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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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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年见情况不好,本想找个借口离开,他没兴趣参加到年轻人的事情中去,连着找了几个时机都没能打断他们,只好装作不存在,站在一边安静看着。
“我不是你的责任。”沈应鹤握紧了手里的糖,“这一点你要搞清楚,有人正在死去,如果我能拯救他,我就一定要去,就像当时救你一样。”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秦昀川扶着额头,对他的坚持很是头疼,“这件事先上报给萧云靳,太医院随便指派个人过来都能……”
“来不及的,你没有见过时疫要命的速度有多快。”沈应鹤摇头,叹了口气,“十三岁时,我跟着师父下山时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旦染上,最多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却束手无策,等到师父找出消除疫病的药方时,人已经死了大半了。”
崔永年抬眼看向沈应鹤,沈应鹤脸上的表情很认真,这种表情他在另一个人脸上也看见过,差不多的年纪,同样的怀揣着一颗悬壶济世的赤心,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
“只要及时找出药方,哪怕是延缓发病,都能争夺一丝生机,就算现在师父站在我身边,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沈应鹤道,“若是让我就这样视而不见,将来找到师父,我也没有脸见他。”
秦昀川无言以对,他知道沈应鹤说的都是对的,却从心底里希望沈应鹤不要去,他无法为这种想法命名,却因为这个和自己的心打了起来。
“盟主,小生这次要站在小谷主一边,而且小生认为官府并不会配合我们上报这件事,如果要上报早就上报了。”崔永年终于开口,“而且你想想,孔峯这样一个忠于朝廷的家伙都干出了欺君罔上的事情,这背后定又有蹊跷,现在还是照小谷主说的,先把疫病控制住才是最要紧的。”
查清事情什么的都能等,人命不能等。
秦昀川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我有条件。”
沈应鹤道:“什么条件?”
“你必须保证自己没事。”秦昀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应鹤,眼中却是平静如水,“如果你有任何染病的预兆,我就去杀了孔峯。”
沈应鹤:“……”关孔峯什么事?
“哦。”沈应鹤觉得他过分关心的态度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秦昀川似乎一直是这样,他只好将心里的这份疑惑压下去,“我肯定不会有事。”
“走了,先生。”秦昀川起身推门出去,站在门口对崔永年道,“我想出去找个人。”
“那个,什么时候……回来?”沈应鹤本来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出发,又怕他太心急回头秦昀川又不答应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等你吧。”
“你先休息,不用等我。”秦昀川把他的话权当做关心,怒火满盈的心里总算是冷静了些许,对他笑道,“我很快回来。”
“秦昀川好奇怪啊。”沈应鹤借着凳子缓缓把自己挪到床上,抱着那张狼皮大氅倒了下去,嘟囔着,“算了,不想了。”
崔永年不会轻功,所以秦昀川只好带着他走路,两人一路来到了听雪阁外,这里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看门的小喽啰靠着门昏昏欲睡。
秦昀川做了个手势,示意崔永年过来一些,拎着他的衣领带着他翻过高墙,崔永年虽不会轻功,却也是个有功底的,只是此时心里也起了疑问:这大半夜的暗闯听雪阁,难不成真的要来杀了孔峯?
“那里。”秦昀川带着他在听雪阁转了一圈,把听雪阁的大致情况摸了个大概,甚至还带着崔永年“不小心”听到了孔峯的墙角,并且得知了孔阁主“似乎不太行”,这才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听着屋里砸东西的声音,崔永年在心里叹了口气:“盟主,你大半夜的跑来找赵公子,很容易让他误会的。”
更何况赵子命本来就对秦昀川态度暧//昧,就算是梁广估计都能看出来。
秦昀川瞪大了眼睛,崔永年无奈道:“小生知道盟主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谁在外面?”屋内赵子命正好走到窗边,听见人声,立刻拔剑走了出来,然而他四处张望了两遍,也没看见有人,心下疑惑,忽听身后他日思夜想的声音骤然响起:“……赵子命。”
赵子命惊喜回头,来人竟然真的是秦昀川:“秦兄!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来找你要个解释。”秦昀川上前一步,拽着进了屋,将门一关,随手把人扔在地上。
赵子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饶是他再对秦昀川有好感,也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了:“秦兄这下手可真是不知轻重……解释?什么解释?”
