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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初吻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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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皇上正躺在御花园的竹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跟着弦乐打着节拍。
里万花丛中,钰贵妃正在翩翩起舞,一袭薄衣,□□半露,年近三十的人自有岁月沉淀的万种风情。
皇上继续打着拍子,嘴角洋溢而笑,暖阳落在园里,一切和睦而舒适的样子。
他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咽下之后不久,突然微笑着的脸色却僵硬。感觉喉头间团着一块石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使劲瞪着眼,又用手掐着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然后突然间他身子前倾,自口中喷出血水来!连带着几片未咽下的茶叶。
他定定的看着地上一片鲜红,手还是死掐住脖子。
身边有宫女太监已经闻声而闻过来了,大喊,“陛下!”
百里偲年接到宫里来的告示,说近几日皇上身子不适,又不必上朝了。
而私下里几位大臣凑到一起悄悄谈论,“这钰贵妃迟早要把皇上克死!”
“是啊是啊,我看也是!”
“说的没错!”
“还真的,自从五年前皇上把钰贵妃带回宫里,皇上就一直病痛缠身!”
“呸!妖女!”
当一群人正激烈的唾骂着钰贵妃时,一门之隔,一个身穿藏蓝色衣服,身材魁梧的男子,无比想捏着拳头打算冲进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正欲推门,一个叶青色衣袖裹着的手抓住了他,语气轻浅道,“杨大人莫冲动。”
杨衷缩回了手,看他一眼,咬牙低声道,“他们如此侮辱我的妹妹,我怎能忍!”
百里偲年回身一笑,“我只不过是想带大人来看看,这朝堂之人心可怖。你也知道的,皇上身子不行了,怕撑不了几年,到时你与你妹妹可怎般是好?”
杨衷眼珠动了一下,小声垂问,“那……百里大人觉得我该如何?”
“投靠太子。”他不咸不淡的道。
“啊?”杨衷以为自己听错。
“你没听错,我说的是太子。”
杨衷扯了下嘴角,“谁不知那太子……”
“杨大人,”百里偲年硬生生打断杨衷的话,他不想与杨衷说什么避露锋芒之理,他知道杨衷这种看事看物简单的人,听不懂这些深意。
他很直白的跟杨衷说,“你真以为四皇子能坐上皇位?左右太子才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皇上必然也是认可他的。不若,为何不让四皇子当上太子?”
这下杨衷皱着眉不说话了,好似在踮量什么。
百里偲年看着杨衷的神情,只觉差不多了,便转过身再微微一侧头道,“走吧,杨大人,该离开了。”
杨衷低着头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那扇门一眼,真想透过那扇门,看看里面是朝中哪些大臣都在嘀咕他的妹妹。
可是,哎!
他最后一甩袖子跟着百里偲年离开了。
一门之隔的包厢内,大臣们还谈得痛快,一位店小二叩门进来,上了一道三鲜木樨汤。
看了那道三鲜木樨汤,一位大人别闹着肚子痛,要先离席了。
离了席一路从后门绕出来,便见一位穿着叶青色衣服的男子,这位大臣走过去叫了声,“公子,”然后扯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是左一。
杨衷早已离开,百里偲年一拢衣袖,道,“回吧。”
“是。”
夜里百里偲年一人在书房低头思索事物。
也不知那杨衷,何时会去投奔太子?
今日故意给杨衷设了一局。先让左一假装朝中大臣,请了朝中褚人来楼中饮酒,又故意让左一提起钰贵妃的话题,引得众人讨论,然后再把杨衷带去旁听,想让他心里有个危机感,进而替太子拉拢这个人。
只要拉拢了杨衷,就是拉拢了钰贵妃,而钰贵妃又是皇上心头肉,常年服侍皇上左右,尤其这两年皇上身子越发不好,不常召见其她嫔妃,但依然把钰贵妃带在身旁。或许日后关键时刻,还需要借助钰贵妃这“东风”,才能成大事。
再者,他若没猜错的话,其实太子早有想想招纳杨衷的心思了。只是太子头上系着皇后,杨衷头上系着钰贵妃。以皇后的性情,怕早招呼过太子,不准主动接触杨衷。
但如今杨衷主动投诚,又焉有拒绝的道理,毕竟杨衷手握朝中重要职位,却又是如此好控制的一个人。
又想些事情,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才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里。路过花园,看见合欢树,又想去苌欢那里看看。
可一直到了苌欢院子里,看见苌欢房里亮着灯,几番犹豫,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夜色如水般静悄悄淌过,他睁着眼眼看见账子上的百子图。
百子图,多讽刺的东西。
他转了个身心想,明日一定要叫人把这帐子撤了,还有房里这些成双成对的用具,全撤了。
第二日百里偲年房里忙着撤东西的时候,苌欢还在早起画娥眉。
挽了双垂髻的发饰,也就是自额间留两缕垂肩的发下来。
近来出门她总爱这样挽发,因为这发式不经意间就有一种冷清而高贵的媚感。
别人总说女子的媚是天成的,可她似乎天生没什么媚感,只好靠装扮来撑起一点媚意。
衣服繁琐的穿了许多,最外层是桑蚕丝织成的大开衫,黛青色,上绣鲜艳的海棠花,花枝摇拽,如同真的一般。
旭娘就说过,女子的美分许多种,她美则美,但不是妖媚至俗的美,而是有种冷月般明艳的美,雪水一样的气质,可是腰柳软软,花娇玉润,又直引人一捻春期近,很想让人牵着手走在落了春光的湖堤旁,又或者,好好抱在怀里也是好的,总归想让人保护着,宠着。
那时候,旭娘还跟窥探去闺中趣事一样问过,“苌欢啊,你们家的那位百里公子,是不是特喜欢抱着你呐。”
那时候苌欢听闻这话,脸色微微不晴朗,她并不喜欢旭娘开这些有的没的玩笑,毕竟她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硬说点什么出来,似乎滑稽。
等打扮完毕,她便出了门。谁知杜风又出现了。
“哎,苌欢,今日天气好,我带你去放风筝吧!”
