稀稀拉拉透过些许阳光:“你是哪儿人?”

      “我原就是京里人,可惜家里头穷,几个弟弟妹妹等着吃喝呢,老子娘便把我卖给了牙婆。”霜眉翻着记忆,斟酌回答道。

      阿芙自然是不记得是真是假,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虽是怀疑霜眉的来历,可她的能耐是桑枝所没有的,而阿芙如今需要的,便是霜眉这般人,就算她带着别样目的,阿芙自信能在她反叛之初,便将她摁得死死的。

      “这么多年倒是委屈你了,到我跟前做事可甘愿?”

      霜眉眼睛一亮,原以为要被撵得远远的,却要被调到大姑娘跟前了,如何不大喜过望,忙点头道。

      “愿意的!奴婢从未觉得委屈,能在姑娘跟前伺候,便是奴婢天大的恩惠了。”

      霜眉这番表白,阿芙半点不放在心上,摇着团扇一笑而过。

      阿芙的大丫鬟原是桑柔,阿芙嫌她住过的西厢晦气,便将桑枝同霜眉安置在东厢,下午她俩便收拾包袱移了过去。

      夜深人静,整个芙蕖院静谧无声,细小的虫鸣声清晰可闻,外头蓦然响起一阵‘咕咕’声。

      原本沉入梦乡的霜眉猝然睁开眼,桑枝要替阿芙守夜,此时屋内空一人。

      霜眉披衣而起,推开窗门,不一会儿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便跳了进来,外头月色透亮,恍如白昼。

      借着月色,霜眉用碳笔写了几行字,将细卷放进白鸽脚边的竹筒内,将几颗粟米喂与它,才捧着它放飞出去。

      那抹耀眼的白划过天际,桑枝靠在床围上打了个哈欠,窗外头一阵‘扑棱棱’的声响,将她浓浓睡意给惊回了笼。

      三两步蹿到窗门前,瞪大眼想看个究竟,月色虽亮却仍旧看不太清楚,依稀看得见一抹白色越飞越远。

      桑枝又揉了揉眼睛,侧耳倾听,确信并无别的动静,才关上窗门靠回阿芙床边,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替阿芙扇着风,心里却暗暗留了个心眼儿。

      芙蕖院这头已经万籁俱寂,温落芝的灵芝阁却还忙得热火朝天。

      大丫头晴雪端着一盆子热水,脚步匆匆往内室走,越近便越能听得清温落芝断断续续的哭痛声。

      二夫人此时仍是白日那身衣裳,正坐在床头,将温落芝揽入怀中,轻声拍哄着,一脸痛惜之色一览无余。

      温落芝只着了月白的衷衣,一头青丝胡乱散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下半身的绸裤剪开半截,双腿冷白的肤色衬着膝盖大片青紫红的淤痕,瞧着很是骇人。

      这伤看着厉害,实则并不严重,说是罚跪六个时辰,仔细算算也不过一个时辰罢了。

      比之阿芙从前那实打实的三个时辰,简直不要轻太多。

      膝盖上也只余久跪的淤青,并无别的伤口,阿芙让霜眉送出去那碎茶碗,不过是想着吓二夫人一回罢了。

      只是温落芝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吃过这般苦,自是痛不堪言。

      原在青石板上跪着,又垫了蒲团,也不至于伤得这般厉害,不过是霜眉背着阿芙往那蒲团里,添了些别的东西进去。

      晴雪快步走了进来,将搪瓷盆摆在一旁的矮几上,在手上仔细涂了药油,才望着温落芝小心翼翼的说:“姑娘忍着些。”

      早在周氏带她回去之时,便请了太医,可惜那会儿温落芝痛得哭天喊地,无论如何也不允太医瞧上两眼。

      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下去,太医拧着眉翻来覆去的看,这满腿淤青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以药油揉搓活血散瘀。

      碍于礼数,这活儿便落在大丫头晴雪身上了。

      晴雪深吸了一口气,自个儿后腰这会儿还隐隐作痛,便是午时那会二姑娘痛得忍不住,将她一脚踢开,撞在矮几所致,

      才把手轻轻覆在温落芝的膝盖上,还未曾动作,她便又是痛得哭,双腿不住踢弹着,一时间晴雪竟是近不了她身半分。

      二夫人忍无可忍,将她的头摁在颈窝处,又喊了两个晴衣晴雨两个丫头,死死摁着她的腿,自己又腾开双手抓紧她的手。

      晴雪又重新涂了药油,才把手摁在温落芝的膝盖上,手里头匀着劲儿,缓缓推揉着。

      温落芝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心里头的恨意一层烈过一层,贝齿紧咬着口里的布巾,脑子里想着阿芙,恨不能生啖其肉。

