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遥远过往·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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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过程中绝不能让任何人前去打扰，所以健康活泼的赵萌和蔺风轮流在房门外当值，房巧龄挪不得，只好隔了扇屏风躺在床上被迫不言不语。毓焱被房巧龄命令没人陪不能上街，结果就是这三天的伙食，是房巧龄和毓焱来到扬州以后最差的一回。
蔺风都快哭了。赵萌站惯岗倒还习惯，他抱着琴站在门口，又不能看书，又不能抚琴，只能发呆，每天六个时辰雷打不动，简直比在长歌门监考的时候还惨。熬过了疯狂的考试，熬过了凄惨的监考，也熬过了没日没夜的练功，他以为人生苦的极致他已尝尽，可没想着，现在比在长歌门那些日子还惨啊！
而且伙食还那么差，他要告这帮人虐待！
第三天终于到了。
睡饱一觉的蔺风知道今晚自己不用再站岗，拉着毓焱出门买好吃的。一来是他馋了，再一个，姚秀忙了三天肯定很累，买些吃的让他好好休息。姚秀是他出来以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开始并不是如他想象中那么友好，但姚秀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他不但会医术还会武功，这种全才不太好找。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待来年三月三，不说曲水流觞，吃一碗茶，吟诗作对，也是好的。
今日骄阳似火，周遭叫卖声不断，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有人谄媚笑着，有人挑拣嫌弃，也有人欣喜不已。
还有人，安安静静走在他的身边。明明比他矮不了多少，那稚嫩的面容，头上紫色的绢花，无一例外在提醒他这个人比他小了好多，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啊！”
蔺风下意识把毓焱拉到身边，警惕地问：“谁！”
“不是……”毓焱尴尬地指了指地上孤零零的鞋，“鞋、鞋掉了。”
蔺风松了口气，捡起鞋子放在毓焱面前，扶着她让她穿上，“鞋子不合脚就买双合脚的，你这双大了吧。”
毓焱笑得傻乎乎的：“嗯，但这是师父给阿焱做的，阿焱要穿。”
蔺风无语。这也是个傻丫头。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师父？你的医术不是她教的吧，为什么不拜穗九当你的师父？”
配合毓焱的速度，蔺风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这事儿呀，说来就话长了。”
天宝八年，毓焱换上新衣服，紫色的裙子，很可爱，她特别喜欢。她知道换衣服的涵义，因为她是土生土长的万花谷人士。
对，姚师兄是成都出生的，阿麻吕师兄更是遥远的扶桑国出生的，全万花谷只有她，是土生土长的万花谷人士。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换上这身衣服，就代表着要拜入万花谷，在七圣的弟子里面，有一个，会是她的师父。也许运气好，直接拜七圣中的一位当师父，那她就成了小师姐。
被领到东方谷主面前，小小年纪的她在师姐的带领下，用稚嫩的嗓音念出入门誓词。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那是她第一次见她的师父——房巧龄。
房巧龄在万花谷一众当了师父的师姐妹中个头是最矮的。行完拜礼，她站在房巧龄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快到房巧龄的肩膀。房巧龄领着她，像是领着妹妹。
房巧龄不喜欢她。
别人师父出门了会给徒弟带些吃的，平日相处有严厉的时候也有温馨的时候，可房巧龄不让毓焱接近她。
一定是她不够乖。毓焱这么想着，蹲在花海里，找到了她认为最好看的花朵，挂在自家师父门前。第二天，房巧龄把她叫去，她欣喜前往，却被房巧龄狠狠训斥一顿：
“我不管你娘是不是谷里师姐，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再给我送这些无聊的东西。你要怪就怪姚秀，去怪他，啊。你不靠近我，我绝不骂你，但你要自己上门找我骂，就别怪我不客气。”
毓焱瘪了嘴，坐在三星望月最下方的阶梯上。师祖爷爷过来，问她是不是在哭，她说没有。
明明就拼命在抹泪。
“我师父很凶的，但我知道他喜欢下棋，所以我给他做了一个棋子，他现在都不凶我了。”
有师兄来给她传道，她想想也是。可能自己师父不喜欢花花，喜欢别的。那，她到底喜欢什么呢？毓焱记得自己刚入门时就问过姚师伯，姚师伯说师父喜欢挨骂，还把毓焱吓了一跳。
哪有人喜欢挨骂的呀！
“你傻啊，你不会看吗？你师父喜欢的东西，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啊。”
说的也是！
