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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业火焚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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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无人得以逃离的冥府的业火。
自从无限城那一役败北，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又生着恶鬼修罗之相的男人，赤-裸在外的骨肉接连被烧灼毁坏，面上六目皆融为血水，但他却仿若感受不到周身的疼痛，空荡荡的眼眶注视着上方的漆黑穹顶，不断地，不断地，向上攀爬着。
十指先是从指甲盖开始崩坏、折断，而后又是指尖的血肉磨损，渐渐地露出如同被毒虫肆虐般焦黑脆弱的指骨。男人没有停止，亦没有嚎叫，只是从破开的喉咙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像是在枝叶中穿梭的微风般破碎又微弱的呜咽。
他知道的。这只恶鬼，他是知道的。
即使手脚断裂，即使目不能视，他刻印在肉-体上的本能告诉了他一切。
到顶端去，那里一定会有他朝思暮想之物。
这个男人，失去了执刀的手，失去了骇人的目，事到如今一无所有，却独独没有忘记自己那永无绝日的憧憬。他想要到太阳的所在之处，哪怕烈日光辉会彻底毁灭这具丑陋的身躯，也要到达那个地方。
一心向往吧。强烈渴求吧。
然而地狱岂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呢，恶鬼的十指触碰到了残留在石壁上的血肉——那是他重复不下亿万次攀爬所能触碰到的极限——身体便如开裂的瓦片、又或是顽童的积木，以侧腹的缺口处为起点尽数崩开，唯一称得上完整的头颅啪嗒落至地面，火舌欣喜地吻过他的脸颊，将血肉模糊的五官撕得更为破碎。
男人重复着没有意义的举动，他向上攀爬，然后又跌回火狱的底端。男人渴求着生前死后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但男人一次都没有放弃过，他用和头部链接在一起的短短一节脊柱骨支撑，缓慢地像蛇一样在焦土上挪动，收集散落在地面上的肉片，一点点地重新拼凑出身体。
先是脖颈，接着是双肩，然后是手臂、胸腔、腹部、内脏……
攀爬的行为也好，拼凑肉身的行为也罢，他到底重复了多少次呢。
没有被任何人注视着恶鬼，就那样在让人疯狂的炽热和空寂中，重复着虚无的酷刑。
男人不过是个没有成为高洁之人，亦未达到境界之域，无法在任何地方留下名讳与历史的泛泛之辈罢了。
——男人名唤黑死牟，乃是食肉饮血的穷凶极恶之徒，徘徊于世间、疾走于罪夜，为了果腹便将数以万计的生命嚼烂吞咽，是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鬼。
他本该永生永世被锁在这蚀骨灼心的炼狱之中。
在不计其数的努力统统失败之后，在人世时光流转到危急存亡之时，空洞年幼的某个声音传入了黑死牟的耳中。
是幻听吗，男人紧绷起脊背，尽管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任何除了自己之外的生命的声音，但他依然保留了属于鬼的敏锐听觉。
那声音既不是来自上方，也不是四周，而是如同入侵般在他脑内横冲直撞。黑死牟从石壁上收回了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他想通过破坏头部来让自己清醒过来，但事与愿违，非人的低语变得越来越清晰，它强迫着恶鬼吞下蛊惑心智的话语，如绵密不绝的诅咒般紧紧束缚住他的躯壳。
我知道你还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我知道你还有想要触碰的事物。
我知道你还有想要得到的——
男人的身躯僵直起来，明明身处黑天焦土的灼热地狱，胸腔却像淌过清凉溪水般满溢着双手无法捕捉的喜悦。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是其他妖物的恶作剧吗？是高天原的神明对未曾悔改的邪物的试探吗，又或者，是真实的呢……
“你要…我做什么…？”
干枯沙哑，低沉缓慢的嗓音扩散在无人的废土上。
黑死牟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虽然鬼化后他的发声器官就变得难以控制，但堕入地狱更是加深了症状，还未完成再生的下颚无法张合，他只好用肩颈抵住舌根发出软塌塌的。
那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简直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似的，然而却接连吐露出恶毒残酷的话语。
男人沉默不语。黑死牟并不畏惧毒火，也不肖想来生，但是这样的他，却有着残留在心间、无法拔出的刺，那痛苦远远胜过任何酷刑，哪怕只是想想就仿佛要炸裂而亡了。
恶鬼低下了头，就像过去曾对罪无可赦的那个人俯首称臣，卑微地乞求着对方施舍的血液与力量一样，再一次对不分善恶的存在低下了头。
契约成立的刹那——就像眼睛一睁一闭似的，身着紫黑方格衣物的黑死牟便出现在了满是现代化产物的房间里。
适应了脑内蜂拥而至的知识之潮，男人一瞬间便了解了情况。不过，这未免也太可笑了，拯救人理…自己居然是被这种理由召唤过来的，为食而杀、为战而戮的这四百年里，黑死牟一次也没有守护过人类，事到如今居然还相信他能抑制杀意、心甘情愿去保护谁吗？
他微微颔首，看向身形娇小的橙发少女，对方炯炯有神的金瞳未移开半点，就那样直直地注视着恶鬼正中间的一对赤眸。
这个即将成为黑死牟御主的小姑娘，面对这骇人六目，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回以无所畏惧的眼神，一定是武家出身的女儿吧，但距离让昔日的上弦之一承认她——还是差得远了。
“您好，”少女率先出声，“我是藤丸立香。请问您是日本国内的武士英灵吗？”
所谓英灵，指的便是名垂千古、在流传于后世的诸多传说或史料中刻下大名的人，但黑死牟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是如同虚空中划开的一道破口般，在世间徒留下腥臭的污渍。
……事到如今怎么还有脸自称是武士呢。
“我不过是…一介浪人罢了…请称我为…黑死牟……”
没想到连化鬼后的器官衰退也继承了下来，男人有些感慨，虽然身体从渴求血肉的邪鬼之躯变成了叫做灵基的魔力块，但恐怕是将生前的种种弱点也一并复制了吧。
藤丸立香“唔”地上下左右把黑死牟的六只眼都看了个遍，低下头开始碎碎念。
即使接收了现代的知识，倘若对方念叨的并不是什么必须知晓的用语，老古董的黑死牟也无法理解，只能勉强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确认到诸如“avenger”之类的自己能理解的词汇。
西洋的语言啊，现在这个身体似乎能够听懂，而且磕磕绊绊地说些日常用语应该也是可行的，不过考虑到御主本身就是日本人，没必要多此一举，使用日语交流就行了。
“抱歉把您晾在一边，”冥思苦想的小姑娘总算是回过神来，“我稍微有点问题想要问您。”
黑死牟搭起双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尖锐的紫色指甲。
是要询问我是否是良善之辈吧，男人六目半阖。自己舍弃了为人的本分，与鬼舞辻无惨同流合污踏入光所不能及的邪门歪道，就算因此被迦勒底驱逐甚至毁坏灵基，他也无话可说。
给我个痛快吧，黑死牟想。
“死牟先生，请问您的宝具是光炮还是单体？红卡绿卡还是蓝卡？有无敌回避色卡暴击或者自充技能吗？”
“…………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哥变成打工仔了，虽然弟比哥强很多，但弟在天国和老婆还有他们的崽过得挺开心的根本骗不动，所以四舍五入只能骗哥卖身（意味深）。
下一章开始是轻松风格的沙雕迦勒底，哥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会见到数量比他这四百年加起来乘以三还多的沙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