“仇不郁是你指使的吧?为何几次三番要和浮溪谷扯上关系?”秦昀川接连扔下两个问题,打赵子命了个措手不及,竟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哎呦,我的老腰……”躲在柜子后面的崔永年终于坚持不住,他方才被秦昀川抓进来塞进柜子后面,一下子拧到了腰,这会儿又没稳住,跌了出来,连自称都忘了。
秦昀川才想起这茬,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赵子命一见还有个烦人的崔永年在,就知道两人今天来者不善,正要去摸放在桌上的剑,手上就被窗外飞来的小石子打中,疼得他猛地收回手:“什么人!”
秦昀川知道应该是暗中保护沈应鹤的两个影卫其中一个跟了过来,冷声对赵子命道:“你若是再动一下,我不能保证下一次打中的是你的眼睛还是喉咙。”
赵子命吓得一动不敢动,秦昀川把话重复了一遍:“仇不郁是不是受你指使?”
……
秦昀川回到客栈时已是后半夜,除了小二还在楼下打瞌睡,其他人都已经歇下了,他把扶着腰的崔永年送回房,向他保证明日沈应鹤一定会给他看看,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应鹤蒙头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秦昀川进来后还刻意静站了会儿,确定他睡着才一步一步挪到床边——这几天沈应鹤都没怎么睡好,难得见他睡得这么熟,秦昀川也不愿意惊扰他。
但蒙着头睡不太好,秦昀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他整理一下被子。他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下扯,露出了沈应鹤睡得乱糟糟的一头呆毛,秦昀川正看得好笑,才将他的肩膀扳过来,却看见了他哭得通红的眼眶——人的确是睡着了,但睡前肯定是偷摸着哭了一场,估计是不想让秦昀川看见他的窘迫,才把被子蒙在头上。
是想起了谁呢?冬青,还是师父?
又或是在为那群受疫病折磨的百姓吗?
秦昀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脱了外衣,借着沈应鹤留下的一小块地方躺了上去,从后面将他轻轻拢进怀里。
也许是想要给他安慰,也许是自己今夜听了太多的真相,想要寻求安慰。
次日。
沈应鹤从睡梦中醒来,他昨夜梦见师父和冬青在浮溪谷山上小院晒药草,却怎么也没法触碰到他们,仿佛他已经消失,又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个梦既折磨人又让他感到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看见过冬青了。
沈应鹤睁开朦胧双眸,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清醒过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杂书中写的八爪怪物困住,抬头看去,秦昀川曲线完美的下颌正好落在他的眼中。
沈应鹤:“……”这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昨天晚上秦昀川出了门,他应该是在秦昀川回来之前就睡着了——这家伙,不会发现他偷偷哭了吧?
沈应鹤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是,他使劲挣了挣,身后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会儿约莫是辰时,已经能听见楼下走动声音,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叫他们了。
“喂,醒醒了。”沈应鹤腿脚不方便,费了老大劲转了个身,秦昀川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沈应鹤见他还不醒,忍不住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实际上秦昀川在沈应鹤睁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松开沈应鹤,沈应鹤已经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乱动了,他怕不小心弄疼沈应鹤完全不敢乱动,谁知道沈应鹤小手竟然直接摸上来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和黄花大闺女似的害羞个什么劲儿,赶紧找了个时机装作自己才醒来:“什么时辰了?”
沈应鹤不疑有他,躺在床上看他起身:“大概快过辰时了吧,把我的衬裤递给我。”
秦昀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裤子在哪里,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正是沈小王爷的衬裤,只是此时已经皱巴巴的,不忍直视。
秦昀川:“……你听我解释。”
沈应鹤:“……不用狡辩了,小爷就这一条裤子了,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