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君的白月光不会是我》莫阿裙

87、【万事难理】

　　江水漫在岸边，她一个人在外面哭了好久，自打来长安，她就没有大声痛苦哭过，她一生也没有因为那个男子的事而哭过。

　　在外头待了一夜没回府，那个人居然也不来找她，天快亮她抱着自己跟丢了魂似的，眼也不眨，坐在地上盯着满是尘土的地面。
　　过了这一整夜，她也终于明白了。
　　她在他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她在外头如何，去了哪里，他不会担心，更加不会管。
　　苌欢麻木平静的站起来，自己回到他的府里。

　　进了自己房中，不该在的人早不在了。
　　他如果在，或许她心里还能舒倘一点，会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苌欢拿起柜上一个青色竹篮放在桌上，竹篮里有几团彩线，上面铺着一条锦锻发束，光照着，看着丝滑柔顺，烟灰白的颜色，末端绣了几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子。
　　这发束，怎么看都像是给男子用的。

　　伸手过去将手一合，把整个发带捏成一团，捏在掌心，那发带从竹篮中举出来时，苌欢捏得更用力，像要把那些怒气都撒在这上面。
　　发带越握越紧实，苌欢手中流出鲜血，滴落一滴在地上，异常鲜艳。
　　是发带中有尖针，原本绣那银杏叶的，上次绣过就插在上面，未取，现下就直刺进掌心半截长。

　　本应该是很痛，苌欢面上却没表现一点痛意，反而那种刺激掌心，将她刺得很清醒一样。
　　血如雨水地上又滴了两滴，苌欢将掌心缓慢打开。
　　发带也早被染了血。

　　点了一根烛，将发带举在烛火上，就那么烧了。
　　苌欢眼中映着那一团火，眼珠没动过一下，仿佛自己是个无心无情的死物一样了。
　　这发带原本是为他绣的，没必要给他了，也没必要再绣完了。
　　烧完这根发带苌欢去了满风楼。

　　墙上那封他的画像被揭下来，苌欢甩到火盆里，折了枝在烧的蜡烛丢进去，火焰瞬间漫过整张盆。
　　她毫无一丝的表情，看着那一盆火烧着，留下灰白的纸屑。
　　火快灭时，她转身走到柜前，将柜上九幅也是也是他的画，都一把扔在火盆里。
　　苌欢蹲下去看那火烧开的画卷，从中间开始烧毁一张俊雅少年的脸，烧过的画纸卷皱在一起，褪去色彩。

　　或许是离火焰太近，才把她脸畔烧得有些烫，眼里被熏出一层盈盈泪，她整张脸都有忽强忽弱的红色火光，眼中也映着那烈烈红色，看起来美丽又悲伤。她还是没控制得住，又滑岀泪。

　　旭娘和三婆婆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来看时，望见她伏在桌上，整张脸埋在手臂里，抽着肩膀在呜咽，房里无太大光亮，就她脚本有一盆火在烧，看起来可怜又瘦弱。
　　旭娘小声说，“以前墙上挂的是她夫君的一幅画。”
　　“夫君？”三婆婆发出疑惑的语气，反头看旭娘。

　　旭娘说，“您又忘了，我同您说过一次的，她夫君是长安城那位百里公子。你把苌欢招进来，就知道捧着她挣银两，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
　　三婆婆扬了扬眉，眼睛跟着张大一些，“楼里这么多姑娘，我只知没每人够什么身价，锁碎事，我关心的来？”

　　三婆婆道完这句，又道一句，“等她哭够了，你去告诉她楼里姑娘都知道的一件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随后三婆婆就走了。

　　旭娘看着三婆婆背影，只露出一副怎么能这样说的苦恼表情。

　　苌欢终于没有再哭的时候，旭娘手上搭了件衣服进去，坐在她旁边，“我让人烧了水，你瞧你平日多漂亮，楼里可没姑娘比得过你，别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沐个浴，把脸也洗洗，换身衣服吧，啊？”

　　苌欢眼圈泛红，坐在那双眼无神，对着地面某处，眼睛周围有些肿，鼻尖也红着，双颊也红着，像发着烧似的，整个人没什么活力，一团死气笼罩。
　　何况她穿着昨日那身衣服，坐在地上早被弄脏了，埋脸哭过那么久，头发也乱了，好多还打着结。

　　旭娘又唤一句，“苌欢，”安慰讲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都会过去的。”
　　苌欢眉头一抖，不，过不去。

　　她扑到旭娘怀中又哭了一次，说，“我头次发现自己蠢到顶，自作多情到可笑……我盼着别人好和开心，别人却从未这样盼过我，还那样想我，嫌我……”想我是不干不净之人，嫌我脏。
　　旭娘想，这个“别人”不言而喻，可她终归也不知该如何去劝了。