      折腾了好半响,才散了这一回,不止温落芝痛得浑身大汗淋漓,旁的几人也没比她好多少。

      二夫人将浑身瘫软的温落芝安置在床上,晴雪净了手才绞帕子替她擦干净膝盖上多余的药油,又换上干净的热水浸湿帕子,敷在她的伤处。

      温落芝哑着嗓子说:“几日不见,我这个长姐竟聪明了许多。”

      二夫人正拿着丝绢替她擦拭鬓角的汗渍,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何止是聪明了,简直是换了个人。”

      二夫人的奶母刘妈妈抱手站在一旁,看着温落芝狼狈的样子,心疼得不行。闻言便说:“大姑娘瞧着越发不好对付了,夫人可得注意些,莫要不妨害了自己。”

      二夫人本就一肚子火气,刘妈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掌便甩在刘妈妈脸上,厉声斥道:“你安的什么心?不想我一点好?”

      刘妈妈被这一掌打了个趔趄,半边脸当即便肿了起来,掩着脸退到一旁。

      阿芙第二日醒得早了些,坐起来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望着床顶的承尘,她总疑心自己好似做梦一样,担心双眼一闭一睁,她仍旧只是那个心怀怨恨却无能为力的灵魂罢了。

      桑枝正靠在床围微眯着眼,阿芙稍有些动静她便醒了过来,忙斟了杯水递给阿芙,恍惚间思及昨夜的异响,沉吟片刻便与阿芙耳语了几句。

      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阿芙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便自己掀了锦被坐起身。

      桑枝转头去开门,便见霜眉端着搪瓷盆站在门前,见她前来便是微微一笑,问道:“桑枝姐姐早,姑娘可起了?”

      “才醒,”桑枝应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霜眉将盆子放在高几上,一面同阿芙问了声早。

      两个丫头一齐伺候阿芙盥洗更衣,桑枝这回学乖了,寻了件绯色织金海棠锦的襦裙,头上戴了两朵猫眼翡翠的金丝髻。

      阿芙撑着下巴望着水银镜里头的自己,左看右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最后亲手在光洁的额心描了朵芙蓉,点了枚烧蓝镶金的花钿,这才罢休。

      用过早膳后,阿芙派人去青霄院跟姜氏说了声,便套车往姜家去。

      带去姜家的东西,是昨日桂妈妈听说,阿芙今日便要过去姜家时准备的,今日一早装在红漆梨花木的盒子里送过来的。

      阿芙一一翻捡看过,有几匹颜色庄重的素缎织布,还有几整盒的松仁粽子糖、琥珀糖,另外还有一把纯金打的长命锁。

      瞧见这阿芙才想起来,大表哥的嫡子也快满一岁了,正好送给孩子做见面礼。

      姜家乃商贾世家,在百年前便被太|祖皇帝钦封为皇商,御赐的祖宅远在开封,当年姜氏嫁进温家后,阿芙的外祖父担心姜氏在温家受欺负,便拖儿带女的来上京,在朱雀大街东头的凌云路上又买了座宅子,自此便在上京定居了。

      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阿芙便只带了霜眉,细算这是阿芙这么些年头一回出门,姜氏担心得很,便派了许多护院婆子跟着他们,一行人便往姜家去。

      其实阿芙与姜家并不算多么亲厚,姜家那么一大家子人,满打满算,阿芙也只是见过时常往温家送东西的二舅舅罢了,对外祖母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阿芙来得突然,姜氏连夜给姜家递的消息,还道是有些打扰,等远远看见外祖母身边的管事妈妈,都站在路边等他们时,便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姜家名声虽然叫得响亮,却再温和不过了,前生一直到姜氏死时才硬气了一回,将姜氏的遗体强要了回去。

      阿芙挑起玄青色的布帘往外面看,满眼皆是新奇,凌云路多是商贾的宅院,来往皆是华丽的马车,奇装异服的西域来客络绎不绝,周边满是各色的商号,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表姑娘,可以下来了,”外头传来外祖母身边那管事妈妈的声音。

      有下人抬了轿凳过来,霜眉率先跳下车,一手搀着阿芙下来。

      阿芙举目看去,皆是一片陌生,这是她头一回来姜家的宅院,可瞧着周边满园簌簌的竹林,一旁又是太湖石堆积的假山,怎么瞧也不像是外院。

      耳边响起一声娇笑,正对门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立刻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笑道:“表姑娘头一回来应当是不认得我,我姓杨,你可得叫我一声表嫂,”她穿着丁香色的缂丝褙子,淡色的月华裙,看起来十分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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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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