毓焱开始当跟屁虫。手上拿着本子和笔，像模像样地观察房巧龄。房巧龄当然注意到了，但她的距离足够远，房巧龄想骂她也骂不着，干脆当作看不见。
经过她细心的观察，得知原来师父不是喜欢挨骂，是喜欢和姚师伯打架以后再挨骂。她喜欢很厉害的东西和人。比如姚师伯，她就很喜欢，都不会骂姚师伯。再比如明师姐，明师姐打架很厉害，她也不骂明师姐。还有，苹果喜欢大的，挑水的水桶也喜欢大的。可这些，她都不行啊。看着自己细细的手臂，她觉得要扛起大水桶好像有点难。
哦对，工圣爷爷的小玩意她也很喜欢！这个她可以学做！可是问工圣爷爷，会不会让师父知道？师父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就不喜欢自己了。
听说天工坊住着一位司徒一一爷爷，他会的东西也很多，找他就好了呀！
年仅七岁的毓焱趁着师兄师姐们不注意，溜到了天工坊前。听说附近有大鳄鱼，她很害怕。趟过浅滩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她的头发都摔散了，还很疼。有点委屈，还有点想退缩。
但只要进去找到司徒一一爷爷，师父就会喜欢她。
她鼓起勇气，不管自己凌乱的头发，向天工坊进发。
“哇！”
天工坊里面竟然这么大，毓焱吓得目瞪口呆。但这里很空旷，似乎没有人，只有运转的机器声。她有些害怕，想要回头，转身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不行不行，就是因为容易放弃，师父才不喜欢她的，她不能放弃，师父就会喜欢她了。
“司徒一一爷爷……”她的声音充满颤抖，“在、在下是毓焱，请问司徒一一爷爷在吗？”
嘎拉拉拉——
她吓得摔倒在地，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个大铁球，而且离她还很远。
她努力站起身，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往里走，“司徒爷爷……您在吗？在下是毓焱，前来找您学、啊！学机关！”
一颗铁球也不知怎的飘到她的头顶，还喷了火。这些肯定只是摆着玩的，她太小了，所以害怕，一定是这样！
不知向前走了多远，她的肚子饿了，天色也开始昏暗。不知司徒爷爷在哪里，如果爷爷愿意请她吃一顿饭就好了。对呀，说不定爷爷会请她呢？
打起精神的毓焱爬过阶梯，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屋子。屋子！天啊，司徒爷爷一定在里面！
她飞快地跑向屋子，并没有注意到中间摆放的巨大铁甲启动的声音。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含着泪爬起身，猛然发现一只巨型爪子正向自己拍来。被这情况惊吓得完全无法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爪子越来越近……
“趴下！”
强而有力的怀抱将她按倒在地，拖起她一个转身离开铁爪子的攻击范围，随后她被放在那个人的身后，毓焱看着她并不高的背影，就这么将她护在身后。“轰隆隆”，是铁甲倒塌的声音，毓焱感到自己被人拽着手背在背上快速向前跑。
她知道，这是她的师父，她的师父来救她了。
眼泪哗哗落下，她大哭：“师父，阿焱没有找到司徒爷爷，阿焱没有学会做小玩意，您不要讨厌阿焱呜呜呜……”
站在扬州家门前，不同于蔺风的沉默，毓焱的语气极为轻松，“嘿嘿，你猜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谁了？”
听她那话头像是受了伤，估摸着是穗九去给她看的吧。“是穗九？”
“不是，是师父。”毓焱嘴角含笑，捋了捋腰带上的挂饰，“师父在沼泽那发现我的头饰，猜到我进去了。来不及通知别人，她一个人闯了进去。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铁球，其实是会爆的，只不过可能我比较小，它们没有发现我吧。师父进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它们会爆，炸了一身的伤，把我背回三星望月，一定要师兄们看过我之后，才肯处理自己身上的伤。所以我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躺在我身边守着我，可自己浑身都是伤痕和绷带，衣服也被烧坏了的师父。”
蔺风突然想明白为什么房巧龄在见到毓焱之后非要跟她一间房。
“后来师父还是很凶，但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事，师父一定会第一个来救我。她凶是因为她的脾气就是那样，她不是只凶我，而是对谁都那样。但是，她一定会来救我。”
推开宅门，毓焱笑得很活泼，“我们去做饭吧，让师伯吃好吃的！”
蔺风觉得有点不好，脸上怎么有点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遥远过往·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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