苌欢懒散望他一眼,道,“不去!”
“去吧,我特意为你做了只超大的风筝!”杜风眉飞色舞道。
苌欢不搭理他,越过他继续走,但是身后杜风突然大叫,“快看啊!这是蝴……唔唔唔……”
苌欢回身就一把快速的捂住了他的嘴,“你别叫!我跟你去就是了!”
苌欢真是怕了他乱说。
这边杜风却眼睛笑弯了,使劲点点头。
到了地方,是一片很宽阔的大草地。
杜风闭着眼睛颇为骄傲自豪的神情,拍了一下手掌。
然后天空从远处飞来一只巨大的风筝,白色的,蝴蝶形状。
“漂亮吗?苌欢,你是蝴蝶仙子,我就送你一只蝴蝶风筝!”杜风得意的说,又从旁人那里扯过放风筝的线,递到苌欢面前。
“给你!”
苌欢盯着那丝线纠结了一下,一边拿过来却一边觉着,这杜风真是有些幼稚,居然玩这个?
可是心里想着的,跟最后做出来的却又不一样,稍微扯着线放了两下,最后是却来了兴致,欢快的跑在绿草地里,露出大大的笑容。
杜风带着苌欢在外面玩了一天,直到日暮西山才回来。
杜风还让苌欢把风筝带回了家,苌欢便搁在房里的桌上了。
结果第二天苌泠来找苌欢,苌欢却又不在,苌泠看见了桌上风筝一时玩心大发,拿着它跑到花园里去放。
只是那园子太小,容不下那么大的一只风筝,最后那蝴蝶风筝挂在合欢树上,苌泠用力扯几下,风筝便哗啦一声,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最后落到地上的只有一个残破的骨架了。
苌泠抱着那残破骨架,嘴里碎碎念,“糟糕了,这下会被姐姐骂死吧。”
苌泠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苌欢回来,直到夜幕点了灯,苌欢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她刚没坐多久,苌泠就来找她了。
“姐姐,为什么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苌泠问她。
她才强打起精神,笑着答,“没有啊。”
“哦,”苌泠哦了一声,又慢吞吞报告了风筝的事。
却不想苌欢并无生气,反是摸摸苌泠的头告诉她,“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金贵之物。”
等苌泠一走,苌欢又马上一脸倦怠,她拔了头上所有的发簪,长发倾泻而下,褪下繁琐的衣服,换上轻薄的,坐在桌前又喝酒。
其实,累,很累,怎么可能不累呢?
每日和形形色色的公子们打交道,强颜欢笑太累了。
喝完整两壶酒,她又觉得睡意来袭,才躺在床上疲惫的睡去。
这样拙劣的日子日复一日,白天应付长安城的公子们,夜里回来喝累了便睡。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转眼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中秋这天苌欢没出去,她在府中呆了一天,确切的说,她在她院里那棵树下待了一整天。
树下插着三炷香,燃完了她便又插上。
这样的日子,她想陪陪爹娘他们。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苌泠来找她,“姐姐,管家说在临江楼那边订了一桌菜席,让我们和姐夫一起过中秋节哦。”
管家,管家那点小心思,不用猜苌欢便已知道透了,于是苌欢道,“不去。”
苌泠便摇摇苌欢手,似做撒娇,“去嘛,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不能在这儿说吗?”
“不行,要同时跟你和姐夫说。”
半盏茶后,苌泠便和姐姐来了临江楼。
所谓临江楼,便是临江而立,管家又细心订了最高层靠窗的位置。
来时还不见百里偲年,苌欢便只着手坐在窗边看江。
迎窗而下看去,可见一片被灯光照亮的橙红江面,水波漾漾,江上如同飞龙般横着一座桥,桥两边挂着橙红的大红灯笼。
她看见桥上人潮来往,手牵着手的信男善女成对,年轻的人们相拥而吻。
她脑海里突然是:
“苌欢,我想娶你。”
话气轻柔一声,“好……”
然后江面映着,她和百里偲年相贴拥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