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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

  •   我看到他的时候,正笑趴在桌案上朝着言清挥舞剪刀,一抬眼,却看见云起清清冷冷地望着我,我一愣神,竟忘了还正在大笑,也忘了合上嘴巴,只静静地听着门前风铃木叮铃作响。
      言清如释重负,趁我分神的空档一溜烟钻出了院子,顺便还顺手带走了嘴里嘟嘟囔囔不情愿离开的桃子。
      我瞥了一眼云起的方向,他似乎是笑了,从光晕里朝我走来,他的步伐很大,像以前的很多次向我走来的那样。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往事历历在目,五味杂陈。
      曾经我们一起骑马穿林,跃过屋檐,看星星看日出,看满天浮灯照亮了侧颜,他说愿我此生顺遂,不苦不惊,不再漂泊。可后来他眼睁睁看我跌落万丈悬崖,我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但这事儿说到底怨不得他,我怨的,是他从不把心事说与我听,很多事他不说,我心里难免会起一层隔阂。
      云起走进屋子,与我隔着一个梨花木桌案的距离,我低头盯着光光的脚丫子不敢抬头看他。言清以前总说,我一见着云起,脑门上就只写着一个字,怂。
      其实我倒觉得没有那么严重,起码我做傻子小兮的时候,经常对云起耀武扬威,一言不合就又哭又闹,一点成熟大姑娘的自觉都没有。那阵子我忘却前尘往事,云起一遍一遍教我念字,哄我喝药,背我去学堂……
      我突然鼻子一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起,此前我理直气壮地认定云起对不住我,我不同他计较,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而已,可谁也不成想,后来我做了傻子,云起那般待我……
      我抿了抿嘴唇,想要问清楚很多事,落崖并非偶然,到底是谁要杀我?云起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对付我,所以不让我插手取药的事?他与皇家究竟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七皇子如此讨厌我?
      还有,关于沈秋磬。
      一想到她,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心里总觉得堵着个东西,闷闷地。
      头顶传来温温凉凉的声音:“怎么不说话,方才跟言清不是玩得挺好?”
      我继续低着头装没听见。
      见状,他绕过桌椅走到我跟前,刚要抬手拍我脑袋,无意间看到我紧紧并在一起的光脚丫子,脸色骤冷,十分不温柔地一把抱起我放在榻上,扯过暖被盖在我身上,冷声道:“你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的心里没数?光着脚玩自虐呢这是?”
      莫名其妙地生哪门子气……
      虽然嘴上凶我,但双手却很温柔地来回揉搓着我冰凉的双脚。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划过我的脚心,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起闻言看了我一样,神色稍缓了一些。
      我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手掌,将脚缩了回来,笑道:“云起,我不是那个傻子小兮了,你不必这么照顾我,倒显得我像个智障……”
      云起皱眉不满:“谁说小兮是个傻子?”
      我急忙摆了摆手:“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她……”哎?不对啊,我不就是小兮么,干嘛要道歉解释,于是抬头一看,云起果然憋不住笑着看向我。
      我拖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就喜欢……傻子啊?”
      “嗯。”
      天啊?这个人审美真是奇怪极了,喜欢傻子是个什么道理?
      他失笑:“是不是还没缓过神儿,想什么呢,什么傻子不傻子的,筠儿是你,小汐是你,兮衣飞扬不还是你么?”
      筠儿是你,梓汐是你,小兮也是你,余生欢喜,全都是你。
      我想起那个在瞿如谷的午后,云起揉了揉我的脑袋说过的话,顿时别别扭扭地红了脸,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拉过被子盖到头顶,不想这模样被他瞧了去。
      他隔着被子敲了敲我的脑袋,又扯掉了蒙在头上的被角,挑眉道:“又玩自残?”
      你才自残,我又没说要把自己给捂死。我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与云起相处,便不想跟他扯这些没用的,遂转移话题道:“这里是哪儿?”