　　苌欢反复哭过一次又一次，直到终于没眼泪哭了，也终于没有再哭的心了。
　　沐浴过后她睡了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经从白天到了晚上。
　　静夜无声，夜色悠悠荡过，她睁着眼想很多事情，前前后后的事，已经发生的事，将来要避免的事，还有接着要做的事，她脑中捋完这一切思绪又睡了。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她睡了这么久，睡得这么足，精神气早回来了，眼圈的红肿也消下去了。
　　苌欢坐在镜前描眉画妆，眉形细长妆色浓郁，朱唇烈得的跟石榴花一样，一点都不像她平常打扮成的样子，她不笑，自有一股冷艳气。
　　或许以后和很难真心实意的去笑了。
　　旭娘昨夜给她的备的衣服，她没穿，换了一身其它的。

　　临近下午，百里偲年在府中见她走来，一身红裙，裙尾上是白色的铃兰花图案。

　　她掠过他的时候，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苌欢，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是什么……”

　　苌欢扫开他的手，抬眼，冷色望他，然后玉白手指捏住他衣领，很具引诱的一个动作，顺着领沿慢慢往下滑，纤纤细手，就一指的指间在他衣领内，那动作弧度都好看至极，“长安城，比你厉害的人多的是。”
　　手指滑到衣领末尾，两指端顺意地捏住他腰带，说着一语双关的话，“什么都比你厉害，”继续道，“我干嘛非找你不可。”

　　说完苌欢毫无留恋的抽手离开了。
　　他望着苌欢的身影，眉头一点一点锁紧，眼中隐有心痛之色。
　　廊中他的背影和她的背影交叠在一起，他一动没动，苌欢穿着红裙却走得那么挺腰昂颈 ，那背影倾艳从容。
　　我一日用不着你，便日日用不着你，永远不需要你。

　　之后连着那几天，苌欢在府中都对他避而不见。
　　被冷淡的滋味不好受，纵使迟钝如他，好像渐渐也明白了自己说了混帐话，当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当夜便在府里拦住了她，跟她说，“苌欢，我说错话，我不该跟你说那些的。”

　　苌欢听后只是笑，嘴角勾起一丝没情感的弧度，“你没有错，你说你想说的话，有什么错？难道这世间说自己想说的话，便是错了吗？哪有这么无理的说法？”

　　苌欢冷声说完转身欲走，他却飞快绕到她面前，用红了的眼看她，惊慌失措。

　　苌欢只能停住了，她捏着自己一缕头发，两指来回搓动，半低着眼，眼神散漫盯着发稍。
　　“苌欢，很廉价是吧，我跟那地里的泥一样，嫁给你，真是高攀了你，是吧？”
　　“不是，我没那样想过。”他开口说。

　　苌欢手上的动作停住了，静静看着手中的发，随后更走近他面前，冷眼看他，“廉价的苌欢，着实配不上您这般高贵的人，让您掉了身价，既拿不出手，又辱没您身份。”
　　他却开始拼命拉着她的手说，“苌欢我没有那么想，我没有……”
　　苌欢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用力死死捏住，眼睛越来越红，怎么也不让她走，左右拉扯之间他把她压在身后的门边，让她身子紧紧贴在那木门。

　　他弯了上身很近的看苌欢，跟苌欢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样想，苌欢。”语气中压抑着一丝哽咽，他的发落在她肩上，神情里面莫大的委屈难过。苌欢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做什么他都接受，她在外面做什么他都极力接受，他没被认可过，还要被这样说？他眼里蓄着泪，喉间好像堵着什么东西。
　　“苌欢，苌欢……”他一连唤了两声。

　　苌欢无视他眼里的泪，仍是冷着声色说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把我想得龌龊不堪！”
　　她话毕，推开他走开了，不给他一分说话的机会。

　　他站在原地闭眼，但是没有什么从他眼里落出来，他那时为什么会跟苌欢说出那种话？

　　第二日苌欢在满风中无意想起他的话，就是鼻尖哼出一声轻笑嗤之以鼻。
　　她不需要他道歉，她只寒心于他在心中将她想得那般无耻不堪，哪怕他道一万个歉，也改变不了他在心中这样想她！

　　次日白天苌欢无意见他与一个姑娘在一起，远远见到了只是在心中冷言，“你我，我不过彼此彼此，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其实他与那姑娘并无关系，就是受她父亲之托，陪她等着他爹回府取道东西，再一同去宫里罢了。
　　他站在哪儿还是在想她。

　　此刻苌欢摸着茶杯口，抬眼向对面的人笑。
　　对面男子愣了愣，虽苌欢有面纱遮脸，半透的纱让她的笑看不得那么真切，可他还是为这笑愣住，有一丝心神飘扬。

　　苌欢倒了杯茶在男子面前，“早春的茶，采最嫩的叶尖，千里迢迢送到长安，只有你这般的公子才配喝这般好的茶。”
　　男子因苌欢的话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苌欢转头望向窗外，悠悠说，“听闻，曹大人家的女儿生的好看，不知有多好看，还听闻曹大人家有件宝贝，也不知是什么样呢。”

　　男子放下茶杯，“我有个朋友与曹大人相识，关系不错，似乎都见过。”
　　苌欢笑笑，“是吗？”又继续顺着这话语聊着。
　　看，其实用不着他也挺好的，真没必要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