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世界》不会飞的雯子

5、爸爸38岁

　　疼啊，真的好疼啊。即将撞上大卡车的惊恐、猛打方向盘时手背上的青筋、耳边的大喊，最后终结在“嘭！”的一声巨响和刺耳的刹车声。还有人，活着吗？不甘心，不甘心啊！

　　意识渐渐回笼，病床上的小女孩费劲儿的睁开眼睛，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回闪。嗡嗡得似乎有人在呼喊，好黑。

　　“李淡？李淡！”
　　好像有人在喊我？李淡吃力的把头转向声源处，眼前出现了一点点光亮。
　　“病人有意识了！”
　　“李淡，可以看见眼前的数字吗？”医生比了一个手势。
　　病床上的人微弱的晃了晃脑袋，感觉到眼前的白色人影似乎在记录什么。

　　3天后

　　光头女孩李淡靠在床上费劲儿的吃着外婆喂的白粥，那场车祸造成李淡目前浑身上下包的像个木乃伊，所幸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视力出现了问题。李家父母也没有大碍，三人中李淡是最晚醒过来的。

　　随着身体的渐渐康复，李淡的视力依旧没有出现好转，父母带女儿辗转了各大城市的医院，吃数不清的药、进行了许多治疗，始终是半盲的状态。最后，乡下养老的爷爷奶奶去算命，山里的老妇女告诉老人这是五弊三缺，两老的孙女怕是做了什么有违天命的事儿。

　　“是我不好！都是为了救我才让淡淡变成这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不是当初你执意要开车回家！”
　　“我……”

　　李淡站在门口听着主卧里父母的争吵，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那个晚上，在父母吵完架后李淡坐在父母对面。
　　“如果不是那个梦，如果我当时不在车里，爸爸，爸爸现在还会坐在这里吗？还会和妈妈吵架吗？”李淡平静的问。
　　“比起可以预见的结果，我们现在不应该庆幸吗？”
　　“一双眼睛换一条命、换一个家庭，何况又不是全瞎了。”
　　“可是淡淡，你以后要怎么办啊！当时怎么就不是我坐在副驾驶！”李妈妈抱着女儿痛哭。

　　“也许以后哪天又好了呢？”李淡安慰，但要不是坐在副驾驶的李淡在快要撞上车时扑过去使劲的将方向盘往左打，估计李爸会为了保护女儿直面轿车和卡车的碰撞，坐在驾驶座后方的妻子也不可能幸免。这样李淡虽说伤势不致于太严重，但李爸李妈就不好说了，到时候这个家怎么办。也是幸亏当时车速不快。

　　这场谈话的结果是虽然不至于完全消解夫妻间的隔阂，但至少他们愿意为了女儿努力。

　　2007年的8月，在距离事故发生后的一年，李淡的父母还是离婚了。压倒这对夫妻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小三抱着一岁半的孩子找上门了。李淡早就知道之前李爸出轨了一个女大学生，李妈妈也知道，据李爸朋友称两人是在茶室里认识的，当时女学生在茶室兼职，对所有客人都不假辞色，偏对李爸独特。以前李妈妈还追去过。

　　李淡知道自己爸爸中年事业有成，偏偏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此点成为了老家不少人攻击的理由，这么有钱以后还不是别人的？李妈妈前两年还偷偷去偏远的医院做手术疏通结扎的输卵管，以求能再生个儿子，最终也是没能如愿。

　　李淡半盲后看父亲的态度以为两人之间没再可能了，没想到这会儿孩子都出现了。

　　李振自己也没想到当年的糊涂会造成现在的局面，毕竟家里出事后自己也的确是想通了，跟女学生断了联系，谁知当年就留下了孩子，还被生了出来找上门。

　　李振是个好爸爸，但的确不是位好丈夫。

　　“淡淡，你想跟谁？”李妈妈眼睛红彤彤。

　　“我跟爸爸吧，姐姐她会想要跟你。”李淡太知道这个年纪孩子的想法，自己姐姐此时一定恨死李振了，怎么可能会跟着父亲。而自己眼睛不便，以后怕是会给李妈妈造成负担。何况李淡还有事要做。

　　半年后，李妈妈带着大女儿及母亲回到了南方，李淡和父亲还是留在Y市。

　　“爸爸，我只有一个要求。”
　　“即使再娶，换谁都好只是不能是那个小三。”李淡有点空洞的眼神看着父亲。

　　“好。”李振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家庭，更对不起这个女儿。

　　那个孩子被李振送回了老家由父母抚养，而女学生用一笔钱打发走了。李淡见证了两人一刀两断的最后一面，把一杯凉水扣在了对方的头上，年轻的女人气的发抖。

　　“成年人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以后各走各的路，你也不想背负小三的名声一辈子吧？”才上初中的小女孩轻笑。

　　最后，庆幸这女人生的是个女儿吧。

　　一年一年过去，李振的钱赚得越来越多。半失明的李淡也越来越沉默，除了上学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画布涂涂抹抹，戴上耳机可以一个人呆一天，周末依旧抽半天去学声乐，只是再也不会有父女俩一起听鼓词咿咿呀呀的场景。要不是学校的老师对李淡从来都只有夸奖，李振还以为自己女儿自闭了。

　　李淡知道半盲状态对自己一定会有影响，但是没想过最初差点控制不住脾气，看什么都吃力让李淡十分浮躁，活像更年期来了，只有在画画时才能够静下来。幸亏学校里所有的知识都学过，李淡本身学习成绩也不差，不然就得去上特殊学校了。

　　窗外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书房里的李淡将画板上的纸胶轻扯下来，抚平画纸边角将干透的画收好。这么多年过去，李淡的画风渐渐从阴暗晦涩的抽象风格转为宁静，偶尔会用高明度的大色块去表现，更多的是柔和低饱和色彩。

　　滋~ ~ 滋~ 一旁椅子上的手机不停震动，李淡用还沾着白色颜料的右手单手打开翻盖。

　　“Coco 你们是不是快开学了？”李恩贞
　　“有没有空来首尔！我这有路子能买到鸡涌个唱的票！！！”李恩贞

　　“……我刚放假的时候才去过。”李淡

　　“来嘛！首尔的票很难买的诶！而且贤贞最近又在念叨你了！”李恩贞
　　“只有你妹念叨我吗？”李淡
　　“是我！是我想你了亲故！！”李恩贞
　　“好啦，我得问问我爸。”李淡
　　“好吧，你快去问！ :( ”李恩贞

　　李淡退出kakao，抓抓自己的微卷小短发，打算晚点问问归家的老父亲。一个假期跑两趟韩国是不是太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