      这地方我没来过,既不是程府也不是瞿如谷,我估摸着应该已不在岭南。
      云起道:“扬州城,豫王府。”
      我张了张嘴,还是吃惊了一把。豫王乃先帝第十子,分封江南一带,说起来也算是云起的皇叔了。豫王旗下的火骑兵善阵法,精谋略,是十八方诸侯里实力最强者,不知云起来此处何意,难道是要向他借兵威胁皇上?
      事实上,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云起靠在榻上,毫无避讳地跟我讲了如今天下形势。不久前长安城兵变,七皇子趁雍王与云起都不在京,带他驻守在京城附近的赤峰军包围皇城,彼时禁军投靠七皇子,兵部尚书郭钟被他软禁,兵符也被七皇子收缴。皇上暗卫拼死给雍王发来一封密信:尔等速速前来救拔于朕,斩杀逆贼,往事作罢。
      我翘着腿看了看这封皇上亲笔的信,不由得咯咯地笑,方才云起与我细细说了皇上欲行永生不灭之术的事,我指着信道:“他还真是怕死。”
      云起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我赶紧乖乖地放下腿塞回被窝里,又殷勤地朝他身边挪了挪,见他有些高兴了,才道:“云起,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你都一一讲给我听吧。”
      他说了我为何落崖的事,说了皇宫里有为我续命的药,说了他是三皇子一事……这些在刚听他分析天下形势的时候,我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便也没有很是意外。
      意外的是,他并未提起沈秋磬一句,其实我最想听这个,只等他提到她的名字,我就假装不在意地随便问问那时为何要让她去取药引子,结果他对沈秋磬只字未提,他不说,我便也不问。
      就这样过了几日,我与云起依旧保持着一种时而很远时而很近的奇怪关系,言清说,我们之间扑朔迷离得就像不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问题,我不置可否。
      我也没空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师父回来了,从遥远的天山……
      说真的,从我落崖之后,好像就一直没见着他……
      我倒吸一口气:“你去天山做什么了,成仙去了么?”
      师父大口啃着鸡腿,嘴里含糊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还能去干什么,当然是去温老头子那里给你求药去了,你那时虽救了过来,可全身经脉受损,血液里的毒也并未清理干净,着实棘手……等等,你难道一直都没发现,我不在很久了吗?”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咳,我那阵子不是成傻子了么,压根儿不记得你了。”
      “什么!你醒来之后竟然痴傻了,当初真应该等你醒了之后我再动身,竟不知你……唉,我走后两日,只收到你程叔传信来说你醒了,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我怎么能料到……”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师父,实在感动极了,师父知道我此前变傻了定是心疼,便安慰道:“你也别自责,谁能想到……”
      师父痛心疾首:“怎么能不自责,你变傻子了啊,百年一遇的趣事,我竟然错过了!可后悔死我了,早知道不去天山取药了。”
      嗯?!
      “……”我真是……果然是我想多了。
      师父见我一头黑线,似乎也觉得自己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不大好,便打岔道:“咳,那个,你落崖之后的事还记得几分?”
      我回忆了一下:“坠崖之时,因琼花玉酿的毒我并没有什么知觉,大概还没有落地我便晕死过去了吧,之后我似乎一直在做一个很清晰的梦,醒来后却不记得梦里之事,哦当然,也不记得现实之事,总之就是傻了。”
      师父思忖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这应该与你体内的淤血有关,不过后来你好好地怎么又昏睡了近十日?不吃不喝竟然还没死?”
      “……”这叫什么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那日我与云起上汤山游玩,误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后来便不省人事了。”
      师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叮嘱道:“这次你虽大难不死醒了过来,但体内毒素过多,想要彻底清除怕是还要花上一阵功夫,你好生将养着,切莫再生什么乱子。”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他。其实我知道,我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但师父他们从不提口,我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若奔波医治我的病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些,便由着他们折腾去,我只当自己真的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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