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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   今日晨醒,云起像往常一样给我梳头,我怪想小绿的,因为云起只会束最简单的发髻。我看着镜子里的云起艰难地摆弄我的头发,便问他:“云起,小绿什么时候回来?”
      云起用好听的声音问我:“小兮,我束发不好看么。”
      我琢磨了一下,说道:“云起做饭顶好吃,会讲故事,还教我认字,嗯,比小绿长得好看,就是束发不怎么舒服。”
      云起突然笑出声来:“这个马屁拍得不错,一如从前。”
      我疑惑:“什么是拍马屁?”其实我更不明白为什么云起说“从前”,但我觉得一次问别人两个问题不大礼貌,遂选了一个比较重要的。
      “就是说话能让别人心头高兴。”云起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了,这是夸人的话,所以后来用“拍马屁”这个词夸了谷主好几次,他听过后脸涨红涨红的,想必是很高兴吧。
      自我隔三差五地便吐一次血后,近些日子我夜里总是头疼得厉害,恍恍惚惚地一直做各种乱糟糟的梦,我以前好像认识很多人,如今我把他们都忘了。有一次,我从梦中醒来,心里十分难受,遂起身点了那盏江火渔眠的灯光着脚跑到云起的屋子里,试图用脚把他冰醒。
      看来我的法子很好用,只冰了一下云起便睁开了双眼,他握住我的脚无奈笑道:“你这是到了叛逆的年纪了么……”
      我点了点头,径直把脚塞进绣着两只彩色大鸟的暖暖的被窝里,坐在云起对面,看着他认真道:“云起,我丢掉梦里的人自己醒来了,我心里真不好受。”
      云起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拉起,又放在他怀里,顺了顺我睡得乱七八糟的一头毛发,道:“你梦见什么?”
      我努力想了想,头又疼了起来,遂委屈道:“不大记得了,好像有一处悬崖来着,我往下掉,一直掉一直掉,最后就醒了。”
      身后的人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烛火扑扑地响。他用力将我圈住,头埋在我的勃颈处,低声道:“小兮,对不起。”
      我突然想起夫子教的男女授受不亲,“腾”一下子从云起的怀里跳起来,脑门不小心磕在床梁上,疼得直冒眼泪花儿。
      我站在榻下捂着疼处,学着夫子的模样认真道:“云起,方才我们这个姿势,大约是不合礼节的。我虽知晓你是个正人君子,但夫子说,女子贵在矜持自律安分守己,断不可……不可……什么来着,总之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你可能没上过学堂所以不太懂这个道理,但我是有文化的,你听我的没错。”
      云起眼里憋着笑意,嘴上严肃道:“嗯,你说的对。”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提着灯回去睡觉了。
      春天到了。
      云起说,京国多年情尽改,忽听春雨忆江南。他似乎很是喜欢江南之地,总在下雨的时候向我提起,后来我听谷主说江南多明艳美人,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有一日下了学堂,我站在房廊的尽处看向云起,道:“云起,倘若那时江南没有雨,我们还会不会在桃花开落的日子里相遇。心上之物寥寥无几,等时光轮回,待尘埃剥去,蓦然发现,原来那里,恰好有你。”
      细雨湿湿嗒嗒打在屋檐,湿了双眸,天亦不清浅,云起手中捧着的药碗突然摔落在地。他与我隔了一个紫藤花长廊的距离,颤抖着声音道:“小兮,你……你记起来了?”
      我盯着滚落了一地的汤汁混进雨水,疑惑道:“记起什么来了,呐,你先别打岔。”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张工工整整誊写满满字迹的纸,跑过去递给云起:“这个是夫子布置的作业,让我们各自写一些抒情的诗来,我对仗对的不好,又不懂那些平平仄仄的规矩,就索性不管形式只管抒情了,怎么样,编的还不错吧?只是先生说,最好在前面加上抒情的主体,就是人的名字之类,我觉着你的名字甚是好听,便借用了一下。”
      云起顺手接过,将那张纸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
      躺下江南没有雨
      我们还会不会在桃花开落的日子里香芋
      心上之物鸟鸟无急
      ……
      半晌,他揉了揉眉心道:“小兮姑娘,敢问这个……‘心上之物鸟鸟无急’是什么意思?”
      我囫囵吞枣地回答了一下:“大概是说心里有一只不爱着急的鸟。”又交差着双手满心欢喜地问道:“总之还不错吧。”
      “甚好。”
      “可是,我瞧着你好像也没有崇拜我的意思。”
      “……”
      “云起。”
      “嗯?”
      “药洒了。”我盯着地上已被雨水冲刷得快要消失的汤药,使劲儿压住了内心的狂喜,心道,让你逼我喝药,这下看你怎么办。
      “哦。”他转身从桌案上拿出一个又大又重的药壶,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道:“这里还有一壶,够吗?”
      “……”我瞬间一头黑线。好吧,我始终斗不过云起。
      很不情愿地接过云起手中的药碗,我在内心诽谤了几句之后朝着大圣的住处走去,哦,大圣是我们院里养的一只大公鸡。
      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你要去哪里?”
      我小心地端着一碗满满的汤药,转过身子解释道:“我……我去跟大圣一起喝,它最近也有点记不大起来以前的事了,我治治它去。”
      “过来。”
      “……”
      我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看云起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这才慢慢腾腾朝着院中的石桌旁挪去。云起此时正在看一本名为《礼记》的书,我放下碗凑近他翻看了两页,说道:“这个很简单嘛。”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又把我拥在怀里灌药,待我咕嘟咕嘟喝完一整碗之后,才大方地给了我几颗蜜饯儿,问道:“你方才说哪里简单了?”
      我起身指了指书中一页:“比如说这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念完之后歪着脑袋在云起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解释道:“这句话其实是很通俗易懂的。嗯……举个例子来说,有一次,当我得知小绿打算制止我夜里吃宵夜时,我当时心里便定了一个计划,这个就叫做“知止而后有定”,接着定了计划就开始静悄悄地等待,称为“定而后能静”,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见小绿安心地睡着了,心里便思虑着要不要去厨房偷点吃食,这个是“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这么思虑了一会儿,自然就决定去偷了,并且还得手了,即是“虑而后能得”,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云起听罢笑出了声:“那确实很简单,倒是我想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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