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变形记》堪莫

7、第七章 快刀子（丙）

　　张洪基出了大学，变化非常大。染满俗气，特爱做关系，占小便宜，对弱者没有同情心。
　　这一切，林凤都看在眼里，这段时间正盘算着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这个想法早就有了，但前段时间经济不算宽裕，一直忍到了现在。这下可好，不走也不行了。

　　这个团的第二天，林凤本来是打算去五指山的，但是昨夜被令总牵着，同意林凤多睡一会儿。林凤就把五指山的行程往后压了一天。今天去“天涯海角”。
　　到景点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十一点多些了，但这也是最好的时段。阳光，海水，沙滩都很配合，游人又不多，相当的舒坦。但是太阳稍稍显得烈。
　　林凤昨夜就把今天的注意事项跟令总说了一遍，但是今天，丢三落四的还是很多。不是忘了带太阳镜就是忘了帽子。最麻烦的还是泳衣没带的那几位，在这里买可不便宜，而且浪费了先前的准备。当然，在林凤看来，最好什么都没带，这些都是有回扣的。
　　经过昨夜后，林凤突然觉得令总也很不容易，这次的费用都他出，就有些心软。
　　这是导游行业的大忌，这南来北往的客人，就是几天的缘分，你少挣了，人家也不会感谢你。有些人带团还带出“感情”来，结果，连联系酒店饭店的电话费，买水的钱都没挣到。当然啦，这都是些新手的毛病。林凤在这行是该走向成熟了，却先替客人着想起来。
　　导游行业有种叫“快刀子”的说法，就是“一刀”进去，“血”就流光了。其实就是让客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花光，让他回去的时候只剩路费。
　　张洪基最近几个月进步得很快，总是能把客人搞得一毛不剩。最为滑稽的是，有个自由行的客人听了他的“导购词”，一心动，就买了张红豆杉的桌子。张洪基抽了五成，大约十几万的。客人却连做飞机回去的钱都没了。还倒向张洪基借，洪基做得蛮绝，找了借口，没借。那客人没办法，最后用仅剩的一点钱做火车回去了。
　　对林凤来说，“快刀子”不是做不出来，狠不下心。而是他不是太看中钱，尤其是人在年轻的时候。应该多多锻炼，多多学习。还有就是林凤也比较重感情，如果人对他好，就算回盘算着回报。是个遇强则强，遇弱不欺的人。
　　唯一的一次“快刀子”是碰到几个素质低下的官员似的人物，林凤也干了一票。那几人，第一天晚上就要求林凤带去红灯区，吃的都是鲍鱼龙虾。
　　问题是，这几个官员用的公款，那都是人民的税金，那是流不干的。因此，也就不是正真意义上的“快刀子”了。
　　张洪基就常常嘲笑林凤的做法，说他傻。林凤不以为然。
　　他的话尖酸也没所谓，问题是近两个月他已经强了他两个团带，和他一组的其他几个导游也都来林凤这抱怨，“你那同学怎么这样，做人这么差，天天搞领导，好团都被他霸光了”，林凤能说什么呢？笑笑就过去了，但是心里憋得慌。

　　从另个角度说，如果遇到高层的客人，能看到林凤的这种“优点”。相反地，如果遇不到，那就没什么钱挣了，而这是绝大多数的情形。

　　今天这个团，进店的钱自己可以占大多数，另一部分要分给那个□□式的司机，旅行社的那份，计调主动说是放弃了。但是林凤都不想进店，去了，他们也都不买东西，大家都难堪。
　　团里的人到了海滩边，林凤都没来得及讲解，人就散光了，各自享受去了。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爱听什么神话传说，历史故事，讲究实实在在的景色和放松。林凤对此也有预料。
　　他们玩了半小时，林凤才把人聚起来，把所有的景点粗略地说一遍，然后就解散，各自消受风景去。
　　人群中令总显得突兀，一个人做在伞下。其他人游水的游水，嬉戏的嬉戏，还有的埋在沙里做活埋游戏。
　　林凤闲得慌，这破景点见了不下百次。到伞下陪令涛聊天去了。
　　“令总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呀？”，李凤想让令总“想当年”，这样有过辉煌的人更爱“想当年”。
　　“说来也有好些年了，那时候还在美国。在读大学的时候。”
　　“哇，那不容易哟，大学里就挣了这么多钱吖，不知是什么名校呢？应该是‘常青藤’之一吧！”
　　“嗯，MIT。不过，钱并不多，在美国来说。卖了项技术，十几万美金吧——”
　　令涛云淡风轻的口气，似乎不想提那些往事。
　　“麻省理工？世界理工之冠哟，名人政客，商人巨贾，诺贝尔奖得主不胜枚举——呃——令总，要不我们也去活埋一下？我也想过创业，想听听令总的高见——”，林凤暨期望在换个说话的环境。
　　“不了，你自己去吧。我在等一个电话”，令涛表情凝重。
　　林凤不做声，起身就拉他。令涛顺势也起身拿起电话去“活埋”了。

　　俩并排埋得只剩个头，。
　　“令总，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成败看今天。在MIT的时候，我有个台湾过去的同班同学，叫姚佶，后来去了美国的一家风险投资做合伙人。如果说有救命稻草，那可能就是他了。先前也谈过几家，都表示近期不考虑。我们这行，刚刚开始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如果第一轮的融资都没成，基本就没戏了。”
　　“我是这么想的，只要尽力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大不了重头再来”，这话说的林凤也没底，自己并不吃这一套，但是，安慰对方可能还是有用的。
　　令涛接着一声爽朗的笑，掩去无奈，他知道情况并不好。
　　“对了，你说——也想创业？想到什么项目没有？”
　　“呃，正要讨教令总呢！想法倒是有一个，就不知道可行性怎么样了”
　　“说——”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国家的茶文化也有三千年的历史了，无论是在种植还是在品质，文化内涵，历史传统，无不是第一。作为世界的三大饮料之一，一直却被压在后头。出口的部分全是茶末，高端根本上不去。反倒是碳酸饮料，想可口可乐百事可乐、星巴克这类在世界横行。我想搞个茶叶连锁”
　　“这个想法不错，我也觉得这东西是缺少包装推广，尤其是和中华传统文化的打包。”
　　“令总真是真知灼见，一言道破核心问题”
　　“嗯——是很好——”，令总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想当年，自己也是这么看中国的IT产业的，如今还不是资金链断裂，难以为继？成功的必要因素太多，不是有好点子就能成功的，尤在最近，对此是深信不疑。
　　这样，林凤也就不多说了。
　　傍晚，林凤还是带去了一个购物点。结果和林凤的预想差不多，近三十人的团才买一千来块的东西。末了，还是免不了在心里嘀咕这该死的旅行社，总是派这样的团给自己。

作者有话说

　　作者从事过大半年的行业，对行业的一些潜规则了若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