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变形记》堪莫

5、第五章 快刀子（甲）

　　三亚的夜来得迟，六点多了夜才缓缓从北面飘过来，伸向海里去。白日里湛蓝的海水这时候变得墨兰，这墨兰的表面被远处的红霞倒映锈出一片金色。
　　显然，今天林凤的心情也是一片金色。至少表面是如此。过往的日子则像藏在这金色下的墨兰——幽幽的放出黯淡的光线。
　　下午三点时分，俩才依依不舍的分了手。林凤接到计调的通知，到旅行社拿“接待单”去了。
　　林凤一看单，心就软了下来。又是个没油水的烂团，开年后这么长时间，团量本来就少，拿到的有偏偏都是些“鸡肋”。
　　刚才还金色的心，一下就昏暗下来。后面有了女朋友，花销一定大得多，就这点收入，自己一个人过都嫌紧。而且，这个行业是没有未来的，典型的“吃青春饭”，大都做个几年，狠狠捞一票就抽身转行。以自己近一年的情况看，连捞一票都难。到时候，清楚没了，钱有没捞着，那真是哭都来不及。
　　林凤理理心情，晚上好好的准备了一下，还是有不少被认为是烂团，最后却出效果的情况的。
　　林凤并没有注意到，电话已经没电关机了。
　　短信发了几条，没回应，安琦急了，打电话又没人接。安琦想了很多，这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关我电话？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心上？看白日的情形又不像，会不会出了意外？打算跑到林凤的出租屋去。但是想到他是和一个朋友同住，只得作罢，改日责问他。
　　其实今天林凤就一个人，同住的那个男生是自己的大学同学。那家伙姓张，叫洪基。在学校时候，那个嚣张劲——那可真叫“百鸟朝凤”，女生一个个看了都尖叫。而且工作能力特别强。林凤也被人看好，但是为人低调，而且长相上没张洪基那么外相，能被人一眼记住。但是，到大三的时候，两还是以“二虎”齐名。
　　张洪基这个人有点小鸡肚肠，能力没的说。和林凤的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没有背景：一没钱，二没家世。都只得从最低做起。张洪基出来的时候甚是抱怨，后来似乎突然通了，工作非常努力。事情只要显出小小的机会，小小的缝，他都钻，他都近全力。一改大学吊儿郎当的习性。可小心眼那一点，还是根深蒂固的。这不，今天又去陪那个副总吃饭去了，这是洪基新近学到的，关系比人强。
　　林凤一个人在宿舍，又是查资料又是背导游词的。把这大半年的资料都好好的回温了一遍。现在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浪漫的感觉了，而是压力。他领悟到，作为男性，身份和地位是非常重要的。连大学里靠英俊帅气的张洪基都异常的勤奋了，林凤想到这，很用心地把书看到了十二点多。
　　等到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手机关了。还有安琦的几条短信，内容由兴奋到愠怒。还有三条是手机运营商发来的，是三个未接电话的提示，也是安琦的。林凤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这第一天恋爱就关她电话。
　　发了条道歉的短信，看看时间，想必安琦安睡了，也就没发出去。
　　林凤又看了看时间，发了下呆，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妙。明天的团是凌晨接的，其实该算是今天，钟已经指到了十二时半。过四个小时就要到三亚火车站去接，急忙脱衣睡上床去。
　　四点一刻，林凤才醒来，闹钟已经响停了。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准了。
　　林凤找到自己的团，一看时间已经是五点一刻了。整整迟到了四十五分钟。道歉了半天，团队出来一个人。
　　“是林导游吧？不用忙着道歉，我们也才刚到。”
　　林凤看看时间，不敢应答。
　　“我们的火车呀——晚点是正常，整点是意外。晚点了近四十分钟。我们国家有火车也百来年了。这样，还是常晚点。你说，一个火车的时间都算不准的国家，电子产品，软件能做好么？哈哈哈......”
　　这个人说话，一开头就着眼在大处，应该是个头，林凤的带团经验告诉他。
　　林凤看到对方并没有把话落在自己的迟到问题上，上前去和气的笑了一下。受刚才迟到的影响，简短的说了一下欢迎词，就把他们接到宾馆住下了。
　　这是个北京来的团，接团的时候，看计调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团的“质量”不怎么样。是个很小的IT公司，带队的正是他们公司的创始人——令涛。他们的行程也很奇怪，好像是一路玩过来的，从浙江到福建到广东，似乎很悠闲。
　　由于在三亚的行程可以由林凤安排，第一天又只剩一个下午，就安排他们去了南山寺。它在三亚以西40公里的南山南麓，是三亚最有名的寺庙。地理位置优越，左右有山丘环抱，面向南海。1200年前曾有日本僧人荣睿、普照和鉴真徒弟等人在次讲经渡人还有个“金玉观世音”在文化苑内供奉。另个“三面观音”也挺出名。
　　都说干什么怕什么，林凤对此深有体味。这些景点对个导游来说，就好比皇帝之于他的后宫——有多美都不会在意的。审美疲劳是一回事，一见到风景还要进入工作的状态。所以，对旅游业的人来说，这只是工作。
　　团队休息了一个早晨，这才让林凤有了空闲去安琦那道歉。还美美的睡了一觉。这时候讲起导游词来非常的卖力。
　　临近傍晚，是要出“成绩”的时候了。林凤多少还是有点期待，虽然计调表示这只是个不怎么样的团。在大巴上的时候，林凤就开始卖力的推销三亚的各种特产，艺术品有海南产的天然水晶，海水珍珠，珊瑚等等。吃的有鱼翅鲍鱼等等。当然，还有些便宜的纪念品，比如虎斑贝、夜光贝，还有可以做烟灰缸的马蹄螺，做号角的大角螺等等，但是他们的价钱一般都上不去，而且客人很清楚它们的价格，回佣也就少的多。林凤也就是顺便的提了一下。
　　团里都是年轻人，对吃和工艺品都兴趣不大。林凤适时的推出冲浪、潜水、游艇等项目。果然效果很好，讨论热烈。
　　下车的时候，司机拉着他问了两句。
　　“情况怎么样？”
　　“你说呢？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积累？我看是能有辛苦费就不错了”
　　司机黯然，“妈的，硬是年轻人。如果是家庭团或者老年团，要拖着他们买，不买不让他们走，我小弟很多，如果用得着尽管说。”
　　林凤才不吃他这套，前面几个导游也是叫他帮忙，结果绝大部分都被他拿走，自己还要冒被打的风险。跟这种流氓头，还是少点交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